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沒有容易的
飯畢，白氏一個人沉默地坐了很久。
那個總是一臉慈祥笑意的老太太，就像換了一個人。
滿身的恨意和悲傷似乎都要溢了出來。
宋老太沒有什麼表情，坐在小板凳上，擇著地裡鋤草帶回來的野菜，彷彿那話頭不是她挑起的。
柳氏終於也察覺了婆婆和祖母之間的不對勁，但是兩人都沒有開口，她縱然有擔憂，也不能說什麼。
及至天黑，大家都沒有說什麼話。
宋圓圓本以為今天只能各自入睡了，白氏突然道，“那位常五公子的長輩姓什麼？”
“姓陶，叫陶蓊。”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宋老太就平靜地回道。
“我知道了，都去睡吧。”
也不管其他人，宋老太和白氏就直接回了房。
柳氏和宋圓圓也遲遲明白過來，白氏問的，是撞死宋康的常五公子後面的靠山。
之前只說是聖上身邊當紅的宦官，都沒有細細問過他的名諱。
白氏心中明顯藏著事的，宋老太也是。
柳氏摸摸宋圓圓的頭，“去睡吧，別多想，萬事都還有娘呢！”
宋圓圓點點頭，有些東西長輩不說，定有不說的理由，確實不必事事好奇。
次日一早。
柳氏帶著小黑蛋去村學，宋老太下地幹活，宋圓圓練功後，繼續給兩位徒弟講百家姓。
至於白氏，她喂完了雞，就坐在院子裡，難得的沒有打瞌睡。
鄭管事今天來得比前兩日遲些，恰好是村子裡吃完早飯的時間。
達成了合作，無事掛念，自然不必如此著急。
村長等人，早就等在了村口，一看到鄭管事騎著馬，後面跟著五輛拉貨的平板車，直笑得合不攏嘴。
鄭管事讓車伕跟著村長去裝貨，自己來到了宋家。
“宋小娘子，這是寫好的契書，二老爺已經簽字按手印了，小娘子你看看，沒有異議，你按個手印，咱們的合作就正式達成了。”鄭管事樂呵呵地道。
他現在可不敢小瞧了這位小娘子，昨天談話，他可是一直跟在一旁的。
宋圓圓接過契書細細地看了一遍，很好，寫得很全面，也沒有模稜兩可的用詞，和鄭二老爺給人的感覺一樣，坦蕩。
宋圓圓也爽快地簽字按手印。
契書一式兩份，鄭管事遞給宋圓圓一份，另外一份自己小心收好。
“本來呢，二老爺是想親自過來的，可如今有了差事在身，不能像之前一樣憑心而為，還望小娘子見諒。”
“鄭管事說的哪裡話，我這只是商賈小事，鄭大人忙的是民生大事，鄭大人的心意我收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
鄭管事笑著，又從馬匹上解下一個包袱，放到桌上開啟，“這是昨日拿回去的圖紙，刻的模具，小娘子看看，可還行？”
“這麼快就刻好了？”宋圓圓也很驚喜。
“咱們鄭家有專門雕刻的藝人，這活對他們來說不算難。”
果然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做！這模具刻得真是不錯。
“鄭管事你等等，我又新畫了幾張圖，我去拿。”
其實不是宋圓圓畫的，是柳氏畫的。
宋圓圓的畫技，算了，談不上畫技，就是能夠運筆畫個形，沒有神韻可言。
這次的圖簡單很多，多是花朵，水果的形狀。
“鄭管事，這些，也全部把模具做出來。另外做一套印章，昨日馬批十二生肖的也要，到時候要蓋在包裝上。”
“小的明白了，宋小娘子放心。”
事情談完，兩人去了粉絲作坊。
作坊的粉絲都是用麻袋一袋袋裝好的，作坊的人兩兩一組抬著，小心碼放到板車上。
村裡的人哪裡見過這陣仗，平時夫妻吵架都能圍上一圈人，作坊門前的人當然也少不了。
甚至還有跟著車隊來的隔壁村的人。
蓮藕今天也是收一千斤，但是搬運的人多，已經裝好了。
見著鄭管事來，大家都很熱情，這可是金主啊！
隔壁村的人聽見趙家溝的人吹噓，也知道了這金主老爺還買了他們野塘子裡的藕。
這藕，他們村也有啊。
有那膽大的就衝到鄭管事面前自薦了起來。
“這位老爺，咱們村裡也有藕，而且不比這趙家溝的差，您要不一起收了。”
鄭管事只是斜眼看一眼面前的人，“趙家溝的藕，宋小娘子給了做菜的方子，你們村也有新的做菜方子嗎？”
那個一聽灰溜溜的走了。
聽到宋圓圓給做菜方子的事得到證實，趙家溝村的人對宋家的感激之心又上了一層。
鄭管事也不搭理其他人，只一臉笑意地跟宋圓圓閒聊。
末了，他又講到點心作坊的進展，“點心作坊昨天已經連夜收拾出來了，小娘子要用的物件和材料昨天也已經安排人一起採買。
後日，這作坊便能投入使用了。到時候還要麻煩宋小娘子和兩位高徒。”
“這是份內之事。”
“本來是想給宋小娘子安排住處，以免奔波的，後來考慮到小娘子家裡會放心不下，到時候咱們就安排車馬來接。”
“鄭管事不必如此，我也不會日日去，到時候可能主要讓兩個徒弟在那邊，我們跟村裡賣栗子的馬車過去就行，若需要您的地方，我也不會客氣的。”
“好好好，那就依小娘子。”
這都是小事，提出來是以示尊重。幾番接觸下來，鄭管事也知道，這宋小娘子雖然人小，但確實是不拘小節之人，也就不再過多客套。
一千斤粉絲裝了三板車。
剩下的一板車裝了好幾個罈罈罐罐，還有一個用布蓋起來的木桶。
因為都是從粉絲作坊出來的，村裡的人也只以為是什麼與粉絲相關的東西，沒有放在心上。
罈罈罐罐裡裝的，是秦氏醃得酸菜，張寡婦做的木姜子醬，還有一桶趙小三抓的螃蟹。
罈罈罐罐都是昨天晚上運過來的，木桶也是今天一早，趙啟達去趙小三家提過來的。
趙啟達的媳婦，小秦氏有孕了，如今賣板栗也用不上三個人，他就沒再出去，安心在家陪媳婦。
村長一家又有添丁之喜，而且是老兒子家的，要不是三個月內不讓說，他都要敲鑼打鼓告訴全村人了。
不過，等拉貨的板車出了村，村裡的鑼鼓又敲了起來。
不是村長要分享添丁之喜，是要分賣藕的錢啦！
宋圓圓回了家，白氏在院子裡曬書，她的心情好像已經平復了下來。
但是，宋圓圓莫名覺得，她似乎再也回不到曾經樂呵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