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衝,南家。
“我乃南輕悠南姑娘好友,求見府上主人。”杭舒章拿著南輕悠給的信物交給南家的管事。
管事看著南家獨有的玉佩,不敢怠慢,當即把杭舒章請進了南家。
“這位先生請先喝口茶歇一會,小人去去就回。”
杭舒章頷首道:“請便。”
過得有小半個時辰,後堂走出一位年輕的女娘。
瞧著摸約二十六七的模樣。
杭舒章琢磨著眼前之人應當就是南輕悠所說的姨娘,沈泠。
“見過娘子。”
來人盯著杭舒章看了片刻才問道:“不知輕悠身在何處?先生來此有何貴幹?”
杭舒章道:“南姑娘身患重疾,不知何故卻不願回家,是以在下冒昧前來,南姑娘現下身在覺州城。”
女娘沉吟良久,看見杭舒章面色如常,不似作偽。
“我與你同去。”
杭舒章心中的巨石落地。
是她。
南輕悠說過她姨娘善醫。
“請。”
杭舒章引著沈泠往外走去。
就這麼把人拐出了南家。
杭舒章其實還挺好奇的,按說沈泠作為一個內宅婦人,出入南家應當很困難才是。
但沈泠就這麼大赤赤的走出南家,南家竟然也沒有人說什麼。
賈明駕著馬車一路狂奔。
杭舒章看到沈泠一路上一直看自已,淡笑道:“娘子總瞧我做什麼?莫不是我有何不妥?”
沈泠道:“我名喚沈泠,杭先生直呼其名便是。”
杭舒章坐得八風不動,微微抬手行禮,“沈娘子。”
看到沈泠皺眉之後,杭舒章立即改口,“沈姑娘。”
沈泠掃了一眼杭舒章,淡淡問道:“輕悠那孩子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何不願回來?”
杭舒章兩手一攤,“在下非醫士,不知是何緣故,請來的醫士說是什麼鬱結於心,風寒入體。
南姑娘曾說,她之疾只有南家的人能治,在下也是冒險一試。”
沈泠低頭沉思,不再問話。
馬車奔了一天一夜,終於到了覺州城。
沈泠跟著杭舒章進屋,看到南輕悠形銷骨立,眼底烏青之時,急忙奔向床邊,拉著南輕悠的手,低聲喚道:“悠兒,悠兒。”
蘇韻香道:“南姑娘已經昏迷了三日,水米未進。”
沈泠給南輕悠把脈,眉頭皺了許久都不曾鬆開。
杭舒章和蘇韻香對視一眼。
沈泠問道:“輕悠緣何會如此?”
杭舒章不善說謊,路上都不怎麼和沈泠說話。
蘇韻香接到杭舒章的眼色,開口說道:“我們也不知,南姑娘原本是跟隨我們去孤城赴任。
但前幾日卻開始身體不適,我等問了她亦不肯說。
前日實在病得厲害,請了醫士來瞧,醫士們束手無策,她道她的病只有南家的人才能治。”
蘇韻香故意說得模稜兩可,沈泠卻是聽得明白。
從脈象上看,確實是前幾日才開始病的,鬱疾卻是積了許久。
沈泠轉身向二人道謝:“多謝兩位先生照看輕悠,沈泠在此謝過,往後我來照料她便是。”
杭蘇二人攜手走出房門。
回到自已的房間,杭舒章問道:“怎的如此之嚴重,我走前分明沒有這般嚴重。”
蘇韻香嘆了口氣,幽幽道:“她為了讓沈泠相信,硬是泡了冰水澡,吹了一夜的涼風,東西也不曾吃。”
杭舒章聽得心頭猛跳,這南姑娘當真是拼命了。
“若是沈泠不信我,不肯隨我來,她豈不是白挨一場?風寒可是要人命的病啊!”
蘇韻香道:“你走後我問過她,她說,杭大人都敢拼了命的為民聲張正義,我若是不敢為了沈泠豁出命,那也不配說愛她了。”
杭舒章一聲長嘆,“唉,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蘇韻香擰了熱帕子給杭舒章擦臉。
“依絮娘所觀,沈泠對南輕悠是否有意?”
杭舒章抹了一把臉頰,寒意稍退。
“沈泠聽得南輕悠重病不肯歸家,沒有絲毫猶豫就隨我出了南家。”
蘇韻香笑道:“這兩個人,分別把對方拿捏得死死的。”
“我不該給她出這個主意才是。”杭舒章有些懊惱。
蘇韻香拉著杭舒章坐到案几前,倒了一碗姜水給杭舒章。
“趁熱喝,驅驅寒氣。”
杭舒章喝了一口,被熱辣的味道衝得有些想掉眼淚。
“韻香沒有放糖麼?”
蘇韻香憋著笑,“沒放,放了糖藥效會打折扣。”
杭舒章認命的把一碗姜水喝完。
“還有嗎?送兩碗去給沈泠和賈大哥。”
“有。”
杭舒章給賈明送,蘇韻香給沈泠送。
蘇韻香端著姜水進到南輕悠的房間,“沈娘子喝碗姜水驅驅寒吧。”
沈泠在給南輕悠施針,頭都沒有抬。
“放桌上即可。”
蘇韻香放下碗,看著南輕悠身上密密麻麻的的銀針,頭皮發麻。
大冷的天,沈泠的額間卻是冒著汗。
蘇韻香不懂醫術,靜默的站著看沈泠施救。
心中有些後怕,若是沈泠不來,南輕悠是否能清醒過來?
沈泠從早上到了之後,馬不停蹄的給南輕悠施針,現下已近午時,終於開始收針。
南輕悠呼吸漸漸厚重綿長,額間開始有細密的汗珠。
沈泠鬆了一口氣。
蘇韻香道:“沈娘子先去休息一會吧,我來照看南姑娘即可。”
沈泠搖頭,聲音疲憊道:“我等她醒來,再者,男女授受不親。”
蘇韻香不再說話,起身走出房門。
杭舒章看到蘇韻香出來後問道:“如何了?”
“南姑娘發了汗,瞧著當是治回來了了。”
“先去用午食,再回來替換沈泠。”
二人用完午食回到南輕悠的房裡,卻看到沈泠伏在南輕悠的床頭睡著了。
案几上的姜水已然空了。
杭舒章取了被子給沈泠蓋上。
兩人靜靜的退出去。
天空雲層厚重。
杭舒章收回視線,低聲道:“只怕是要有大雪。”
蘇韻香提議道:“咱們要拋下南輕悠獨自上路麼?”
杭舒章說:“反正是流放孤城,估計朝裡的人也不會在意,我想等開春再啟程。”
蘇韻香疑惑道:“這不是一貫的行事作風啊,絮之,你何曾怕過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