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取捨
“花兒，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那絕戶的孩子是你姑姑帶走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吳愛花躺在地上狂喊，四肢亂蹬。
秀姑也來不及管孫女，倉皇爬起來往外跑，“她爹，她爹。”
她得讓老頭子去找閨女，這死孩子可不能做傻事啊……
老拐駕著馬車，按照宋圓圓的吩咐，正往小柴莊一路狂奔。
小柴莊是吳寶珍夫家所在，半路王小立被放到王家灣召集人馬。
趙文成本就不善言辭，此刻看著戾氣外放的宋圓圓，他除了擔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娘子，對面來了一輛驢車。”
剛上縣道，老拐就道。
宋圓圓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出車廂，馬車本來就快，要不是趙文成在後面扯著，老拐攔了一手，宋圓圓險些栽下車去。
對面的驢車沒有特別之處，灰色的車架，藍色的車廂，縣裡的驢車或是騾車都是這麼個配置。
“小娘子別急，我們過去就知道是不是了。”
宋圓圓暗暗地握緊雙手。
沒等他們走近，對面驢車的簾子就撩了起來，“哎喲，這不是圓圓嗎？圓圓！圓圓！”
“姐姐！”
是黑蛋和吳寶珍。
宋圓圓身體突然就放鬆了下來，等到近前，宋圓圓直接跳下馬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她顧不上檢查腳踝，直接衝到驢車前面。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直接把黑蛋從驢車上抱了下來。
“哎呀，這麼巧，在這遇到你了啊圓圓！我啊，帶黑蛋去了縣裡，專門去你鋪子裡買了糖，黑蛋可喜歡了。”
宋圓圓聞聲望過來，看向吳寶珍的眼神彷彿淬了毒。饒是在林家內宅伺候了林太夫人四年的吳寶珍都忍不住心中一顫，臉上的笑也變得不自然了起來。
“姐姐……”
黑蛋也察覺到了宋圓圓情緒的變化，怯怯地喊道。
“既然圓圓你親自來接黑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昨日就沒回，你錢家姑父肯定擔憂。”
吳寶珍笑得一臉和煦，活脫脫通家之好的長輩，也不等宋圓圓回話，直接撂下簾子，吩咐車伕掉頭。
宋圓圓沒有做聲，趙文成接過黑蛋，放到馬車上，宋圓圓也隨之爬上馬車，一言不發。
黑蛋只是被吳寶珍帶去縣裡，沒有受傷，沒有意外，宋圓圓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這也讓宋圓圓心中一股鬱氣難以抒發。
她能感覺到，吳寶珍就是故意的，聽吳婆子那天講的吳寶珍的性子，她就是這樣一個丁點委屈都不願受的人。
而這一切，不過就是因為昨日宋圓圓下了她的臉。
她本以為她家現在的砝碼暫時夠了，爹爹的追封，孃的誥命，聖上御筆親賜的牌匾，還有她奶在村子裡的威懾。
只要不是天生的壞種，應該很少再被人盯上。她還是高估了人性，高估了這些人的是非觀。
她明明知道，黑蛋就是被吳寶珍故意擄走，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自從醒來，這發生的一切，無不在明晃晃的嘲笑她的弱小無力。
馬車裡，黑蛋被趙文成圈在懷裡，看著宋圓圓越來越用力掐著手的指甲，他帶著哭腔又喚了一聲，“姐姐……”
宋圓圓依舊沒應，她不想說話，沒用，黑蛋也才三歲，他能懂什麼，她不想把氣灑在孩子身上。
“姐姐……我不想出去的，寶珍姑姑用毛巾堵著我的嘴巴，我說不了話。”黑蛋說著說著就哭了。
這是黑蛋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
宋圓圓有些不忍，這還是之前在跟她一起和泥玩的弟弟啊。
她把黑蛋扯到懷裡抱著，把黑蛋的臉埋在胸口，宋圓圓眼淚也流了出來。
她一遍又一遍輕輕摸著黑蛋的背，心中暗暗發誓，她再也不要因為無能哭泣。
既然別人拿捏的就是他們講道理，那她為何還要跟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
馬車駛入村子，知道黑蛋無事，大家都大呼了一口氣。
知道是吳寶珍帶了孩子出去，都怨怪寶珍。
“這寶珍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帶孩子出門都不知道知會孩子家裡一聲。”
“別看她成婚兩年了，跟以前在家當姑娘也沒區別。”
“你說，她成婚兩年都沒孩子，這是不是故意帶走黑蛋，討個彩？”
“我看八成是。”
“就是可憐咱們家裡這些爺們寒冬臘月的下水了。”
“誰說不是，你這提醒我了，我得趕緊回去給老頭子燒點熱水。”
“是是是，快回去燒水。”
一個人的悲苦不過就是他人口中的故事。
宋老太已經從山上下來了，一向在山上如履平地的她，衣服被刮破了好幾個洞，臉上也有樹枝捎到的血痕。
事情的原委，宋家人都知道了，確認黑蛋沒有大礙，大家沒有多說旁的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白氏燒火，宋老太做飯，柳氏幫黑蛋洗澡換衣服，宋圓圓拿出雞毛筆，坐在堂屋裡，整理王小立最近遞過來的訊息。
村長夫婦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平靜無事的場景。
他們攢了一肚子的話，突然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村長夫婦一番推拒，最後秦氏小心翼翼開口喚道，“圓圓……”
宋圓圓抬頭，見到村長夫婦，放下筆喚道，“茂爺爺，翠花奶奶你們來了，請坐，我去喚我奶奶。”
村長夫婦面面相覷，瞧著宋圓圓往後面去，秦氏悄悄摸著自己的手臂，小聲跟村長道，“我怎麼覺得圓圓今天怪怪的？”
眼見著宋老太過來了，村長用胳膊肘碰了秦氏一下，並不回話。
“村長你來得正好，今日辛苦村裡人幫忙找孩子了，家裡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就麻煩你幫忙給各家送半斤紅薯粉絲，以表謝意，錢就從我家那份收益里扣吧。”
“這……這，不必如此，任是誰家有事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勞煩了。”宋老太彎腰作揖。
“這，這……”村長夫婦有些慌亂，宋妮這是要幹嘛呀？
“如果沒有旁的事我就去做飯了。”
“茂叔，”柳氏也走了出來，“黑蛋太小，需要人照顧，村學明日起就不辦了。”
一直出了宋家，村長夫婦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她這樣是要幹嘛，跟我們這麼些年的情分也不要了？！”走了百步遠，村長插著腰指著宋家很是不忿。
秦氏推了村長一把，“衝我吼什麼吼？你看看你們趙家人做的事，說的話，人家這樣不是挺正常嗎？
昨天晚上我講的話你好好想想吧，再這麼和稀泥下去，有得你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