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開解與肖悸
第二十五章 開解與肖悸
下去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阿棉給舒佳發了一條簡訊, 可舒佳說她還在學院的教務辦，是不能和她一起吃午餐了。
“一起去吧？”周鬱禮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當著人家的面和室友說中餐的事情, 應該都被對方看到了。不過周鬱禮並不在意的樣子。
“好啊。”
“順便聊聊你身體的事情。”
“哦哦。”
周鬱禮盯著她的劉海看了一會兒, 視線從她纖長的睫毛出略過，女孩子走在他的身邊，身上傳來一陣香味, 好像換了沐浴液之類的，上個學期他聞到的是水果和花香混合的味道, 這次卻是清淡的茉莉香。
什麼時候嗅覺靈敏到這種程度了呢？
阿棉就走在他的身邊, 周鬱禮最終還是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小姑娘是還在糾結著要不要把做夢的事情和他說, 畢竟發生在她身上的這類的情節確實有點匪夷所思。
阿棉聽見了那個女人尖叫的聲音。
“我是無神論者。”他的聲音乾淨而有力。
“哈哈哈哈哈，對，我是垃圾，我是爬蟲。”
她只能摸出手機，顫唞著手撥動了周鬱禮的電話。
她一五一十的交代著，並且是用“趕”這個詞。
不經思考地就說出來了，空氣有些沉默，抬頭一看，果然周鬱禮在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但是如果是真的呢？”
因為阿棉當天夜晚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那個女人說的話一字一頓刻在她的腦海裡，讓她想忘掉都難。
他發覺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慮。
“啊——”少女急促地叫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一下就讓阿棉的某些偏激懷疑消失殆盡了, 他總有一種很科學的令人信服的氣質，就連在和她討論這種體質問題時，都像在認真做調研。
“還有和肖悸接觸嗎？之前的魏巡呢？”
“肖悸有沒有來找過你？”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又破滅了。
“有一次，然後就沒見過了。”
她夢見自己又重新進入了那個房間, 然後站在了那盆會發光的多肉植物的旁邊，看著爆炸的火光和熱流一陣一陣扭曲，但這一次和上一次又有所不同。
“嗯？”
看著小姑娘低垂的眉眼重新明媚起來, 周鬱禮唇角微微上揚。
推推攘攘？把她的手摁在他的胸口或者是扯著他的袖子往外面拽？他很輕易地構思起一些畫面。
不久前的焦躁不安重新出現在她的身上，現在才五點鐘，室友們還都在睡覺。
【你醒了嗎，我又做那個夢了】
然而她還在繼續說：“我還做了個夢，我懷疑我根本就不是人？”
“我要我的女主角天生富貴，周邊美男環繞，但是卻天生不能擁有他們的喜歡。”
邊說著話，她的手指在鍵盤上不斷地敲打著，在寫著大綱。
對的, 兩個夢又能證明什麼呢, 她又怎麼會不是人。
“你不要多想, 夢都是現實的隱喻。”周鬱禮眉頭皺了起來，語氣帶著點安撫的意思。
前幾年她的小說還很火，但這幾年有了疲乏的症狀，讀者都說寫的章節水，狗血，文筆沒有一點進步之類的，小說網站每年進的新人很多，久而久之周小麗的收入越來越少，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差。
在火光衝向她的時候，她臉上的微笑都依舊很詭譎。
“我還要在這篇文裡安排一個白蓮花女配，讓她處處被白蓮花壓上一頭，我要讓女配搶走她的初戀，然後和她一個學校，讓她一直生活在女配的光環之下。”
“不是, 我是反覆夢見一個故事……然後裡面有個多肉植物在呼喚我，聲音和我一模一樣的。”
“我把他趕走了。”
能夠輕易分擔你的一部分疑惑。
“既然你們都罵我，那我就索性做一次真正的後媽！”
在家裡呆了十天沒出門後，周小麗的抑鬱情緒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
半昏暗中，她額頭上掛著一陣汗珠，臉色蒼白，重重的喘.息聲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明顯。
【我，我好像真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
“我要她性格普通，泯然眾人，雖然起點高，但最後一事無成。”
“沒有。”
忽然覺得很不舒服。
她坐在電腦邊上，臉色蒼白，嘴唇乾裂，目光裡帶著些瘋狂和怨毒。阿棉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她身份的資訊。她叫周小麗，是一名網路女作家。
對面半天沒有動靜，應該是還沒有起來。
現在距離周鬱禮的生物鐘估計還有一個半小時。
阿棉大睜著眼睛看頭頂上方的天花板，視線變得朦朦朧朧，無目的地哭了起來。
沒什麼聲音，就是一直流淚，內心害怕又委屈。
這種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呢。
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一個半小時之後周鬱禮準時起床，在摸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看到了小姑娘發過來的資訊。
文字下方的時間停在5:06，還很早。省略號和主語的重複很能表現她內心的焦急，周鬱禮抿著唇，坐在床上回她的訊息。
【別急，今天中午我來找你】
阿棉看到這條訊息的時候已經是八點鐘了，兩人的作息時間完美擦肩而過。
不過這並不影響資訊的傳達。
【好】
上午是滿課，阿棉心情不好，可也還是整整做了四節課的筆記，雖然疲倦，但身體遵照著習慣在執行著。
因為假期練了字的緣故，所以相比於上一個學期乾巴巴的矩形直條印刷體文字，這時候寫的字多了幾分稜角，總之還是工整那一掛的，但是又漂亮了許多。
阿棉看著一段段的筆記，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此時正值下課，班級裡有人聊著天，玩遊戲，或者看到什麼好笑的資訊就放聲笑了起來。
正低著頭的阿棉忽然聽到身前一陣爭吵聲。
“蔣小翠，你可真是自私啊，看一下你的筆記至於這樣嗎？”
“我為什麼要給你看？”蔣小翠合上，面無表情地看向對她大吼大叫的女生。
“所以上一學期我兩門掛科你是看笑話是嗎？”和她吵架的人叫做劉媛，和蔣小翠是一個寢室的，平時不愛聽課，喜歡和別的院長得漂亮的小姐妹一起出去玩，每天來上課，妝容卻化得像是來參加宴會的一樣。
這次和蔣小翠發生爭執，也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好像別人天生就該讓著她。
兩人坐在阿棉前面一排，舒佳就坐在阿棉的右手邊，自然把她們說話的內容聽在耳朵裡，她平時還一直都挺討厭蔣小翠的，但這次比較沉默。
“你掛科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沒有花夠足夠多的時間，就不要把錯怪在別人的身上。”
兩人的聲音有擴大的趨勢，四周做著其他事情的同學紛紛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劉媛嗤笑一聲，四周的視線全部聚集在她一個人身上讓她很是受用。
她回頭突然伸出手指指向坐在後面的溫小棉，眼睛卻看著蔣小翠，“你不是一直想超過她嗎，但我看成績總表，你好像處處不如她呢。”
竊竊私語的聲音大了一些，蔣小翠的傷疤被人揭開，臉色變得很難看，周圍不同的聲音傳入耳朵，但竟然沒有一個替她說話的人。
這令她固守著的自尊心有了一瞬間的受損。
正想開口說一些冷刻而尖利的話，然而坐在她身後的女生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口了。
“劉媛同學，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借給你的。”聲音軟糯，帶著一丁點的針對意味。
誰也沒有想到曾經與蔣小翠有過摩攃的溫小棉會突然幫助蔣小翠講話，但是她大眼睛盯著劉媛，黑而且透亮。竊竊私語的聲音忽然就小了，蔣小翠怔怔的回頭看她，卻只見她小小的朝自己彎了彎嘴角。
平心而論，阿棉確實曾經討厭過蔣小翠一段時間。
但是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而已，她從來忘性就快，而且並沒記恨他人這種個性。
蔣小翠也許確實因為她的個性而不喜歡她，但她對於學習或者自己的目標卻還是一直在努力著，並且為之花費著時間，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因而她的筆記支配權在她自己，她完全可以不借。
“你說謊，我之前明明看到舒佳有拿你的筆記在抄。”劉媛開始面紅耳赤的反駁。
阿棉聽完之後，任舊錶情沒有變化，她清澈的瞳仁盯著她，用一貫軟糯的語調開口：“那是舒佳，如果是你，我不會借的。”聲音真誠極了，周圍有的關注著這邊的同學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劉媛面色一下漲的通紅，她惡狠狠地瞪了阿棉一眼，一把拎起書包，坐到教室前排去了。
蔣小翠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阿棉又重新低下頭看她書上的字跡去了，好像剛剛的幫她說話不過是一時興起，蔣小翠突然內心深處生出了一點羞愧。
“謝謝你。”一道很輕很低的聲音飄進阿棉的耳朵，她有些詫異地朝前看了一眼，卻只瞥見對方急匆匆轉過去的後腦勺，旁邊的舒佳扯了她一下，對她無聲說了四個字“沾花惹草”。
“……”
“對了，佳佳，我中午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
“嗯？你要去見野男人？”
“不是啦，是周鬱禮，我倆有點事情要說。”
“……果然是野男人。”
“去吧去吧。”她趴在桌子上擺了擺手，一副女大不中留的無力感。
…………
環境安靜的餐廳裡，窗邊，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說說你的情況。”
周鬱禮點了點桌面，聲音沉靜。
“我夢見……這是第三次了，不會有這樣的巧合的。”
說到一些細節的時候，小姑娘的聲音微微顫唞著，她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她低著頭，如水一般的黑髮滑到身前，映襯得小臉和脖頸愈發蒼白。
“你的意思是，你穿越到了那位女作者的小說世界裡，而你就是被她設定的那個女主角？”
“我也不確定，但理論上是的。”
“如果真的想你說的那樣，那我們這個世界就是虛幻的了。”
“我也是假的。”阿棉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抿著唇。
周鬱禮屈起清瘦的指骨再次扣了扣桌面，道：“一個小說裡的世界，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完備，法律，國家，乃至知識，都極大豐富著。”
“如果你的夢境真的與某些事實相關聯，那你也只可能擁有了和那位女作家筆下人物相同的命運，而並非真正成為了虛擬人物。”
“至於你說的那個周小麗的作者，我會找人幫忙查一下她究竟存不存在。”
他條理從來都和清晰，也許這就是理科生的邏輯和思維。
說話時，周鬱禮眉眼微斂，漆黑的眼珠盯著面前的一個水杯，似乎在不斷思索。
總之聽完他的一番話之後，阿棉如釋重負。
“謝謝你呀。”小姑娘的聲音總算輕快了一點，
“不過……我可能也真的是那盆多肉植物。”提到“多肉植物”幾個字的時候，她的語氣又低落起來。
是啊，她見過那盆葉子胖胖的，渾身翠綠的植物兩次了。
而且就是由它發出的聲音和現在的自己一模一樣，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那樣的形態呢。
察覺到小姑娘的想法，周鬱禮不由失笑。
“既然是夢，肯定不會所有東西都是真實的。”
說著，他下意識伸出手摸了摸阿棉的腦袋，末了還揉了兩下。
那種軟蓬蓬的質感讓周鬱禮想多停留一會兒。
然而在這個時候，落地窗的玻璃突然被叩響了。
阿棉下意識抬頭看，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那人身上是鬆垮襯衫打西裝的裝扮，桃花眼微眯，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不是肖悸又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