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幹什麼?

一錢銀子買了六根糖葫蘆的大怨種秦沛,進了隨緣居,就把糖葫蘆送給了跑堂的小二。

小二如獲至寶,不停地鞠躬致謝。

六串糖葫蘆,小二給了掌櫃五根,掌櫃見他識趣,給了兩顆上桌客人沒吃的飴糖。

小二感恩戴德,連同留下的一根糖葫蘆小心收好,晚上回去帶給閨女,她定要開心壞了。

秦沛抬起手,虎口處不小心沾了糖,他又釋然了,一錢銀子,成全幾個人的歡喜,也不虧。

他拿出帕子輕輕擦拭虎口的糖,他只是,只是太想找到出口了,想知道這漫長的日子要怎麼走下去。

推開包廂門,趙鳴還在吃。

“你買的糖葫蘆呢?”

被追問,秦沛還有些不自在,“送人了。”

趙鳴的筷子還在殘風掃落葉般夾菜,“你啊,就跟你母親一樣,心思太細,憂思過重。”

“這回呢,回了京都就好好待著,別讓你祖母和外祖母記掛。”

“你爹孃的事有了線索,我會看著辦的,你別有個風吹草動就往外跑。”

“舅舅,我想親自查,不查心難安。”

“行行行,你查你查。”

“等下跟我去趟縣衙,就老老實實回京,再耽擱下去,還沒到京都,河道就該凍上了。”

秦沛怏怏地回了聲,“知道了。”

此次南下,是聽聞有人在吉州的市場上賣了一匹馬。

賣馬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匹馬的馬蹄鐵竟然有突厥文字,與他爹孃遇害現場的文字一模一樣。

去年冬,秦沛的父親,忠勇侯秦延左,大敗突厥班師回朝,孃親趙氏親自去北上去迎。

沒有等到夢想中闔家團圓,卻等到爹孃雙雙殞命的噩耗。

據現場的卷宗來看,除了帶著突厥文的馬蹄鐵印,再無其他資訊。

甚至沒有打鬥的痕跡,他爹孃就像是在睡夢中被人無痛割喉了一樣。

這一年,聖上國書突厥,大兵壓境,突厥始終不認。

大理寺,刑部衙門和督察院從未停止追查,至今,毫無頭緒。

得到這次的訊息,秦沛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顧祖母阻攔,執意南下,馳行幾千裡。

可惜,賣馬的農夫一口咬定馬是從山裡跑出來的,他們搜遍了山林附近百里,也沒再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失望嗎?早就習慣了。

桌上的飯菜搜刮完,趙鳴終於吃了個半飽。他扔了筷子,抹了把嘴,就招呼秦沛,“走吧,去會會鄭老么。”

兩人沒有騎馬乘轎,也沒帶隨從,就那麼大喇喇地走在大街上。

趙鳴魁梧挺拔,雖然鬍子未刮,也難掩周身的氣度。

秦沛身量未長,臉上還有孩子般的稚氣未脫,在這個小小的縣城裡,依舊像個行走的發光體。

大姑娘小媳婦,看秦沛看得摔跤、撞樹不在少數,擲果盈車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了吧。

趙鳴瞧著走在身側的外甥,人都說:要想俏,一身孝,還真沒說錯。

他們秦家人這身皮囊確實不錯,怪道他家閨女天天沒羞沒臊地鬧著要嫁給秦表弟。

“舅舅,鄭世叔是個有原則的人,您想直接插人到縣衙裡面只怕是不易。”

“他有個屁的原則,不過是從小太順,被捧著,翹尾巴翹習慣了,他們那些所謂的世家清流啊,黑著呢,你可得長點心眼。”

“舅舅,虔州大營是為整頓江南西路官場還是防突厥力量入侵?”

“你小子!我讓你長心眼不是讓你把心眼用在我身上。

虔州大營的事你別瞎打聽,知道得多不是什麼好事。

還有,這次,聖上告訴你也是憐惜你,你自己放心裡就好。”

“舅舅放心,沛兒知道輕重。”

青陽縣衙二門

“趙鳴,有本事你再說一遍,你想幹嘛?”鄭遠安眯著眼睛,手指著趙鳴,都快氣笑了。

“你把青陽縣縣尉的位置給我。”

“好好好,了不得,你倒是真敢開口!”

“不說我能不能隨便給你許官,趙縣尉幹得好好的,你憑什麼讓人家給你騰位置?”

“哦?據我所知,這縣丞和縣尉的罪證你都到手了,只是還沒找到接替的人才一直沒有端掉吧。”

鄭遠安把桌子一拍,“好你個趙大胖子,你查我?”

“哎呀,消消氣消消氣,”趙鳴一臉好笑的拍著鄭遠安的後背,鄭遠安伸手開啟。

“我查你幹嘛,你也知道,我調到虔州大營了吧,這虔州突然建個大營……”趙鳴挑眉看著鄭遠安,話不說盡。

莫非,聖上真的對江南西路有新的部署?這廝是聖上派來的?

鄭遠安上下打量趙鳴,趙鳴大馬金刀地坐著,嘴角含笑,任他打量。

難道真是聖上安排的?他怎麼那麼不信呢!

不過萬一真是聖上安排的怎麼辦?

虔州大營就像突然之間冒出來的,連燕相也不知。若真是如此,他若打亂了聖上的部署……

鄭遠安整整衣冠,靠坐在桌前,認真地道:“就要一個縣尉的位置?”

“你如果想多給我也沒意見。”

“滾!”

老趙家的果然一個德行,都是恬不知恥的滾刀肉。

“七日吧,七日後讓你的人帶上手書來見我。”

“嗐,我就知道鄭大人是聰明人,謝啦。”

“有事鄭大人,無事鄭老么,事辦完了就趕緊滾吧!”

鄭遠安一揮袖子,揹著手走了出去。

“哎,有朋自遠方來,你不留個飯?”

“在下區區七品縣令,廟子位卑,可不敢留懷化大將軍吃飯。”

“切,這氣性!”

索性辦完了事,趙鳴也不多留,真讓他跟鄭老么一個桌上吃飯,他還不一定吃得舒坦,這文人啊,就是講究多。

趙鳴在二門等了一會,秦沛就出來了,後面跟著鄭遠安家的小子,鄭展霖,一雙眼睛紅得跟個兔子似的。

沒想到鄭遠安的種還有點人情味!

“展霖,我今日就回京了,你好好唸書,來日,咱們京都再見!”

“知道了,沛哥,你到京都了記得給我寫信。”

“好。”

出了縣衙,趙鳴和秦沛一起上了馬車。

“舅舅,您在青陽縣安插人,是您的主意,不是聖上的吧。”

“你這孩子……”趙鳴咂巴下嘴,真是一身的心眼子都往他身上用!

“我又沒說是聖上的主意,他如何猜我怎麼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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