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郅再次有意識很是懵逼,聽著外面“使勁!使勁!”的喊聲,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沒一會兒,江郅被拉出來了,不,是被生出來了。

模糊不清的嬰兒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江郅只是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個玩具,被人翻來覆去又捏又摸,強烈的羞恥心席捲而來。

“咦!這小公子怎麼不哭不喊啊?該不會……”

後面不吉利的話接生的產媼根本不敢說出口,江郅還沒反應過來,屁股上被重重打了一巴掌,嬰兒發達淚腺中的淚水噴湧而出,憤怒羞恥都化成了聲嘶力竭的哭聲。

江郅哭得老慘,可接生的產媼卻鬆了一口氣,並笑著說道:“看,小公子這哭聲多響亮,以後定然是不同凡響。”

“是啊!小公子長得真好看,眉眼清俊,簡直和長公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兩人正興致勃勃一邊笑談,一邊給懷裡的嬰兒清洗身體,正在這時,紗帳裡突然傳出尖銳又滿含驚慌失措的喊聲。

“不好了,鄭娘子血崩了!”

這話一出,江郅只覺得自己被轉手了,隨後就昏昏欲睡過去,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江郅是被餓醒的。

“小公子醒了,看來應該是餓了。”

在餓死和羞恥之間,江郅選擇自欺欺人,甚至還在心裡自己給自己唱起了催眠曲,一隻羊,兩隻羊……直到江郅覺得自己肚子吃飽了,才停止這種幼稚的行為。

填飽肚子後,江郅便打算先聽聽耳邊的八卦,而且為了讓她們更無所顧忌些,江郅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穿著硃色深衣曲裾的年輕乳媼看著江郅瘦弱的小臉,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隨後嘆了口氣說道:“小公子真是命苦,剛生下來,親孃就去了。”

旁邊一個微胖的中年乳媼聽到這話,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阿楚,你真不愧是楚人,多愁善感,小公子雖然生而喪母,可他是長公子府邸目前唯一的子嗣,而且又是陛下的皇孫,日後定是金尊玉貴,哪裡有什麼……”

而且低賤的生母沒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那些六國歸降送來的貴女還不如她這個秦國良人身份高了。

楚媼聽到這話,心裡不禁湧起了國破家亡的傷感之情,隨後再看著江郅的目光就沒之前那麼柔和了。

而聽到這些話的江郅很快發現了幾個關鍵詞,“陛下”、“長公子”、“六國”……這難道是那個如曇花一現又璀璨神秘的秦王朝。

江郅在分析出這些後,心裡反而不急了,若真是如此,那麼大秦帝國這艘船還能平穩幾年,而且從扶蘇還在咸陽,沒有被貶到上郡,就大概能推斷到時間,至於記憶和任務,還是等自己這個嬰兒腦子稍微發育好一些,免得一時不慎,或者原主怨氣沖天,把自己嬰兒腦子衝撞傻了就不妙了,到時候痛苦的還是自己。

又吃了一次奶的江郅還是沒有等來所謂的父子相見,礙於脆弱的嬰兒的身體,江郅終於抵抗不住疲倦沉沉地睡了過去。

月上樹梢,竹籠高懸,長公子府邸忽然熱鬧起來,中門大開,規行矩步的奴婢們都頷首低眉,垂手站在庭院兩邊,準備恭迎主子回府。

“長公子回府!”隨著寺人高聲唱道,庭院兩側的奴婢們整齊地跪在乾淨的地上,口裡高呼:“恭迎長公子回府!”

扶蘇皺著眉頭看了眼跪著的奴婢,眉宇間的憂愁又多了幾分,人為何生來就不同,何時自己才能讓父皇接受周禮大同的儒家理念,讓百姓們都能安居樂業,秦不再用暴政……憂心忡忡的扶蘇第一次沒有語氣溫柔地親自叫起奴婢,而是眼神迷茫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宮殿。

華荷殿內,扶蘇在奴婢們殷勤小意的服侍下換上舒適的寬袖素色長袍,袖袍一甩,盤膝而坐於書案後,看著書案上擺放整齊的竹簡書籍,扶蘇迷茫的目光堅定起來。

不,他不能就這樣認輸放棄,天下百姓還等他為自己謀福祉了。

一旁自幼侍候扶蘇的寺人吳江看著自己主子半天未動,又想到這些時日,主子多次被陛下訓斥,當即報上了府裡的喜事。

“恭喜公子!後院的鄭娘子生了,今日辰時一刻為公子誕下了一個伶俐康健的小公子。”

扶蘇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了笑容,這還是他府邸裡第一個子嗣,本來以扶蘇的年齡,早該娶夫人了,可因為他與秦始皇在朝堂之上老是爭鋒相對,意見相左,時間久了,這娶正夫人的事情就耽擱下來。

長公子府邸的女人並不多,扶蘇崇尚儒家,並不重欲好色,反而多有剋制,而鄭娘子是扶蘇比較喜歡的一個,也是扶蘇去隴西郡無意救助的可憐女子。

“那鄭娘可好?”

聽到這話,吳江微躬著身子,看了眼自家公子臉上的笑容,神情微微一滯,片刻後低聲回道:“回公子的話,鄭娘子身子骨虛,誕下小公子後便仙逝了。”

扶蘇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心裡得子的喜悅也被鄭女之死給沖淡了,許久之後,只見扶蘇笑容苦澀地嘆息道:“吾之喜也,鄭女之悲,秦之喜矣,天下苦也!”

吳江見自家公子心情如此低落,就趕緊說道:“公子,那可要見見小公子?奴婢讓乳媼將小公子抱過來。”

“不用了!天下百姓之前,己家之事不值一提,秦政違德,苦天下久矣!吾雖不器,自當兼濟天下,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說完扶蘇從書案一側取下一卷竹簡,細細地品讀起來,孔孟夫子,聖人矣,他就不相信自己不能從這些珍貴的儒學典籍中找到比秦治更好的治天下之策。

吳江見此,也只能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隨後躬身退下,去交代奴婢侍候好小公子,以待日後公子召見。

扶蘇的不見,更讓江郅從乳媼,侍候的奴婢口中得到了不少的訊息,也證實了現在自己所在的朝代,雖然扶蘇沒有召見江郅,但是作為扶蘇第一個子嗣,江郅在長公子府邸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奶管飽,還有八卦聽。

………………

一個多月後一天,江郅突然被人從睡夢中喚醒,洗漱更衣,好好打扮了一番,便被劉媼抱著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黑色的宅院,青石板的走廊,撲面而來的就是莊嚴肅穆,磅礴大氣,一股別樣的氣質讓人沉迷,更讓江郅嚮往那個迷住後世不少人的秦始皇嬴政。

隨著一聲高唱,一個人影漸行漸近,最後落在了江郅清澈的眼底,因為這些時日,江郅都有偷偷服下靈液稀釋製成的小糖丸,在靈液的滋養下,江郅的眼睛已經能看清楚人了。

這是江郅第一次見到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大秦的長公子,眼前的男人一身交領右衽白色長袍,長髮規矩地束在玉冠裡,面容清俊,溫文爾雅,雖然腰間也配著長劍,可也掩蓋不了身上瀰漫著濃濃書卷氣,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帝國的長公子,反而像極了儒雅隨和的儒生。

扶蘇見江郅墨黑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自己,那裡面滿是自己的身影,心情倒是好了幾分,嘴角也情不自禁微微上揚,狹長的眼眸裡盛滿柔和的笑容,好像對這個兒子有多麼喜愛似的。

江郅看著扶蘇一副慈父心腸,心裡不禁地生起諷刺,憂國憂民憂儒家,名滿天下的長公子還是第一次來見他親兒子,要江郅來說,碰到扶蘇這種父親,真是倒八輩子黴。

一旁的吳江見此,趕緊笑呵呵地奉承道:“公子,小公子真是和您血脈相連父子連心啊!奴婢看小公子是認出您來了啊!”

扶蘇聽到這話,臉上笑容更深了,忽然靈光一現,心裡有了好主意。

“阿江,明日我要帶子都去面見父皇,山有扶蘇,隰有荷華,《鄭風》悠悠,天下何辜!子都這麼靈敏伶俐,我想父皇見到子都肯定會心生疼愛,以己度人,想必父皇會聽進我幾分話!”

想到今日即將無辜被屠戮的儒生文人,扶蘇臉上止不住哀傷,隨後又看了眼天真稚嫩的江郅,扶蘇打心底希望父皇能看在祖孫親情的面上,感念天下百姓不易。

吳江聽到這話,臉色不好,只覺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了,本來他是見扶蘇這個主子心情不好,才讓奴婢人抱著江郅這個小公子出來,以討主人歡心,可沒想到扶蘇竟然又生起了勸諫之心,並且還想帶小公子進宮去討陛下的歡心,陛下的歡心那就是天上的星星,可望不可即,哪裡有那麼容易。

“公子,您剛觸怒陛下,奴婢看還是暫緩一下,免得陛下龍顏震怒,天下不安啊!”

扶蘇聽著這勸諫服軟的話,臉色微變,一副大義凜然,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語氣說道:“大秦至於今日,滿朝文武大臣皆不敢觸及父皇威嚴,可我不同,我是大秦長公子,那些儒生他們何其無辜,若是我再不能他們明公正義,他們怕是……阿江,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心裡該明白才是!”

吳江聽到這話,真想直說自己不明白,明明陛下最看中的就是長公子,以後大秦天下可不就是公子自己的,可長公子總是跟陛下對著幹,觸怒龍顏,長此以往,長公子危矣!

可就算他心裡有再多想說的話,可他的身份擺在這裡,他只是一個侍候人的奴婢,最多也能旁敲側擊勸上一句,再多的他也做不了,而且長公子性情執拗,連陛下那樣遠超三皇五帝的聖人都對長公子無計可施,自己一個卑微的奴婢又有什麼辦法了。

“奴婢知曉公子您心繫天下,也該保重自己身子骨才是,膳廳的餔食已經備好了,公子移步梳洗吧!”

扶蘇聽到這話,也覺得腹中有些飢餓,笑著點了點頭,便抬腳往膳廳走去,而吳江見扶蘇離開後,就走過去對著抱著江郅的劉媼低聲囑咐了幾句,隨後便快步去追趕扶蘇的腳步。

而江郅聽到剛剛那話,臉都給黑透了,媽的,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喝奶!比起成年人來說,小孩子不經餓,可比起小孩子,幾個月的嬰兒更不經餓,想到明日自己就得被餓著,江郅就氣不打一處來。

果然嬰兒是沒有人權,不,連生存權都沒有,淚眼汪汪的江郅心裡暗暗發誓,明兒個自己一定要抱上秦始皇親爺爺的金大腿。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重生往事,都是瓜

馬耕歌

重生之我當奶茶大王

草蛇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