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看了穀梁淚一眼,黯然神傷,今時今日,又能比當日化外山中聖石鎖鏈下好上多少。

穀梁淚面帶白紗,瞧不出此刻眼中的神色,聞言輕聲回道:“民女穀梁淚,是竹陰州化外山中紅塵宮弟子。”

聲音幽靜淡香,場中諸人聽在耳中,不免心中一動,聲音這樣動聽的女子想必也是位絕色佳人了。

“紅塵宮?這又是什麼?”太后不解,轉頭向身旁幾人問道。

“回稟太后娘娘,紅塵宮是大甘江湖中一個秘傳門派,行蹤詭秘,在江湖很少有人知曉根底,和魔門有幾分相似。”

眾人一片譁然,魔門與大甘皇室形同水火,歷朝歷代都有興風作浪,大甘朝廷對其深惡痛絕,恨不得斬草除根。

如今李落帶回一個有魔門行事之風的女子,無怪眾人這般神色。

“米公公,江湖中的事你知道的比我多,紅塵宮雖然很少顯於人前,但與魔門實無相干。

米公公這般說法,豈不是有些掩耳盜鈴。”李落淡然說道。

米蒼穹冷漠一笑,沒有應聲。

“好了,好了,哀家不管她是哪裡來的,既然是玄樓選中的,哀家怎麼都要瞧一瞧。

小姑娘,你解下面紗讓哀家看看你。”太后抬了抬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

“民女在山中不幸中毒,容貌盡毀,只怕會嚇到太后娘娘。”

“哀家雖然只待在宮裡,但見過的人和事也不少,你取下來。”

穀梁淚轉頭看了一眼李落,李落神情鎮靜如故,不見驚慌喜怒。

穀梁淚悠悠一嘆,伸手挽起面紗少許,等看見面紗下紅斑毒瘤,宮中諸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太后更是受驚閉上眼睛,連喧佛號。

“還不快放下!”淳親王忍住心中惡寒,厲聲喝道。

穀梁淚輕輕放下面紗,靜默無語,似乎已經見慣了旁人這樣厭惡的眼神。

過了許久,太后才壓下心頭的嘔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冷然說道:“還是帶著面紗好些,你這個樣子,誰還能再看第二眼。”

“太后,你瞧瞧,玄樓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

放著一個天香國色的凌家丫頭不要,偏偏要迎娶這麼個醜陋女子,這成何體統呀。”頤皇后一臉憂色道。

太后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不像話,真是不像話,大甘建國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一個皇族殿下會娶這樣的女子。

玄樓,哀家要聽你親口說,你心中到底想要幹什麼?”

“回稟太后,玄樓是真心實意想要迎娶穀梁姑娘,她美也好,醜也罷,我從來沒有後悔之心。”

“你是大甘殿下,迎娶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

承燁,你答應樓兒了?”

淳親王冷笑一聲,寒聲說道:“本王怎會答應他,現在他翅膀硬了,還將我這個父王看在眼裡麼!”

“不要說氣話了,怎麼說玄樓都是你的骨肉,子不教父之過,哀家今個責罵玄樓,你也脫不了干係。”

“是,母后。”淳親王恭敬應道。

“哀家老了,今個哀家只是想瞧瞧樓兒要娶的人,至於你們怎麼說怎麼辦,哀家不想問也不想管。”太后說罷閉目養神起來。

萬隆帝見太后沒有多說的意思,輕咳一聲,看著淳親王說道:“十三弟,玄樓是你親子,今天當著太后的面,你該怎麼責罵玄樓便說吧。”

“哼,我淳親王府沒有這樣的逆子。”淳親王寒聲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此語一出,無異是要和李落斷絕關係。

眾人看看淳親王,又看看李落,淳親王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劍斬殺了李落。

反觀李落,依舊是入殿時的神情,清冷如昔。

宮中諸人驚歎李落城府之深時也不免暗暗欣喜,卻道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瑜賢妃也在一旁插言道:“九殿下,這門婚事你要三思,倘若你只是尋常人家倒也還好,但你是大甘皇子,一舉一動天下人都在看著。

婚宴剛過,就生出這樣的事來,你不為自己想想,難道你就不想想聖上和你父王麼?

你讓天下人該怎麼說閒話?”

“娘娘,玄樓知道的,不過我娶穀梁姑娘之事與凌姑娘沒有關係。

就算我沒有休凌姑娘,我也一樣會娶穀梁姑娘。

玄樓在天下英雄面前親口許諾,玄樓雖不是一諾千金,但答應的事如果能做到,玄樓一定會做的。”

“滿口胡言,我李承燁怎麼生了你這麼個逆子。”淳親王大聲喝罵道。

“父王,是玄樓錯在先,與旁人無關,不論怎麼責罰,玄樓心甘情願,只是穀梁姑娘我卻一定要娶的。”李落話語雖輕,但卻是寸步不讓。

穀梁淚身子微微一動,似乎有話要說。

李落突然轉頭看著穀梁淚,和暖一笑道:“穀梁姑娘,你本是無拘無束,可惜我卻將你置入如此境地,是我負了你,我答應你的,你也要答應我才是。”

穀梁淚怔怔看著李落,明白李落話中之意,如果自己真的說出來了,那李落苦苦堅持的又有什麼用處。

雲妃也聽出李落的心思,出言開解道:“不管玄樓怎麼莽撞,但也不失為性情中人,如果連自己許下的諾言都守不住,那怎麼能守住大甘的江山社稷?”

“性情中人有什麼用?別人可會這麼想?

如果誰都像玄樓這樣目無尊長,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頤皇后淡淡說道。

“皇后說的是,不過聖上和王爺做事,難道要天下人評說之後再做不成?”雲妃反問道。

“強詞奪理,祖宗留下的規矩是說破就破的?”

“呵呵,皇后教訓的是,可是宗法禮教中也沒有說皇子王孫不能娶一個容貌差些的女子。

若說玄樓休妻一事,太傅也沒有什麼說辭,只怕心裡也有權衡思量,聖上都已經責罰玄樓了,難道還不足以平悠悠眾口?”

李落心中一動,看了淺笑嫣然的雲妃一眼,恐怕雲妃已經對休妻一事起了疑心,只盼太傅能掩蓋住這件事,不要留下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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