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061
江北進醫院, 臉上給醫生縫了六針這事兒說到底還是沒瞞過魯雲。小夥子好好一張臉，腦門上留下了小指長的傷疤, 擱哪個親媽知道了不心疼。
魯雲執意要追問事情發生的頭尾，江北卻一直敷衍了事不願意提那天晚上的事。
魯雲猜想他在外面結識了壞朋友，或者在學校裡面被人欺負，說什麼也要來港城替他處理好這事，討個公道回來。
江北無可奈何，實在不樂意她媽又來找他, 便半真半假地告訴了她一些事，說她姐交了個富豪男朋友，惹到了上面的一些人, 結果被他們欺負, 他是偶然被牽連進去的。
他還說, 腦門上這點兒傷充其量只能算小傷，招惹他們, 今後說不定命都沒了。
他講的跟電視劇似的，魯雲聽著一愣一愣。
“什麼你姐男朋友, 你說溫簡？”
江北撓撓後腦勺, 不清楚魯雲說的誰，從來沒聽過的名字，他只知道傅妄，“什麼溫簡？”
魯雲：“你姐她男朋友啊，我從港城回來的時候，溫簡跟我說的好好的，兩個人性格三觀也合, 聊的來，再約兩次就能在一起了。我以為他倆已經是……”
江北雲裡霧裡, 聽她說不著邊際的話心中不得勁，有點急躁地懟回去道，“哎不是他，是另一個男的，反正特別有錢。”
他搽了一把汗，主動跟她姐搭話，“姐，你男朋友平時來花店嗎？”
“我什麼都不想給他，就想使喚使喚他。他要是能這樣熬到過年，回頭再給他包個大紅包。”
魯雲樂呵呵地，“吹吧就，你姐的德行我還不知道，她要真想找那麼有錢的人，男的估計都四五十歲了，她能願意委屈自己？她以前那男朋友就窮，但是長的好，她就只看臉。”
江北一股腦掛了電話。
魯雲頓了一會，不相信江聆自己找的男朋友能有幾個錢，“呵，有錢？再有錢能有陳老闆做煤生意有錢？有溫簡當律師一個月小兩萬有錢？”
他笑得殷勤虛偽，嘴角邊上三層肥褶擠成括弧，腦門上被非主流劉海遮擋住的一道肉疤若隱若現，像一條靜靜蟄伏的肉蜈蚣，“你們一般在哪見面啊？我想跟姐夫一起吃個飯，認識一下。”
————
江北：“……”
付楚媚：“挺好，你這個姐姐也該有點姐姐的氣質。”
魯雲：“不可能，這種人也不會瞧上你姐，要喜歡也喜歡年輕的。”
他說話衝勁十足，比他姐刺人多了，魯雲有點氣，正想說那種事不靠譜，指不定你姐被騙子糊弄，也把你糊弄進去。
“你不信我信，到時候我跟人處好了，給的錢都歸我，一分都不給你。”
他看著三大堆，碼起半人高的大紙箱，為難地猶豫了一小會，還是點頭說沒問題。
江聆倚在櫃檯邊，低頭看手機：“…”
江北：“有錢，三十歲，長的也好。”
付楚媚：“挺好的，調教一下你弟那臭脾氣也好，回頭上了社會再被資本家調教，估計更不好受。”
“把這幾箱都搬到倉庫裡靠左邊的牆放起來，往橫著放，不要放高了。”
付楚媚：“小氣，摳搜，好吃懶做。”
要是放在平時，江北的壞脾氣早炸鍋了，合著你讓我做這做那，把地方都清掃乾淨了，還跟我說財神爺壓根不來這兒落腳。
付楚媚使了個眼色給江聆，開始了。
江聆：“什麼氣質？”
江聆笑。
“我沒開玩笑，真的有錢，比你那什麼煤老闆有錢一千倍，一萬倍。你想想港城的大老闆，能跟我們那兒小地方比嗎？”
“我說你姐就是見識太短淺，她的眼光能看上什麼人？”
魯雲：“…姐弟倆都蠢得死，天上掉餡餅的事，輪得到你姐那種人？瘦的跟根竹竿一樣，年紀又大，沒學歷，長的跟個猴似的…”
付楚媚：“…噗。”
一刻鐘後，江北才搬完了三分之一，他累的大喘氣，坐在櫃檯旁的高腳凳上，瞅一眼在包裝花束的付楚媚，又瞅一眼在電腦桌前做表格的江聆，好像沒人在意他。
付楚媚：“你弟這麼獻殷勤，回頭找你男朋友要輛蘭博基尼咋辦？真給他。”
江聆輕輕哼了一聲，“怎麼可能。”
江北東說不通，西說不通，氣的把書桌上的紙都攥成一團一團，“…算了算了，不跟你說，反正你到時候別後悔，現在不跟人處好點，回頭我姐跟他分手了，房子錢，車子錢，一樣都撈不著。”
說起來江北還有點打臉，當初造謠說她姐找了個窮鬼混子當男友的人還是他。
江北被魯雲和她爸嬌生慣養，在家從來不做家務活，成天躺在沙發上打遊戲，四肢臃腫，腰上的贅肉堪比游泳圈，體力極差，才搬了四五個箱子，喘得像條狗。
順便套一臺車，套點錢。
“你就這麼溜你親弟？”
江北聽話得不得了，對她唯命是從，江聆當然少不得要趁機使喚使喚他。
付楚媚趴在櫃檯上，看他一趟一趟的跑，偷偷地笑。她聽江聆說過她弟的德行，所以一點兒忙沒幫他，淨看熱鬧。
江聆：“幾個箱子而已，正好幫他鍛鍊鍛鍊身體。”
但江北沒有生氣，比起一輛蘭博基尼的誘惑，受這點兒氣不算什麼。
江聆頭沒抬，漫不經心回，“不來。”
嘴上說，不夠真，想巴結姐夫的江北很快就出動了。從醫院出來的第二個週末，他特意把和女朋友約會的時間全騰出來，去江聆的聆聽花店裡打下手，幫幫忙。
江聆起初奇怪，聽見他有意無意地問起傅妄的事，心裡有了數。
江聆說：“他忙，沒時間跟你見面。”
第二次了，江北心裡黙記。
“別啊，總會有時間的嘛，他那麼喜歡你。”
江聆：“是喜歡我，又不是喜歡你。”
付楚媚快被他們的對話笑死，抱著花束，躲在臺式電腦的顯示屏後肩膀一抖一抖。
江北：“好歹都是熟人，介紹我認識一下嘛姐。”
江聆：“……”
江北：“你看我找你要什麼東西，你又小氣又不給，那我就找他要嘛，要來了就是我們家的財產，這多好。”
江聆諷刺他，“是你的，不是我們家的。”
江北：“他那麼有錢，我找他要點怎麼了？”
江聆：“你想找他要車要房？”
江北狠狠點頭。
江聆一挑下巴，“把箱子搬完，今後每週末都來這搬吧，一輛車不便宜，不做點事，我憑什麼讓他給你。”
江北眯縫地眼睛憋悶地往箱堆上瞅了一圈，有些不樂意。
江聆說兩句話能成的事，偏要費心折騰他一番。他心裡不爽，為了豪車，他只好先忍耐。
付楚媚支著腦袋，眉眼彎笑，匱嘆一聲，她的活終於有人分擔了，老闆還不用給工資，美滋滋。
——
初冬的風涼悠悠的，吹著店門上一串淡藍色的風鈴，在夜色中發出悅耳又迷醉的聲音。一天的工作結束，江聆喚他們早點下班休息。
收拾好東西，整理完店裡的一切事物，江聆圍上淡米色的圍巾，走出花店。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路口。
她把凍冷的手放在嘴前哈了兩口熱氣，熟稔地朝那邊走去，江北看見她往那邊走，賊頭鼠腦地跟在她身後，想著能不能見見她男朋友，趁機拉近一下關係。
江聆開啟車門，坐進去，車沒發動，江北的一張大臉湊到車窗前，拼命地往裡看。
可惜駕駛座上開車的是一位耳鬢霜白的老司機，並不是傅妄本人。
江北嘖了一聲，在江聆無語寡淡的眼神中，轉身走掉。
“那位是……？”司機看著後視鏡中的江聆，疑惑地問。
“我認識的人，開車吧，不用管他。”
車子緩緩啟動，約莫近兩小時後停在了一座她再熟悉不過的近郊莊園的大門前。
江聆下了車，看見許久未見的小艾一身黑白傭人裝，站在大道口迎接她，陌生又熟悉感覺瞬然飄上心頭。
她回到住過的房間裡，內裡的擺設一如她離開時的模樣，乾淨整潔。
江聆看著屋中的一切，片刻失神。
小艾在她身邊說，“傅先生正在回來的路上。”
她嗯了一聲，卸下包，往房間裡走。
拉開陽臺的玻璃門，就連外面花架上的鮮花都和她離開時相差無多，在她來之前，應該有人打理過她的花架，換上了新的花束，還澆了水。
江聆趴在陽臺上吹了會涼風，十月底的南方城有時像深冬，有時又像是初秋。
她有些倦了，坐在花架旁的鞦韆上，攏了下毛線衫，拿起矮櫃上的一本書，安靜地看起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
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
江聆合上，揉了揉眼，悠悠地打了個哈欠。
他倚在門框邊，黑色的俊眼，懶懶散散地看著她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模樣，再親暱地對他說出像對最親密的愛人一樣的話。
“回來了……”
傅妄看了她一會。
朦朧的夜色，嬌豔的花朵，她清雅雪白的面孔在黑夜裡彷彿籠罩著一層盈盈的光霧。
美麗，慵懶，安靜。
“嗯……”
“你行李拎過來了麼。”
他嗓子裡有點幹，忽然忍不住很想吸菸。
她不愛聞，他忍住了。
江聆搖頭說：“沒有，我只住兩天。”
傅妄：“怎麼不多待幾天？”
江聆：“週末兩天，週一還要上班，你不也得工作嘛。”
傅妄：“今天累麼。”
江聆把書放在旁邊的置物櫃上，用手捏著僵硬痠痛的脖頸，“還好，脖子有點疼。”
“你呢？今天累嗎？”
猶記得那日，他頂著高燒回去工作，聽他助理講，燒退了之後他去了國外出差，一連四五天，現在才回來，他身上的疲倦肯定比她重。
“累。”
江聆站起身，傅妄站在紗簾前，兩手扶住了她的腰，右手還意味深長地捏了一下。
江聆瞅著他，“累了就早點睡，別想亂七八糟的。”
傅妄把她摟近了些，身子貼著自己，輕聲問：“明天想去哪玩？”
江聆順勢環著他的腰，“明天再想吧，先休息，很晚了。”
傅妄：“去寵物市場怎麼樣？我記得你以前說想養只貓。”
江聆喜歡貓比喜歡小孩都多，但是工作太忙，她實在騰不出時間養一隻寵物。
“放在我這裡，這邊有傭人，可以照顧它，你想來隨時也能來。”
共有財產，繫結關係。
他臉上露出微微透著算計的淺笑，垂眸凝視她。
江聆與他對看，她當然猜出他所想，她抿唇也笑了，絲毫沒有推辭，
“好啊，貓要白色的，小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