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片瓜

亭子裡酒三娘雙手垂在兩側, 雖是面向亭子口方向,但目光卻略顯空洞,不知在想著什麼。

聽到溫虞的聲音, 酒三娘回了神。

“溫虞妹子。”話語喊出口, 酒三娘訕訕一笑, 聲音遠不如前一句輕鬆,“指揮使夫人。”

“三娘可莫這般喊我, 都喊生分了。”溫虞上前扶著酒三娘坐下。

酒三娘不是傻子,相反她看的很清楚, 這會兒溫虞出現這在裡很顯然是皇上讓她來的, 想到皇上走時那句‘莫要後悔’。

權貴麻煩, 尤其她還得罪了最有權有勢的那位。

但她知道,那深宮不能進,男人的寵愛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男人能高興時寵著她,一旦不高興了, 她便如浮萍。

“指揮使夫人是來做說客的嗎?”

溫虞搖了搖頭, “皇上知曉你在這裡不認識旁人, 擔心你待著無趣, 故而讓我來作陪。”

讓下人重新上了茶, “三娘,我要向你道個歉。”

“不會娶別人。”

溫虞嗔了他一眼,“我不管,我要喝酒。”

“崔璟,若我死了,你會去娶一個與我模樣相似的女子嗎?”

扶著崔璟在馬車內坐下,不知怎的,安靜下來溫虞突然想起酒三娘,想起她離開時的眼眸。

先皇后上陣殺過敵,不受規矩束縛。

吃茶半盞,寒柳回來,“少夫人,福公公請示了皇上,皇上讓你派人送柳娘子回去。”

不過溫虞還是想給酒三娘道個歉。

溫虞有些詫異,看來酒三娘是算好了的,不過皇上的心思難猜,看來酒三娘與皇上相處,皇上流露的真情遠比她想的多。

惠陽大長公主的壽辰很熱鬧,酒三孃的出現並未驚起太大波瀾,縱使有人看到那張臉驚訝也不敢在這樣的場合公開議論。

“你先回答我。”

慕煙在酒三娘身邊伺候過,與酒三娘相熟。

“這是為何?指揮使夫人不曾做過什麼對不起民婦的事。”

聽到他拒絕的話,溫虞將人推開,不讓他靠著自己。

“不行,太晚了。”席宴結束天色已經很暗,等回了侯府都什麼時辰了。

崔璟頭枕在溫虞頸間,把玩溫虞蔥白的手指,冷不丁聽她開口。

酒三娘忙起身,“多謝。”

看著酒三娘走遠,溫虞才收回目光。

崔璟知她說的是皇上和酒三娘,夫妻兩曾經還因這事吵過,這次默默聽著沒貿然開口。

溫虞頓了頓,“那可由不得你。不過你記住,我若死了,你可別搞什麼替身出來,怪讓人噁心的,對別的女子也不公平。”

酒三娘看著溫虞真誠的目光,能結交溫虞是她的幸事, 當初家中變故也多虧了溫虞出手幫忙。

崔璟坐直身子,抬眼便見溫虞略帶委屈的眸子,唇角微彎,“怎還委屈上了。”

溫虞突然起了想喝酒的念頭,腦海中浮現酒三娘離開時的樣子,她們怕是做不成友人了。

溫虞微微有些失神,神色悵然, “我是真心與你交好, 喜歡極了三娘你的豪爽。”

席宴結束回去,因崔璟喝了酒,侯夫人讓奶孃抱著霜姐兒去了她馬車。

皇上終究還是又傷了一個女子。

“我想喝酒。”

溫虞知道皇上的身份一旦暴露, 她與酒三娘之間便無法再像以前那般交好。

溫虞突然想起來,酒三娘贈過果酒給她,當時她往侯府各院送了些,不過自己偷偷藏了一罈,她剛剛乾嘛跟崔璟說,自己回去喝就好了,“今晚你睡書房去。”

溫虞跟著起身,道:“我送三娘出去吧。”

到了垂花門,溫虞開口道:“今日我實在不便走開,只能讓慕煙代我送三娘。”

溫虞有些為難,皇上也沒說直接送人離開。

離開後院,溫虞讓下人後退拉開距離,看著酒三孃的側臉,“拒絕皇上,害怕嗎?”

“溫虞妹子,能否再幫我一次,你知曉的我母親眼睛不好,弟弟年歲又小,我實在不放心他們在家。”

應該也不想讓這樣的女子被困在深宮失去她的顏色。

她記著這個恩情,只是她沒辦法繼續待在這裡。

想了想讓寒柳去找福公公,詢問酒三娘可否離開。

“怎麼突然說這?”

溫虞問過崔璟,先皇后是將門女,與後宅那些被自幼教導相夫教子學女戒女訓的女子不同。

酒三娘搖了搖頭,“他懷念的眼神讓人害怕不起來,話裡的感慨和悔意,我能感覺出,他其實後悔拘著那位故人。”

“你快去忙吧。”酒三娘本想說自己能回去,但溫虞也是好意,且安排的是她熟悉的慕煙,今日她被人誆騙來公主府,這些權貴的手段她防不住,有個熟悉的人陪她出去,這份心意難得,她更是不便拒絕了。

皇上能瞞著身份接近酒三娘這麼久,就是不想破壞酒三娘身上那股像先皇后瀟灑不羈的性子。

崔璟揉了揉眉心,唇角銜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好啊,那我可抱著你藏的那壇酒去書房睡了。”

溫虞眉目輕蹙,“不許,你要敢把我的酒拿走,以後都睡書房去。”

“為夫還不如一罈酒重要?”

聽到崔璟嗓子有些啞還輕咳了兩聲,溫虞開啟暗格給他倒了杯茶,“也不知少喝點酒。”

“沒喝多少。”崔璟就著她手將茶水喝了。

見溫虞半垂著眉盯著茶杯發呆,“為何對酒三孃的事總要上心些?”

溫虞性子雖溫和,待人也和善,但對旁人的事並不會太過上心,偏偏對於酒三孃的事,她不止上心,還過於在意。

“一個女人想撐起一片天,可不容易。”更別說酒三娘還要養一個眼睛不好的婆母,一個年幼的小叔子。

比起她前世,可難多了。

溫虞也不知為何對於酒三孃的事,她總是格外上心,許是酒三娘身上那股豁達和勇勁兒是她不曾擁有的吧,也是她想要的。

回了侯府,溫虞還是喝到了那小壇酒。

只是入口嚐了滋味兒便作罷,心心念唸的東西,嚐到了口中,味兒是好的,可總感覺好似少了些什麼,也就放下了。

壽辰宴過後,惠陽大長公主又迴護國寺了,她已經習慣了在護國寺的日子,皇上和太后留了又留也沒將人留住。

不過等惠陽大長公主啟程迴護國寺也是半月後,她走後沒多久,宮裡傳出方貴妃瘋了的訊息。

系統:【宿主,我偷聽到,方貴妃的瘋有蹊蹺,瘋還有蹊蹺嗎?】

溫虞:“有啊,比如……裝瘋賣傻。”

系統:【她為什麼要裝瘋賣傻?】

溫虞:“傻瓜,自然是為了活命。”

系統:【要不你展開說說?】

溫虞:“同酒三娘有關,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系統:【啊?】

系統驚呆了,這事怎麼跟酒三娘又扯上關係了。

它是偷聽侯夫人與身邊嬤嬤對話才知道方貴妃瘋有問題。

宿主什麼時候知道與酒三娘有關的?它錯過了什麼?

溫虞繼續做著針線活兒。

惠陽大長公主壽辰宴上,她讓寒柳去查過酒三娘怎會出現在公主府。

看似酒三孃的出現是皇上授意,待宮中傳出方貴妃瘋了的訊息,溫虞知道,這事與方貴妃有關,但是並未瞞過皇上的耳目。

皇上沒有阻止,反而由著方貴妃的人將酒三娘帶到了公主府。

皇上應該是想趁這個機會表露身份讓酒三娘進宮。

可惜皇上沒有如願,而方貴妃打的算盤也落空了,酒三娘沒能入宮,前朝和後宮也沒有因為那張臉亂起來。

為了活命,她只能裝瘋賣傻。

其實,酒三孃的清醒也救了她,那張臉與先皇后太像了,皇上是一國之君,太后和朝中大臣不會允許皇上為了一個女子做出有損龍顏的事。

——

“少夫人,酒三娘讓奴婢又帶了些酒回來讓您嚐嚐,說是她新釀的,還未開始賣。”慕煙帶著小丫鬟進屋。

將酒三娘給溫虞的酒拿了出來,這次的小酒罈很是好看,上面還雕刻了荷花荷葉。

如今去酒鋪買酒的夫人小姐多了,酒三娘釀的酒,用的酒罈也越是好看起來。

溫虞拿過看了看,她真的很佩服酒三娘,“老規矩,給各院分送些去,三房那邊先暫時不送,照例埋起來。”

慕煙:“是。”

自讓暮煙送酒三娘回去後,溫虞時不時讓暮煙代替她走一趟,要麼送些東西去,或是去買些酒回來。

公主府那日,不少大臣夫人看到酒三娘,那張臉實在讓人驚訝,也有人派了下人去打探。

倒是讓酒鋪的生意變得極好。

——

昨兒晚上雨下了大半夜,早上起來停了,屋簷下水滴聲卻還未斷了。

溫虞正在看賬本,下人來稟溫家來人。

來的是溫母身邊伺候的老人,“二小姐,南陽伯去了,夫人讓老奴來告知二小姐一聲,那邊亂,二小姐與姑爺去弔唁便可,不用帶霜姐兒。”。

南陽伯身子骨早就不好了,上次分家便是油盡燈枯,能再熬這許多日子也是奇蹟。

“好,有勞嬤嬤走一趟。”溫虞放下手中賬本,示意寒柳送人。

南陽伯去了,母親那邊怕是有的忙,身邊正是用人時。

將嬤嬤送走,寒柳回來,見暮煙已經取出素淨的衣裳,上前幫著給溫虞換上,並取下頭上精緻的髮飾,換成素淨的簪子和白花。

這些東西早早便備下了。

吩咐暮煙去婆母侯夫人院子裡告一聲,再讓侍衛通知崔璟得空直接去南陽伯府。

溫虞帶著丫鬟婆子以及侍衛上了馬車往南陽伯府去。

到了南陽伯府,門口已經掛上了輓聯、白燈籠,大門口溫家的大管事正指揮下人。

“溫叔。”

“二小姐來了。”溫管事見是溫虞,態度和藹謙卑,“夫人他們在靈堂,老奴吩咐人帶你過去。”

“好。”

“溫虞。”

溫虞正要進去,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喚她,回頭卻並未看到熟悉的人,直到喊她的人上前,溫虞看了好一會兒,語氣中透著不確定,“歐月琴?”

喚她的婦人身形消瘦,額角被厚重的頭髮遮蓋,可她梳著婦人頭,這髮型梳的便不倫不類的。

被溫虞看著時,對方還下意識避開。

怎麼看都不像是歐月琴,但那張臉又透著相似。

以前歐月琴看她總是用挑釁的眼神,這會兒那眼神中反而透著自卑。

系統:【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溫虞對歐月琴的事沒關注,不過方家的事鬧的大,牢獄裡面可不是好去處,尤其自家爹孃還不管她。

隱約的,溫虞看到她額頭厚重的頭髮下,眼角眉梢處似乎隱隱有一點疤痕露出。

歐月琴有些侷促,再看到溫虞,曾經那些高高在上的作態宛如一場笑話,“一起進去嗎?”

“走吧。”

南陽伯府與上次溫虞來時一樣,倒是府中下人似乎換了,一路上溫虞看到不少熟面孔,都是溫家的下人,看來母親和大嫂早有所安排。

溫虞到門口時,便有下人進屋稟報,溫家大嫂出來迎,看到同溫虞走一起的歐月琴頓了頓。

歐月琴識趣道:“我先去給祖父上香。”

待歐月琴離開,溫家大嫂道:“你怎麼同她一起來了?”

“門口遇上的,不過奇怪,她不是因方家的事受牽連了嗎?怎麼……”瞧著那身穿著,可不像是為奴為婢,且還能隨意出行。

“瞧我,忘了同你說了。”溫家大嫂暗惱,“本來上次在公主府要與你說道說道的,後來你有事離開,我一時也就忘了。”

“怎麼回事?大嫂說說。”溫虞本就不急著進靈堂,這會兒更是不急了。

溫家大嫂拉著溫虞往一邊走,“南陽伯府那些人也是冷血,親閨女都能不管,公爹看不下去,幫了一把,找到方家族裡要了一封休書,給她換來了自由身。”

說來這事還是婆母提的,不過溫家大嫂也是後來才知道。

這事在歐家族裡傳開了,原本有些不滿公爹的族人也都來討好,畢竟一個有情有義的伯爺,可比那冷血冷情的伯爺讓人安心。

“也不知是不是經此一事竟是想開了,她出來後也沒回家,竟是去立了女戶。”

“聽說她爹孃還去找過,勸她歸家來著。”

兩人又說了會兒閒話,方家的事她們不便多談,尤其宮裡前些日子才傳出方貴妃瘋了的訊息。

對於她爹幫歐月琴脫離方家,溫虞倒是無所謂,其實這樣也很好。

她爹的名聲可比什麼都重要,再說了歐月琴一介出嫁女子,幫了能得名聲又沒有損失。

南陽伯府換了主人,名聲也該換換了。

南陽伯的喪事辦的平靜,溫虞還以為南陽伯那幾個兒子以及老月光要鬧一鬧。

沒想到竟是規規矩矩一點沒作妖。

便是老月光在南陽伯下葬後也跟著兒子離開,沒有在伯府撒潑。

“我爹該不會有他們的把柄吧?”溫虞後知後覺發現。

但又沒有證據,夜裡突然想到這一個可能性。

崔璟無奈了,“夫人,能專心點嗎?”

溫虞伸手推了推他,“先回答我。”

崔璟到底沒答了她的疑惑,反而因她的分心,崔璟故意多折騰她。

害得溫虞第二天起晚了。

次日,溫虞坐在妝臺前,總感覺她好像忘了什麼事,而且是崔璟沒告訴她的。

“可惡,說好再不瞞我事的,騙子。”

寒柳正給溫虞梳頭,差些扯著她青絲,“誰惹少夫人了?”

“一會兒你去告訴墨竹,讓他主子以後都住在書房。”別想上她床。

“原來是公子惹了少夫人,公子今日沐休,這會兒在書房呢,奴婢一會兒去找墨竹還是直接告訴公子啊?”

溫虞看了眼寒柳,看到她眼底的打趣,“去,沒大沒小。”

主僕二人正說著,崔璟進了屋。

溫虞白了他一眼。

崔璟擺擺手,寒柳福了福身子退下。

拿起妝臺上的石黛,剛要給溫虞描眉,被她躲開。

崔璟玩著手中石黛,“昨夜夫人問的事,那會兒不宜說起,想著今日等夫人醒了再告知,看來夫人已經不。”

說著作勢要將石黛放回妝臺上。

溫虞坐直了身子,“我聽著呢。”

崔璟見她眼珠看向一邊,卻將臉伸向自己,勾了勾唇,石黛輕輕描在她眉上,描好了兩邊的眉,崔璟滿意的點了點頭。

眼見溫虞眼底的怒火越來越盛,崔璟這才在溫虞掌心寫下一個字。

溫虞神情怔住,崔璟在她掌心寫的是一個‘方’字。

南陽伯府當初將歐月琴嫁給方奎,是為了巴結上方貴妃和二皇子。

她就說方家出事牽連了那麼多朝中官員,與方家是姻親關係的南陽伯府卻沒事,便是歐月琴的父親都沒被牽連。

她還以為是歐月琴的父親官職太低,方家瞧不上。

原來如此。

怪不得那些人除了分家時眼皮子淺的搬南陽伯府後院物件,但分家後卻不曾聽聞他們的事。

因為他們有把柄在溫父手中,不敢鬧!

崔璟將石黛放回妝臺上,“耀哥兒他們想騎馬,府裡剛弄了一批小馬駒,下人來稟說大房、二房帶了孩子在府裡騎馬,我們帶霜姐兒也去玩玩。”

溫虞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卻無意中掃了一眼銅鏡,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仔細一看,她的眉毛被畫的又黑又粗,活像兩條黝黑的大蟲子,“崔——璟——”

崔璟猛在溫虞臉上親了一口,“我去抱霜姐兒。”

說完便起身出了屋。

溫虞氣的擰眉想打人,而罪魁禍首已經跑了,兩條眉毛畫的太醜了,她又不好意思頂著出去,只好先擦了重新畫。

等收拾妥當,就見父女二人在樹下等她,溫虞走過去狠狠掐他腰間軟肉。

“心情好些了沒?”崔璟等她發洩夠了,才握著她的手。

溫虞抿了抿唇,但心底的鬱結確實散了,尤其被他這一鬧,“沒有。”

“那再打打?”

溫虞白他一眼,唇角的笑卻是越發上揚。

——

長平侯府有一處較為小的跑馬場,不算大,敞開了跑馬是不行,但若是用來教人騎馬或是讓孩子騎小馬駒,卻是夠的。

溫虞一家三口到時,大房和二房的人都在。

除了過年過節,倒是極少看到世子和二公子同時沐休,更是有閒暇時間陪孩子。

三個男人帶著孩子去騎小馬駒。

溫虞同兩個妯娌坐在一旁的樹下飲茶,“大嫂怎突然喝白水了?”

一眼看到安語荷跟前的水杯中並非茶水,竟是同楚綰綰喝的一樣。

齊青靈端著茶杯倒是沒有注意,聽溫虞這麼一說這才看到安語荷杯中的水不一樣。

安語荷手撫上肚子,“還真是什麼也瞞不住你們,不過月份還尚淺,便不多談。”

溫虞和齊青靈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生養過孩子的,立刻便懂了。

見安語荷直言不便多談,應該是懷上還沒滿三個月,兩人岔開話題說起了別的。

說著說著便聊到了唐若秋身上。

齊青靈用銀叉子叉了塊梨,“要是當初榜下捉婿就好了。”

安語荷和溫虞齊齊抬眸看她。

“我說的不對嗎?”

安語荷和溫虞搖頭,說的還挺對,可惜科考時府裡有四個要科考的人要顧及。

那會兒唐若秋也才到侯府沒多久,侯夫人也沒有那般心急的為她相看。

若是當初著急點,許是還真可以。

不過也不急,畢竟侯夫人對唐若秋的維護,各家也是看在眼中的,想與侯府結交的大有人在。

但侯府是真心為唐若秋尋好人,可不想她被人謀了利。

日子一天天過去,盛京第一場雪落下時,年關將至。

府裡忙碌起來,溫虞和齊青靈曾經被侯夫人委以管家權處理過庶務。

待安語荷那邊傳出喜訊來,兩人再次被婆母侯夫人提溜起來,全因這次安語荷孕吐的厲害無暇顧及。

順便繼續讓她們帶著唐若秋學管家庶務。

“唉,你瞧,又笑了。”齊青靈用手碰了碰溫虞,悄聲道。

溫虞順著她方向看去,只見唐若秋正在摺紙打算剪窗花,但這會兒卻發起了呆,唇角還蔓延起笑來,好似想起了什麼甜蜜的事。

齊青靈:“有情況哦。”

年關將至府裡忙碌起來,兩人帶著唐若秋掌管府內庶務,以前唐若秋話不多,做事時也安安靜靜,瞧不出悲喜。

兩人起初還擔心她因為親事不順的事心情鬱結,時不時還勸解,但唐若秋一直較為安靜,同她們也甚少說起這些心事。

但最近她們明顯發現,唐若秋私下呆呆發笑的情況變的多了起來,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我讓人私下去打聽了,你猜我打聽到誰?”

“誰?”

“安郡王。”

溫虞眉頭微蹙,安郡王?

再看唐若秋,還在傻樂,手中的紅紙疊了半天了,疊起來又拆開,拆開又疊起來,再下去怕是都要揉爛了。

唐若秋的性子素來穩重,怎會看上安郡王。

不是溫虞瞧不上安郡王,實在是此人……沒一點可取之處,她還記得姜雪姝出現時,安郡王被人當傻子用,更是為了姜雪姝翻牆進女眷後院。

“你這是何表情?”齊青靈對安郡王的印象還停留在去年過年他在侯府耍賴的樣子,挺好玩一人。

齊青靈眼眸忽的一亮,“安郡王性子活泛愛動,若秋性子沉穩,兩人算是互補,挺好的。”

聽完齊青靈的話,溫虞搖了搖頭,她可不這般認為。

唐若秋雖私下時不時露出笑容,但面對溫虞和齊青靈時,並未有要開口講述少女心事的意思,兩人也不好直白的問。

最主要也是到了年底府裡事多,溫虞和齊青靈太忙了,她們忙著檢視府中的事,要吩咐下人打掃修繕侯府迎新、與各家的走動備禮上也是諸多事宜、還有年底家宴等等。

三房那邊月份越來越大,楚綰綰的預產期也快到了,大夫和穩婆早已經請在府中住下,每日都要去號脈一次。

又過了幾日,溫虞在檢視迎來送往的禮單時發現不對勁。

“這位孟汀州是誰?往年與侯府來往的人家裡面,似乎沒有這個人。”溫虞檢視侯府禮單,便是這個‘孟’姓也極少出現。

快過年了,各家都在提前備了禮相送,像侯府收禮與送禮以前都是安語荷在處理。

溫虞要了往年的禮單,對照著來安排送禮,便是收到的禮物也都要一一檢視後,再清點入庫。

因著往年沒有收到過這位孟汀州送禮,且送的禮還有些奇特,算是地方上的特色。

“我瞧瞧。”齊青靈看了眼,“會是地方上的官員來尋門路送到侯府的嗎?”

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

溫虞盯著禮單上的東西細細看了,又讓下人將禮物搬進來,都是些閨閣女子用的東西,偏送禮的是男子,這走後門也該投長平侯所好才是。

齊青靈手摸了摸箱子裡的絹布,還有那做工精緻的團扇,“這些東西應該不便宜哦,瞧這做工,都精緻著。”

“來人,將這位孟公子送的東西都退回去。”溫虞頷首,就是因為都是好東西才不能不清不楚的收下。

唐若秋在聽到孟汀州幾個字便豎著耳朵,見要將禮物退回去忙開口,“四表嫂。”

溫虞回眸。

唐若秋絞著手指,“孟公子他不是別人,他是……”

齊青靈和溫虞一同看著她,見她臉頰慢慢漲紅,隱約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

齊青靈知道機會來了,她已經連續注意唐若秋好幾日,但又不好直接開口問。

將下人屏退,然後坐到唐若秋身邊,“你認識這位孟公子?”

唐若秋面色緋紅,一副嬌羞樣。

兩人一番詢問。

這才知曉,當初與唐若秋母親定過親事的公子正是姓孟名叫孟堂明。

孟家並非盛京人士,乃是嶇洲大儒世家,孟家老爺子與老侯爺有交情,這才定了兒女親家。

誰知老侯爺一死,因著老夫人的無恥行為,讓自己女兒被侄子破身,兩人親事也就此作罷。

孟堂明當初在盛京就是為了接新娘回嶇洲,新娘子沒有了,他便沒有留在盛京直接回了嶇洲。

也因為老夫人的騷操作,害的兩家斷了聯絡。

孟汀州乃是那位孟堂明的侄子,他年前來盛京是接到升遷任命書的,與唐若秋的結識算是意外。

侯夫人總帶唐若秋出門赴宴,兩人便是在宴會上遇上的,孟汀州一眼認出唐若秋,因為她與她母親極為相似。

孟堂明回了嶇洲後時隔幾年才再娶,但一直藏著唐若秋母親的畫像,孟汀州見過。

溫虞和齊青靈對視一眼,這有點太巧了吧。

齊青靈擠眉,“你這幾日有事沒事傻笑,也是因為他?”

“傻,傻笑?有嗎?”唐若秋羞的低下臉。

兩人一看她這幅模樣,就知道她對孟汀州的感情不一樣。

溫虞轉頭就將這事告知了婆母侯夫人,她只是表嫂可不好摻和唐若秋的親事。

當年老夫人那事做的極其下作,也直接斷了孟、崔兩家這麼多年的來往。

溫虞有些擔心孟汀州動機不純。

若是兩人真心相互喜歡,則是一樁美談,可若帶了算計……

事關唐若秋的親事,侯夫人動作還是快的。

而溫虞得知要請孟汀州來侯府過年,溫虞便知,他與唐若秋的事已經過了侯夫人和長平侯那一關,已是穩了。

——

“我也要懷孕。”齊青靈抱著溫虞,在她懷裡撒嬌。

以前侯府諸事有身為世子夫人的安語荷處理,齊青靈安安心心做個混吃等死的廢物。

可今年竟讓她來操持,這操持還不是幾天、十幾天,而是整整快三個月,好累啊,她要瘋了。

溫虞有些啞然,“以後遲早是管家的,你躲不掉。”

除了大房要繼承侯府,二房、三房、四房都是要分出去的。

現在抱怨以後也是要做的,倒不如好好管理,以後也能駕輕就熟。

齊青靈捂著嘴,用只有兩人的聲音道:“你不會跟崔璟已經商量著搬出去了吧?”

齊青靈想到隔壁溫家搬去了南陽伯府,溫虞回孃家不方便了。

說實話她是真羨慕溫虞,出嫁後孃家就在隔壁,這侯府誰敢給溫虞臉色看。

溫虞搖頭,“還沒呢。”

兩人正說著閒話,下人匆匆進屋,“二少夫人、四少夫人,三公子院裡的下人來報,三少夫人動了胎氣,怕是要生了。”

兩人趕緊起身,“通知侯夫人了嗎?”

“已經派人去了。”

溫虞和齊青靈趕緊往三房去。

府裡早早安排了大夫和穩婆,不過女子生產一事可是大事。

兩人趕到三房時,正看到丫鬟婆子攔著崔奕不讓他進屋。

“你們讓我進去,我要陪著綰綰。”崔奕推開丫鬟,偏還有婆子攔著。

溫虞蹙眉,這不是添亂嘛,趕緊上前,“三伯哥別急,三嫂是頭胎,要慢些,穩婆已經在裡面了,你進去只會添亂。”

“綰綰叫的好慘好痛苦,能不生了嗎?”崔奕這會兒急得手足無措。

溫虞和齊青靈無語,早幹嘛去了,現在才說不生,難不成還塞回去啊,“孩子名字取了嗎?”

“沒。”

“那不如三伯哥現在去想想,等三嫂生了便告訴她,三嫂定會很高興。”

崔奕這會兒六神無主的,點了點頭,“對,名字,名字。”

將人支走,溫虞和齊青靈進屋看了一眼,這會兒羊水剛破,疼痛是一陣一陣的,還不算嚴重。

屋外沒了崔奕的聲音,楚綰綰便知是她們將人支走了,“讓你們瞧笑話了。”

“三伯哥也是關心則亂。”

侯夫人來時,楚綰綰剛吃下廚房煮的雞湯麵,頭胎生的時間久,不吃東西一會兒該沒力氣。

到晚上,黃昏時分,楚綰綰終於生了,是個胖小子,有七斤重,眉眼像爹,嘴巴和鼻子像楚綰綰。

溫虞找系統拿了丹藥,齊青靈也兌換了給楚綰綰養身體的東西,總體來說生產過程還算順利。

崔奕想了半天也沒取出個像樣的名字來,因為他一直想的是女兒的名字,生出來個大胖小子,他取的那些便用不上。

最後是長平侯給孫子取的,單名一個‘彥’字,崔彥,彥哥兒。

府裡添丁是喜事,長平侯和侯夫人賞了一次,三房又賞了一次,下人皆是一派喜氣。

除夕家宴。

因楚綰綰還在坐月子,便沒能參加,崔奕抱著孩子陪妻子。

侯府正廳。

溫虞見到了孟汀州,瞧著十八九歲,臉上掛著笑。

他的笑與二公子崔皓不同,不是那種笑面虎,而是爽朗的笑,給人一種真誠相待的感覺。

看向唐若秋時能感覺他看她的目光與旁人不一樣,不過並不讓人討厭。

因是男子,溫虞也不好都盯著瞧,倒是聽著屏風另一邊男子們喝酒的聲音,長平侯對孟汀州很滿意。

家宴過後是守歲。

待外面鞭炮聲響起,煙火在空中絢麗綻放,眾人齊齊開口說吉祥話,願來年好。

系統:【宿主,餘生安好。】

平靜沒有咋呼呼,聽在耳中像是告別一般。

溫虞:“你也是。”

溫虞沒有多問,系統越來越長時間的失蹤,它要離開似乎早就註定了。

天空又炸開一個絢爛的煙花,那一刻,溫虞感覺心口一空,有什麼離開了。

隨著煙花的消散,燦爛一瞬。

守歲後,長平侯和侯夫人先行離開,其他人也相繼往各自的院子回。

作為客人的孟汀州有下人領去客房。

奶孃早已經抱著睡著的霜姐兒回去了。

安棣苑有些遠,溫虞和崔璟慢慢悠悠往回走。

走著走著,天空飄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下人去拿傘。

崔璟掀開大氅給溫虞擋雪。

溫虞側頭仰看他,“雪落頭上,我們這算不算一起白了頭?”

崔璟將大氅放下披在她肩頭,將兩人裹住。

雪花飄飄灑灑,落在兩人肩頭。

(正文完!)

注:餘下還沒填完的坑在番外填(目前就記得二公子崔皓身上傷的坑沒填,如果還有還請小天使們提醒我。)

系統:接下來,該我崔小統出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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