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生把蜷縮在牆角的蘇晚摟進懷裡。

她的胳膊像有生命的藤條,勾住陳落生的肩,踮起腳尖,生澀的,又帶著赴湯蹈火,飛蛾撲火一般的決心,去吻近在咫尺的下顎。

沒有章法,沒有技巧。

胡亂一通亂親。

陳落生的殘存的怒意和委屈,在她的親吻裡,一點點散盡。

她還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何必非要給她安上心機狐狸精的稱號。

陳落生垂下眼,正遇到蘇晚抬眸看他。

眸底的脆弱感已經溢位了。

這一眼的支離破碎感,足夠擊穿他偷香竊玉的渴望。

他可以在這裡要了她,解了自己的心癮,對她的感情也會因為這層關係的更進一步而攀至頂點。

可是之後呢。

巔峰過後就是下坡路。

他會突然膩煩她嚒?

一想到他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忽然對她心生厭棄,他的心裡就酸澀痛苦。

蘋果一旦被摘下,就再也無法重新回到樹枝上。

打碎的瓷器也無法再黏合。

陳落生這才明白,原來奪去一個女子的清白之身是那麼殘酷的一件事。

他狠不下心。

長臂一伸,他把遮擋著光線的紗布撕扯下來。

刺眼的光線全部傾瀉進來。

蘇晚被白光刺都無法睜開眼睛。

陳落生彎腰撿起袍子,丟給蘇晚,笑笑著說道:“跟誰學的,還學會褪別人衣裳了,怎麼褪的就怎麼給我穿上。”

咚的一聲,很重,很沉。

是心中石頭落地的聲音。

豁出去來這麼一場,其實自己也擔心陳落生順水推舟把她給吃了。

可是陳落生到底還是捨不得她。

咚的聲音有迴響,心間的石頭還在下沉,她凌亂的髮絲落在陳落生的手裡。

陳落生替她捋順了頭髮,別到她耳後,催促她:“別磨蹭。”

蘇晚的眼睛沉重的抬不起來,濡溼的淚水滴在袍子上,她的心扉這一刻徹底敞開。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陳落生,你真的不要我?”

“今天是你做錯事,我沒有怪你,你卻三番五次指責我不要你,我可真冤。”

蘇晚抹掉眼睛裡的水霧,溫熱的心腸逐漸冷卻。

她笨手笨腳的給陳落生穿上衣服。

褪的時候有多生澀,穿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明明是珍貴的錦袍,可是穿在陳落生身上,就又松又垮。

她知道,這不是陳落生的原因,就是她沒弄好,急的額頭都冒汗了。

“好了嗎?”陳落生低頭看了一眼繫好的腰帶。

邁動腳步去梳妝鏡前打量。

鏡中的人臉驟然間變色,他氣極反笑:“你故意報復我吧?”

蘇晚心虛的辯解:“我又沒穿過男袍……”

陳落生黑著臉,把錦袍一件件褪去,自己又一件件撿起來穿上。

“鳳池腳傷未愈,許多事,都要我去做,我這些日子都是在忙政事,不是故意忽視你的。”

穿戴完畢後,陳落生又是那個光鮮亮麗的權貴公子哥了。

他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案牘,說道:“這是西北大營傳回來的軍需清點單,要即刻交給鳳池過目,潤色一番後,才能遞到內閣去。”

手指隨意翻開一頁,蘇晚錯愕的看到單子下方所署的正是姐夫陸歸舟的名字。

“這是姐夫做的單子?”

“是他,”陳落生評價姐夫:“他人還算上道。”

蘇晚隨口說了一句:“既然姐夫上道,那什麼時候給姐夫升官職?”

陳落生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倒是很關心你姐夫呀,他啊,年輕,還需要歷練。”

“姐夫遠去西北,怕是今年除夕都回不來了吧,家裡人一定很想念他。”

眼下週氏為了嘉玉的親事,對蘇琳重重拿起,輕輕放下,蘇琳在陸府竟然過上了風平浪靜的日子。

雖然她知道,風平浪靜下就是驚天駭浪,但她不想看到蘇琳過的舒坦,若是姐夫能在除夕回來,挑撥幾句,讓蘇琳除夕夜都過不好,方才解她的恨。

陳落生困惑的看著她:“當初你姐夫要納你為妾,看來,你不怎麼恨他啊。”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現在有了你,就無需再害怕姐夫了。”

陳落生不知在想什麼,點了點頭,忽然說道:“今年過年,你若是不回柳州,就和我一塊過吧。”

“陳家的碗筷足夠多,添一雙,也不是難事。”

蘇晚震驚不已:“你要領我去見你爹孃?”

“怎麼,醜媳婦怕見公婆了?”

萬萬沒想到,今天鬧的這一出,狠狠的推動了他們的進度。

陳落生狠下了心,要把他們的戀情公開了!

這是好事。

她必定過不了陳家父母那一關。

她希望陳家父母能有鐵拳鐵腕,把陳落生從她身邊強行拆開。

蘇晚撲進他懷裡:“我就是有點害怕,害怕他們接受不了我的家世。”

“不用怕,我心裡有了個小計劃。”

陳落生說道:“你知道鳳池的母親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長寧長公主吧?”

怎麼扯到徐鳳池孃親頭上了?

蘇晚愣愣的聽他繼續說下去。

“長寧長公主身體不好,一年中,多數時間都悶在公主府裡,她身邊只有幾個貼心的宮女伺候,聽鳳池說,長公主時常會覺得孤獨,想有個貼心人陪她說說話。

可是礙於長公主的身份,又怕找來的會是趨炎附勢攀圖富貴的小人,此事就一再耽擱沒有下文。”

“我想讓你去陪長公主說說話,做她的貼心人,我運作一下,讓長公主認下你做幹閨女,有了長公主做你的靠山,我爹孃那邊即便不同意,卻也不會暗地裡為難你。”

陳落生有些擔憂:“我父親行事作風雷厲風行,他雖然不管我在外面如何如何,但如果知道我要娶你,我怕他一狠心,對你下手。”

坐到陳父那個位置的,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的老狐狸。

兒子為一個女人不顧家族仕途怎麼辦?

簡單啊,直接從源頭解決問題,除掉那個禍水,就一了百了。

對蘇晚而言,這是瞌睡了就有人來送枕頭啊!

天賜良機。

徐鳳池和她,彷彿只有一步之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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