第三十三章

阮羽眼神一亮, 立刻衝進了祠堂。

梁默緊隨其後。

剛到門口,他們就看見了祠堂中間的兩個人影,正是久久未歸的蕭晴和呂飛昂。

更準確的說, 他們是先看見了祠堂中間的那口棺材, 和棺材旁邊的呂飛昂,然後才感應到棺材裡面,蕭晴的氣息。

呂飛昂看見他們兩人出現,臉色登時鉅變:“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梁默臉色一沉,能說出這種話,證明這人早就知道這個地方的古怪。

視線飛快的掃了眼四周, 這個祠堂跟他們在外面看到的一樣破舊不堪, 只有中間的部分被清掃了出來。

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兩個在這裡待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旁邊堆在一起的雜草被人坐了很久,全都變得又扁又塌。

現場還有打鬥掙扎過的痕跡。

估計是平時演戲演習慣了, 即便到了這種圖窮匕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說些偽善的話,來維護自己老好人的形象。

他盯著泥塑的臺子上方,那個長相胖乎乎圓滾滾,嘴大眼小的東西看了一會兒:“這醜東西是個什麼神?”

棺材被兩條破舊的板凳架在空中,棺蓋還沒合上,棺材的一頭朝著門口,另一頭朝著上方供奉的靈位。

梁默卻一眼認出地上的是什麼陣法,那一瞬間表情驟然變得冷厲,目光冰冷的掃了呂飛昂一眼。

可就他們趕過來的這麼幾秒鐘時間,蕭晴居然就已經被呂飛昂塞到了棺材裡。

這個法陣整體血紅, 是用未知生物的血畫成的, 要是提前畫好, 蕭晴絕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待這麼長時間,直到剛剛才反應過來。

阮羽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看見那些靈位,梁默的眉心又是一跳。

尤其地上還有一個巨大的、覆蓋了大半個祠堂面積的法陣。

用血畫成的陣法,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他丟失了不少記憶,許多本該知道的常識,也都壓在了腦子裡不怎麼動用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這上面供奉的牌位不對勁。

呂飛昂卻彷彿絲毫不在乎自己的事情暴露, 一改平日裡在節目組老實慈祥的前輩模樣,表情陰狠的快步走了過來:“這裡的事情與你們無關, 不想死的話, 現在就給我滾開!”

不是寫著列祖列宗名字的小牌子,而是一個奇形怪狀的泥塑。

泥塑:“……”

光靠呂飛昂自己,肯定是辦不到的。

阮羽順著梁默的視線看過去,也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他們過來時聽見的慘叫, 應該就是蕭晴被抓住的動靜。

梁默這才看向那口棺材。

他的眼神狠厲非常,跟他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符,呂飛昂看得原地嚇住。

看上去跟他們先前在西側小院那邊,看見的那個黃大仙的泥塑差不多,不過跟黃大仙像不同,這玩意裡面似乎並不是空的。

至於陣法的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阮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泥塑的眼珠子動了動,倏地朝他看了過來,緊接著,又轉向了還愣在原地的呂飛昂。

呂飛昂一個激靈,終於反應過來,發覺自己先前居然被梁默那麼個年輕小子給嚇住了,臉色不由得有些難看:“竟敢冒犯金蟾大仙!”

阮羽歪了歪腦袋,意識到他說的金蟾大仙,就是自己看見的那個醜東西。

他一言難盡的轉頭,問梁默:“大仙長得都這麼難看麼?”

梁默:“……”

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那隻明顯是癩□□修煉而成的邪靈,梁默的心情越發不悅。

他原本不是會在意別人目光的性格,但對上阮羽那雙求知慾旺盛的眼睛,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辯解了一句:“什麼大仙,一隻入了邪道的器靈罷了。真正的神仙不長這樣。”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語氣格外認真,緊緊盯著阮羽的神色,臉色有些緊繃。

就見阮羽點了點頭:“我覺得也是。”

要是真長得這麼醜,古時候那些人早就把這東西當成邪祟驅趕走了,哪裡還會奉為仙靈供著?

雖說丟了不少記憶,但阮羽卻莫名覺得,那時候的許多人類膚淺得很,對自己胃口的東西就是好的,與自己的期望不一樣的就是壞的。

想到這裡,阮羽心中忽的生出一股龐大的怨氣,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緊縮起來,彷彿要化為焦炭。

原本還想跟這所謂的金蟾大仙多說兩句,打聽清楚他們這種邪靈都是從哪兒修煉出來的,到時候要是丟了工作,也不怕沒有東西吃,如今卻一點耐心都沒了。

他煩躁得不行,卻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這股怨氣到底從何而來,本能的想找東西發洩。

呂飛昂聽他們一下子就認出金蟾的身份,不由得心驚肉跳,但轉念一想,這可是金蟾大仙的地盤,他們進入這個地方,除非金蟾大仙主動放他們出去,否則絕對有來無回。

這麼一想,他頓時有了底氣,卻還是在金蟾陰冷的注視下,替金蟾辯解道:“胡說八道!金蟾大仙乃是受香火供奉的神靈,擁有實現人心願的能力,怎麼可能是邪神!你們再口無遮攔,小心惹怒了金蟾大仙,到時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們!”

話雖這麼說,他看著阮羽和梁默兩個人的眼神,卻完全跟看死人一樣。

別說是梁默,就算是阮羽這種價值不菲的腦子,也壓根不會相信他的說辭。

阮羽看著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樣:“不是邪神,那你把蕭晴騙過來做什麼?還讓她躺進這臭烘烘的棺材裡,又用雞血畫了這鬼畫符一樣的陣法,難道不是為了供奉它?”

呂飛昂平時在娛樂圈裡,遇到的都是些心思九拐十八彎的人精,加上他在來這個節目之前,就已經名聲大振,還拿了個影帝的名號,往日裡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恨不得給他提鞋,哪還有人跟這個愣頭青一樣,句句誅心?

他被阮羽懟得一句話都反駁不了,只能臉色鐵青,兇狠的瞪著他:“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閒事!”

誰知阮羽壓根不為所動,反而皺起眉頭反駁他:“這怎麼能叫多管閒事?節目組給了我這份包吃包住的工作,還給我加了工資,我自然是要盡到本分的!不然怎麼對得起導演把我從大街上帶回來?不過,話說……”

他頓了頓,忽然謹慎的看向金蟾泥塑:“你不是狗吧?”

金蟾:“???”

呂飛昂:“???”

梁默:“……”

他原先還在欣慰,這個傢伙總算有一點正常的思維了,沒成想最後還是拐到了這個方向上。

阮羽並不理解他們的沉默,畢竟這件事情對他很重要。

經歷了放走食物的悲痛,他現在已經學聰明瞭,喊打喊殺之前先問清楚對面是狼是狗,不然萬一下手重了誤傷好狗,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阮羽問得很認真,對面的兩個卻並不這麼覺得。

金蟾只覺得阮羽是在侮辱自己!

泥塑的表情頓時變得陰鷙起來,金蟾怎麼都想不到,自己都已經修煉成了邪神,區區一個人類,居然有膽子這麼挑釁自己!

金蟾大怒,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從那泥塑的臺子上人立而起,身形迎風大漲,眨眼間就佔據了幾乎半個祠堂大小。

一陣陰風不知道從何而起,祠堂裡本就昏暗的光線登時變得更加晦暗,連氣溫都降到了零下!

呂飛昂見狀臉色大變,兩腿一軟,就慌忙跪了下來,嘴裡不斷念叨著:“大仙饒命,大仙饒命!這兩個傢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我本想把他們趕走,奈何他們膽大包天,竟然冒犯到了您……還請您懲罰完這兩個不長眼的傢伙,念在我每日辛勤供奉您的面子上,饒過我這一次!”

金蟾森冷的目光卻一直落在他身上。

呂飛昂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忽然間靈光一閃,跪著爬到棺材旁邊,邀功一般開啟棺材蓋給金蟾看:“您看,這是我今天給您帶來的祭品。按照您的要求,這一次是個活人,還是個年輕漂亮的美女!我聽聞她初戀就結了婚,是個純潔的女人,特意將她帶來獻給您……”

金蟾原本居高臨下的看著棺材內的蕭晴,對這此供品的樣貌十分滿意,聞言卻陡然頓住。

他的眼珠子滾動幾下,重新回到呂飛昂的身上,嘴巴一張,竟然口出人言——

“結婚?”伴隨著他這句話,屋內陰風大作,彷彿主人勃發的怒氣,“我讓你給我帶一個純潔的處子過來,你竟然敢找一個結過婚的女人來糊弄我?!”

霎時間,煞氣和陰氣從他身上冒了出來,掀起了巨大的狂風,將整個祠堂內的東西吹得東倒西歪,呂飛昂更是被直接掀起,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砸在了身後的土牆上。

他的身體重重落地,身後的土牆也因為這強烈的撞擊,又破碎了一塊。

呂飛昂卻連痛呼都不敢,慌忙嚥下口中的血腥,連滾帶爬的重新跪好:“大仙饒命,大仙饒命!不是我不給您找貌美的處子,實在是……實在是我這次的條件有限,沒辦法下手啊!”

“我已經幫你成了影帝,你卻連這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辦不好,還敢用這種女人來糊弄我?!”

金蟾怒聲開口,身上的煞氣再次暴漲,呂飛昂的臉上瞬間出現了好幾道血口。

眼看著金蟾和呂飛昂聊得火熱,一旁被忽略掉的阮羽終於忍不住開口:“那個……”

金蟾碩大的眼珠子登時轉了過來,冷冷的盯著阮羽。

他可沒有忘記,這個凡人剛剛對自己的不敬,只不過是想教訓完呂飛昂之後,再來處理這邊的事情,沒想到這個凡人居然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死。

也罷,那他就成全他……

金蟾居高臨下的盯著阮羽,正想一個指頭戳死他,讓他好好感受凡人和神明之間的實力差距,卻見阮羽抬起頭來,面對他的時候,眼裡一絲害怕也沒有。

金蟾反倒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許嫌棄。

“這就是你的真身了?”

金蟾:“?”

阮羽搖了搖頭,很是疑惑:“你長成這個樣子,是怎麼有勇氣跟別人提要求要美女的?”

金蟾登時大怒:“你找死?!”

說罷也不管什麼逼格不逼格的了,怒火中燒之下,直接縱身一躍,直直撲向阮羽,張開血盆大口就要朝阮羽腦袋咬過去。

他信心滿滿,自己這麼強大的邪神,別說動用法力,就是體重也能壓死這麼個螻蟻,卻不防下一秒,阮羽就一腳踹出,正中他的下巴。

金蟾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擊中,張開的嘴巴還沒碰到阮羽的衣角,就被迫閉上,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呂飛昂就見自己精心供奉的邪神,彷彿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整個身軀打著滾倒飛出去,跟他剛才一樣,仰面朝天的重重摔進了身後的廢墟里,並且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

“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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