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壯勞力
昨夜也不知道何時睡著的，辰時不到宋圓圓就醒了。
一摸，旁邊的被窩早就沒了熱氣。
大門開著，柳氏的屋子沒有動靜，祖奶奶房間的門虛掩著。
宋圓圓走到院子裡，果然，祖奶奶又坐在竹椅上打瞌睡。
宋圓圓走過去輕輕拍醒睡著的老人：“祖奶，祖奶，醒醒，去屋子裡睡。這外頭都打霜了，小心染了風寒！”
祖奶奶輕輕地“哎呦、哎呦”兩聲，彎著大拇指揉了揉眼睛道：“圓圓起來了啊！看我，剛坐一會兒就睡著了。”
“祖奶，您要困就回屋再睡會兒，這外頭都打霜了，小心染了風寒！”
祖奶奶呵呵笑，“人老咯，躺床上睡不著，坐著還能眯會。”說著就見祖奶奶慢慢撐著椅子要站起來，宋圓圓趕緊上前攙著。
祖奶奶撐著椅子，藉著宋圓圓的力氣，邊站起來邊欣慰地笑道：“我們圓丫頭真的長大了，都會照顧祖奶了！”
宋圓圓能說什麼，她總不能說，我早大了，我都三十了！便只嘻嘻笑著，算是回應。
宋圓圓扶著老太太在院子裡轉了會，老太太就讓宋圓圓自去玩。老太太自個撐著根木頭削的柺杖開始張羅著放雞餵鴨。
宋家的生活很方便，村子裡總共兩口井，其中一口就在宋家後院裡。
宋圓圓先拿了洗漱用具到院子裡，把井邊拴著繩子的木桶丟到井裡打了小半桶水。用碗舀了一碗水出來，把剩餘的倒進了臉盆。
端著碗到屋簷下蹲著，又拿了牙刷沾了牙膏子刷牙。
這個時候已經有牙刷和牙膏用了，牙刷是豬鬃的。
牙膏現在叫牙膏子，是用柳枝、桑枝和槐枝熬的膏子，有的人家還會加點薑汁。
宋圓圓在二十一世紀是個文科生，歷史照本宣科地學了，還學得不錯。但是課本上只有改變歷史的大事記，沒有這種瑣碎的日常。
她一直以為古代就跟穿越小說上說的一樣，要啥沒啥，愚昧了愚昧了！
宋圓圓洗漱完就見宋老太挎著個籃子進了廚房，籃子裡裝著幾個油膩膩的空碗。想必是昨天祭奠用了的菜碗。
等宋圓圓把洗漱用具放好回來，就見宋老太在廚房裡攤餅子。
“奶，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做早飯？”
“我今天要去趟山裡，你把黑蛋和祖奶奶照顧好。早飯煮點紅薯粥就餅子吃。”
“奶，我跟你一起去唄！祖奶不用照顧，黑蛋陪著就行。”宋圓圓早想去山上尋摸尋摸了，但山上草比她人還高，她怕蛇，一個人有點不敢去。
“少添亂！”
“哎呀，奶，我現在可是咱家的壯勞力了，您不得把我培養出來嗎？”
宋老太翻煎餅的鏟子頓了頓，復又翻著餅子道：“去洗兩個紅薯切了把粥熬著。”
“保證完成任務！”
宋老太眉心一蹙，圓圓最近總冒些奇怪的話來，也不知道又是跟村裡哪個小子學的。
餅子沒攤完，小黑蛋就光著腳丫子跑到了廚房。
佝著腰，搓著雙腳，手捂著襠部急急地喊著：“姐姐，姐姐，黑蛋要尿尿！”
宋圓圓迅速放下手裡的柴火，跑到小黑蛋後邊。雙手箍著小黑蛋腋下，艱難又快速地把他抱到菜園角落的尿桶邊。
利落地扯下小黑蛋的褲子。熟練地一手護著黑蛋身體前傾，一手還扶著黑蛋二弟。
宋圓圓整個人都麻了，她三十年的老處女真的要因為小黑蛋不乾淨了！
等小黑蛋肚子裡的水放乾淨了，姐弟倆轉身就看到柳氏站在廊下，雙眼似看著他們又似看著遠處。
小黑蛋屁都不懂，看到柳氏高興得不行，開心地喊著：“娘，娘！”掙扎著就要下地去，惹得宋圓圓的小身板搖搖晃晃。
宋圓圓正要出言大喝，身上突然一輕。柳氏已經接了小黑蛋過去往回走，只留一個嫋嫋婷婷的背影。
小黑蛋咧著嘴對著柳氏笑，整一張痴漢臉。
柳氏沒有開口說話，宋圓圓也懶得應酬，進了廚房幫宋老太收拾籃子裡的野菜。
菜園子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就指著這些野菜呢。
籃子裡主要是蒲公英和馬齒莧，還有些別的不認識的菜。
野菜打了霜，不是那麼嫩了，焯水，加點鹽，加點姜蒜沫拌拌，將就也能吃。
不一會兒，宋老太餅子攤好了。
用布包裝了兩個餅子，剩下的用盤裝了，溫在灶臺。又找了個大竹筒，灌了一竹筒冷開水。
收拾好廚房，宋老太又高聲喊了祖奶奶，交代了她要帶宋圓圓進山的事。
又囑咐了小黑蛋要聽祖祖的話，不要調皮。
柳氏終於在宋老太密密的話中找到機會喊了聲：“娘。”
宋老太揮手打斷了她，“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也不等柳氏回覆，背上揹簍，快步走了出去，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可憐宋圓圓邁著小短腿在後面“吭哧吭哧”拼命倒騰，還是隻能“望其項背”。
“咳，哈，哈哈，奶，奶，你等等我！”宋圓圓有心追趕，這身子著實無力，只能喘著粗氣呼喚宋老太能回頭看看她的大孫女。
宋老太看她那個樣子有些自責，出口卻是：“還壯勞力，哪家有走兩步路就喘的壯勞力！”
宋圓圓也算摸準這小老太太性子了，也不跟她犟，就“嘿嘿嘿嘿”傻笑。
“我奶這麼能幹，我現在不跟我奶學嘛。您耐心培養培養，別說壯勞力了，一個頂倆也不是問題！”
宋老太發現她大孫女別的長進不說，吹牛的本事倒是見長。
等宋圓圓氣息平和了，祖孫倆繼續往山上去。
宋家在的村子叫趙家溝村。趙家溝最早因趙姓聚集，又因村裡有一條山泉水形成的深水溝貫穿而得名。
只不過幾經戰亂遷徙，外來戶越來越多，形成了一個以趙姓為主的雜姓村落。
趙家溝村村後有一座山，山不算高，只有七八百米的樣子。
但是佔地比較廣，綿延起伏好幾個山頭，少說也有二十里地。
山因其平緩的走勢得了個平平常常的名字：平山。
平山沒有什麼大型猛獸，早些年傳說有狼群。
也只是傳說，至今沒人見到過。
村裡沒有獵戶，真正的獵戶也少往這邊來。
山上兔子野雞一類倒是時常能見著，捉到全憑運氣。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裡的野果山珍也是村民們收入的重要來源之一。
大家農閒時採點蘑菇野果，或是賣了補貼家用，或是自家打打牙祭。
趙家溝村就只有四十來戶人家。
大家的房子分佈在溝渠兩邊，不至於挨家挨戶住著，也算是比較密集。
宋家住在村頭一點的地方，經常上山的位置要從村尾那邊過去。
宋圓圓祖孫倆走在鋪了石子的村道上，遇到的人，或是招呼宋老太：“吃了沒？”“山裡去啊！”
或是宋老太招呼一聲：“忙著哪？”“出去呀？”
宋圓圓跟在後面遇人就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地叫，主打一個乖巧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