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說誰老東西呢
柳氏回到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串糖葫蘆的孩子已經回了。
宋老太在院子裡扎草垛子，比之前圓圓那個要小上很多。
“娘，你扎這個幹嘛？”
柳氏走過去坐下。
“你閨女，硬是沒事做，說明天也要去街上湊熱鬧。文成先前幫她做的那個大了，她那小身板哪裡扛得動，我給她用竹子做個小的。”
柳氏聽著她婆婆一邊嫌棄，一邊認真的把戳出來的草根剪掉，她嘴角輕彎，她婆婆真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呢！
“賣栗子的錢，茂二叔多給了兩百多文，湊了個整，一共給了七貫。”
“給你你就拿著，銀錢交給你了，你就當好家，不用事事都跟我說。”
柳氏心裡暖烘烘的，她數了五百文錢遞給宋老太，“媳婦管家，按說也要每個月給您和祖母發月錢的，大戶人家都是一個月幾十貫，咱們家條件有限，這五百文您先收著。”
“讓你管家，沒讓你敗家，你收好，留著以後給黑蛋唸書用，我又沒什麼花銷，要錢做什麼！”
“娘，您剛剛還說我當家的，您這不是拆我臺嗎？睿兒唸書的是念書的，跟您這個錢不衝突。”
“況且，萬一您要買什麼也可以應應急。”
“行行行，我收著，我收著。”
“圓圓還在廚房忙呢？”
“忙著呢，我說讓她收兩個徒弟，她輕省我也輕省，現在倒好，我倆是輕省了，啟明跟文成忙忙叨叨一天，天都黑了，還忙著呢！”
“沒事，就是啟明她娘想明白了，也只有感激的。”
“不提那個榆木腦袋。黑蛋剛剛說寫字去，他祖奶陪著在，你去看看。”
柳氏回房，窗前的桌案上點著小油燈，多少個日夜，相公在這裡秉燭夜讀，身形與桌前這個小小的身影重合。
“娘，你回來啦！我會畫線了哦。”
祖奶奶也慢慢轉過身來，“書漣回來啦。”
“娘，我們家分了多少錢啊？”宋圓圓突然從廚房跑了進來。
柳氏啞然失笑，“你個小財迷，一共分了七貫錢。你怎麼出來了，後面的忙完了嗎？”
“還沒啊，不過啟明叔和文成哥都會了，教給他倆完全沒問題。”宋圓圓調皮地眨了下眼睛。
“你呀你，這才第一天，小心他們明天不來。”
“不會的，也不是天天那麼忙，”宋圓圓想了想，又有些良心不安，“嘿嘿，我還是去幫下忙。”
“明天有需要娘幫忙的嗎？”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您好好休息就行。”
兩筐糖葫蘆，大大小小串了一千三百餘根，等全部澆上糖，已過戌時。
第二日，卯時剛過，宋老太就來叫起。
宋圓圓裹著被子哼唧，“奶，我好累，我今天不練功了，您讓我再睡會。”
“沒讓你練功，你不是賣糖葫蘆嗎？人都在外面等著，你還不起？”
“誰啊，這麼早！”
“你自個不說個時間，門口候了十來個人了。”
“奶，我真的眼睛睜不開，你讓他們回吧，辰時再過來。”
宋老太直接拿起手裡的冷毛巾，給宋圓圓洗了個臉。
宋圓圓直接跳了起來，“奶你幹嘛……”
“再累也要起了，他們有要去臨縣的，遲了怕趕不上。再說了，啟明跟文成還有文威也都到了，你還不起像什麼樣子。”
“啊～他們來這麼早幹嘛？”雖然不情願，宋圓圓還是趕緊穿衣服起床。
果然門外已經來了好些人，宋圓圓開啟門，把人讓進院子裡。
“你們來這麼早幹嘛？黑燈瞎火的。”
“哎呀，圓丫頭，對不住啊，我腿腳好，尋摸著我去臨縣賣賣看，縣裡讓給他們那些老東西。”是五大爺。
“說誰老東西呢？”說著五大爺後腦勺就被趙宗盛手裡的草垛子戳了一下。
“大哥，哎喲，剛沒瞧見，你這腳好利索了？”
“好了好了，就是老東西的腿腳比不上你這年輕人。”
“爹，五叔，你倆就別貧了。圓圓啊，啥時候開始批發啊？”
“咦，啟發叔，你怎麼來了，今天不去賣糖炒栗子嗎？”
“賣，怎麼不賣，你發嬸要收栗子走不開，我帶點糖葫蘆跟著栗子一起賣。”
宋圓圓不由得感嘆，果然是生意人！
“你們先等等，咱們準備好就開始。”
趙啟明、趙文成和趙文威已經開始搬桌椅了，昨天的安排都交待下去了，宋圓圓也不必多管。
柳氏把小黑蛋抱到白氏的房間，也出來幫忙。
裝滿糖葫蘆的簸箕一個個被搬出來，放到桌子上，從院子門口，擺到堂屋門口。
趙家溝村的人頭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糖葫蘆，心頭震撼，這可都是錢啊！
宋圓圓拿出昨天畫好的表格，黃梔子做印泥，其實也不算印泥，就是把黃梔子捶碎，加上水浸泡出顏色，最後放上一團棉球。
宋圓圓試過，上色絕對沒問題，只不過是黃色，手上顏色也不容易洗掉就是了……
宋圓圓又拿出幾支雞毛筆，雞毛是趙啟明找來的，宋圓圓沒敢在自己雞身上拔。
她和黑蛋唯一能吃的葷腥就是雞蛋了，因為她倆守孝，家裡也沒做過葷菜，全家都緊著他倆，如果雞拔毛受驚不生蛋就完了。
宋圓圓毛筆字其實寫得不錯，但是她比較了一下，雞毛筆可以寫出更小的字。
你都不能想象現在的紙張有多貴，她手上的是最次的糙紙，五十文一刀！
一刀一百張，合計一文錢兩張，一張紙的大小就比前世初中課本稍微大一丟丟。
這怎麼用得起？
她用的墨還真不差，是柳氏的陪嫁，至於價值幾何，她就不清楚了。
“好了，現在開始，在門外排隊，依次領取。”趙啟明出來開始宣佈秩序。
“還要排隊啊，快快，讓我過去過去。”
“我第一個來的。”
“不急，沒人跟您搶。”
……
“姓名？”
“你們這搞得還挺規整，趙宗萬。”
“要哪幾種糖葫蘆？”
“給我一樣來十串吧。”
“好，行，您看下記錄沒問題就按手印。”
“趙宗萬，十九十？咦，這是什麼寫法，圓圓這個咋看？”
“您看啊，豎著的是名字，橫著的是糖葫蘆品種。這兩個十呢是十串大糖葫蘆和十串扁糖葫蘆，九是九串小糖葫蘆，但是會給您送上一根，湊整成十根，贈送僅限今天哦。”
這個小糖葫蘆做好了，宋圓圓才發現她設定的不合理之處，兩文三串，封頂三十串，除非都拿這個小糖葫蘆，宋圓圓為了圓自己的話，乾脆送了。
“哦哦哦，這樣看著清楚，嘿嘿，咱們這是又佔了便宜了。你這個記法還挺容易懂。數字都沒錯，沒錯，在哪按手印？”
“您按這數字上就行，三個都按。”
“好。”
“五大爺這是您的取貨籤，拿好到後面取貨。”宋圓圓遞給五大爺三根長短不一的竹籤。
五大爺仔細翻看，“哎呀，真靈巧，還是你們孩子腦瓜子好使。”
“你拿你的糖葫蘆去，別擋道。”
趙宗盛故作生氣把五大爺往前推，又低下頭和藹地道：“圓圓，趙宗盛，三樣各十根。”
“好，來，您確認下按手印，後面取貨。”
“趙啟發，大串糖葫蘆三十根。”
……
糖葫蘆天色微黑，一直到天亮才全部發完。
確認沒有人來了。
宋圓圓拿出她奶給她做的小草垛子，把小糖葫蘆和扁糖葫蘆各插了十五根。
“圓圓，你不是說十歲以下不能去嗎？你比我還小……”趙文威抱著手臂，滿臉怨念。
“啊，這，不讓年紀小的去，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安全，萬一賣糖葫蘆丟了，家裡大人找我要人怎麼辦？”
“我就今天去瞧瞧熱鬧，再說了，啟明叔和文成哥跟著呢，你去問問你大伯，如果你大伯同意，讓他來領糖葫蘆你就可以跟我們一起去。”
“好，你們等我。不許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