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勵航在泥土掩埋的窒息感裡猛地醒了過來,大口喘息著,渾身的疼痛感似乎還沒有消退。他無力地躺在地板上,身體在微微顫抖,等看清了眼前熟悉的天花板樣式,他一下子被驚得坐了起來。

又回來了!這是要無限迴圈折磨我嗎?

正欲起身去準備武器的商景晏聽到屋裡裡響起了一道頗為熟悉的女聲:“我當時的絕望,你們就慢慢體驗吧。”

是木鳶的聲音。

白勵航四處尋找著木鳶,卻沒有找見人。浪費了不少時間後,白勵航看著掛鐘上的時間,又焦急了幾分——晨哥回來的時間近了。他火急火燎地衝到廚房,抓了一把刀藏在身後,然後埋伏在了門邊。

指紋鎖開鎖的電子聲傳來,門開啟了。白勵航心臟跳得很快,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只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手裡的刀。

晨哥剛剛邁進室內,把背露出來,白勵航就猛地往晨哥腰部捅去,他用盡全身力氣,只求一擊致命。

晨哥似乎早就有準備,輕鬆側身躲掉了白勵航的攻擊,抬起腳一腳就蹬在了白勵航的腹部,將白勵航踹飛了幾米遠。

“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吧,親愛的。”晨哥笑得溫柔又冷厲。

白勵航的腰重重地磕在了餐桌角上,整個人痛得暈厥過去,殷紅的血慢慢順著他的腿流了下來,很快在地板上暈開,化成血泊。

這一次白勵航提前被殺死,甚至老二都沒出場,晨哥對於他的死亡很是生氣,這一次甚至在他死後還侮辱了他,又咬牙切齒地肢解了白勵航後,把埋在了城南墓地的同一個地方。

白勵航又醒了過來,開始尋找家裡的攝像頭,但不論他如何不停地在無限地重複裡做各種嘗試,晨哥和老二總是能將他打進地獄。這個幻境實在是厲害,白勵航現在無計可施,無論做什麼他都無法擺脫這個幻境。

又一次渾渾噩噩地醒來,白勵航已經不想做什麼掙扎了,他走到沙發邊,乖乖地坐了下來,等待這一次的輪迴……

商景晏此刻正站在城南墓地中間區域一座不起眼的墳前,肩頭的常樂對著不遠處的石冢喵了兩聲,他偏頭看著那座石頭墳冢,皺了皺眉。

“梟首?”

話音落下,石冢邊的黑暗處出現了一個懸浮的人頭,人頭旁邊是行動笨拙的無頭人。

白勵航要是在場,肯定能認出來,這就是第一個幻境裡的鬼怪。

人頭見到商景晏站在無名小墳前,像是發了瘋似的,指揮著無頭人瘋狂朝商景晏撲了過來。

無頭人速度飛快,一改剛才走路時的笨拙模樣,靈活地帶著一陣疾風,在身後扯出一片透明波紋,朝前伸出雙手,掏向了商景晏的下腹部。

商景晏看著無頭人攻到自己跟前,微一錯身,輕巧地讓開攻擊,然後抬腿架住它的雙手。無頭人攻勢被阻,變了招式,猛地將雙手橫掃過去,商景晏撤開招架的腿,伸手順著無頭人的發力方向拂開了它迅猛地的攻勢,腳步往前一踏,找準了無頭人送來的破綻,抬手就伸進了它沒有封口的胸腔。

商景晏渾身紋身光暈流轉,扯著它的脊椎就往後退去,看似飄逸地後退,只有無頭人知道這其中的力氣有多大,它被扯得身形不穩,在人頭的哇哇大叫中重重摔在了地上,砸起了濃厚的煙塵。

商景晏面色凜然,一步踏出,狠狠一腳踏在它背上,將握在手裡的那節脊柱頭猛地往外一抽,在刷啦啦的血肉骨頭撕裂的聲響中,無頭人的整根脊柱被商景晏完整地抽了出來,被踩在商景晏腳下的無頭人原本還在掙扎,在脊柱被抽出的瞬間停止了動作,身體陷入了死寂。

那顆人頭見狀,“啊啊”地發出刺耳尖銳的鳴嘯,雙眼外突,看上去已經要整個掉出,飆出兩行血淚,發了瘋似的嘯叫著衝向商景晏,張著滿是涎水的血盆大口,瘋狂用啃咬的姿勢攻擊著商景晏。

商景晏提著那根似有暗紅色火焰遊走的脊椎骨,使出頗為玄奧的劍招,每一擊都能恰好擋住人頭的攻勢。周旋了一會兒後,商景晏見人頭破綻顯露,抓住機會伸手一把就揪住了人頭的頭髮,提到自己跟前,二者四目相對,人頭看了看商景晏肩上閒適犯困的常樂,又看著商景晏漆黑的眸子裡如霧如幻的流動氣息,彷彿被一盆冷水澆透,深覺商景晏不像是好惹的主,一下子就老實了不少。

“你不是吃不飽嗎?跟著我,我帶你吃個夠。”

商景晏明顯是知道這東西的來歷的,他取了梟首的脊椎,也想著把這因果還了。

梟首的形成原因很殘忍。古時將人餓七天,趁人還活著的時候將其斬首,把頭和身體分開埋在陰煞之地,再用秘法引煞氣養屍,經過七七四十九天後,便能讓斬首之人化作梟首。梟首頭身分離,但二者同源,身子部分無法視物,但力大無窮;頭顱部分能飛行指路,靠聲波進行攻擊。由於是餓死之人,因此梟首最愛在夜路荒野,引誘行人和野獸,但它卻無法真正吃下獵物,只能將獵物撕碎,看著“美食”哭泣,聲音悽慘,延綿數里。這是要多大的仇才能養出這等怪物!

人頭這廂聽完商景晏的建議後陷入了沉思,畢竟那隻和自己一樣的貓看上去過得很舒服,自己是真的餓怕了,跟了商景晏,往後的日子肯定比現在好過。因此思考半晌後,人頭點了點頭,答應了商景晏。

商景晏見梟首同意自己的話後,抬起手,手心中黑色光暈湧出,光暈外沿有白色光芒流轉,片刻後,大量的黑色光暈化作霧氣飄向了地上的無頭人,黑色霧氣鑽進了無頭人的身體,填滿了脊椎消失後的空腔,然後霧氣又如樹枝般,順著無頭人的身體開枝散葉,如同溪流一般流淌至無頭人全身,連線了每一塊骨頭。無頭人得了“脊椎”,兀地站了起來,霧氣從他頸部的空洞鑽出,化作了光芒流轉的柱子。無頭人整個身體裡的霧氣開始迴圈起來,激發出巨大的能量滌盪至無頭人全身,讓他原本臃腫變形的身體漸漸消腫,恢復了正常,在霧氣散出的能量沖刷下,這具身體還在變化,肌肉線條開始顯現,漸漸變得強壯而勻稱。

商景晏見身體的變化差不多了,便一把揪過人頭,把它按在了霧氣形成的柱狀連線處,人頭痛得發出了一聲慘叫,這聲慘叫還沒叫多久,就被泛著白光的黑色霧氣充盈口腔,隨後順著它的鼻腔流淌進顱腔,霧氣聚集,逐漸在光暈流轉中形成了一顆大腦,人頭原本凹陷變形的臉也變得正常起來。這張臉看上去年紀不大,一股少年氣,五官端正,單眼皮,帶著一絲清秀,非常有韻味。

梟首整個人已經變得和常人無異,唯一奇怪的地方是他的脖頸是黑色泛著白光的光柱。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看著梟首恢復了正常的臉,商景晏問道。

梟首搖了搖頭,笑得有些尷尬,脖頸處的光暈流轉都頓了一頓。

商景晏看著赤身裸體的梟首,又問道:“有衣服嗎?”

梟首還是尷尬地搖頭。

“算了,告訴我你們抓住的人去了哪裡。”

梟首多年沒有講過話,有些結巴地開口說道:“在……在墳,墳裡。”

商景晏點點頭,給了梟首一個讚賞的目光,梟首開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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