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陵山餘脈在望。

小陵關中一番耽擱,身後流寇敵軍再近了數十里,探馬回報,流寇大軍已近小陵關,離牧天狼中軍騎不過五十里上下。

沈向東見李落神情清冷如昔,不見喜怒,只是相處時間久了,卻也能察覺隱藏在深處的淡淡憂愁。

流寇相距不遠,牧天狼諸將皆凝神不語,靜默奔行,東征一事,數個時辰之後便以陵山之戰起始,容不得半點差池。

突然,李落冷冰幾人勒住馬韁,愕然望向山路前端。

冷冰眼中厲芒一閃,寒聲喝道:“何方鼠輩,鬼鬼祟祟,出來!”

數丈外一株蒼勁古樹上傳來一陣大笑,一道身影飛身而下,站在眾人身前,卻是個俊逸瀟灑的男子,揹負長劍,目若朗星,炯炯有神的望著李落諸人。

翟廖語咦了一聲,眉頭大皺,輕移幾步,落在李落幾人身後。

只聽眼前男子朗聲笑道:“好功夫,難怪能從流寇重圍之中從容逸出,樊某佩服。”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攔我等去路?”李落緩緩說道。

“在下樊飛鴻,聽聞諸位豪傑東炎州的壯舉,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特來此地相候,與諸位英雄一見。”男子灑然回道。

“見過了,讓路。”冷冰寒聲說道。

“哈哈,諸位怎麼如此匆忙,哦,是了,看來傳聞不假,諸位從流寇手中搶來不少財物,眼下追兵怕是不遠吧。”

“閣下若沒有其他的事,還請讓出去路,若有他事,直言無妨。”李落淡淡說道。

“痛快,果然豪氣過人,在下也不繞彎子了,樊某恭候多時,只為與諸位英雄做個買賣。”

李落靜靜的看著樊飛鴻,沉靜自若。

樊飛鴻一怔,沒想到強敵將至,眼前這些人絲毫不見慌亂之意,眼中驚訝之色一閃即逝。

輕咳一聲,道:“流寇要不了多久就會追上來,諸位帶著這些金銀財寶只怕走不了多遠,在下不才,可助諸位英雄全身而退,這個買賣怎麼樣?”

“哦,既然是買賣,閣下所求是什麼?”

“自然是有所求,有道是懷璧其罪,諸位英雄所攜之物不知道在下可否分得一杯羹。”樊飛鴻含笑說道。

“原來還是如此。”李落悵然應道。

樊飛鴻眼中精芒一閃,朗聲接道:“在下並非貪心之輩,諸位所得之物在下只取三成。”

“三成?好大的口氣。”倪青冷聲說道。

“三成看似不少,不過總好過人財兩空,等到流寇追殺至此,諸位縱能僥倖逃脫,這些財物又能留下多少,諸位英雄意下如何?”樊飛鴻篤定說道。

“你怎麼讓我們安全脫身?”

“這個嘛,山人自有妙計,若是諸位英雄願和在下做這趟交易,在下自然知無不言。”樊飛鴻揶揄笑道。

“鼓譟。”冷冰冷叱一聲,長劍破鞘而出,劃出一道青幽寒影,向樊飛鴻疾刺而出。

樊飛鴻大笑一聲,背上長劍應聲飛出,挑向青幽劍影。兩把劍撞在一處發出一聲脆鳴,樊飛鴻猛然一顫,臉上的悠閒神色驟然隱去,悶哼一聲,倒飛而出。

落地足下借力,隱入山林樹後,遙遙傳出一聲滿含冰寒恨意的言語:“今日之辱,在下必當奉還。”

冷冰冷哼一聲,飄身上馬。

李落和聲問道:“他怎麼樣?”

“三五招內留不下他,是個高手。”

“翟大哥,此人是誰?”

翟廖語沉聲說道:“此人是縱橫大甘東南兩府的一個劍客,江湖人稱驚鴻劍,與驚神劍莊公飛,驚夢劍濮陽珏並稱天南三劍,劍術精絕,在大甘武林中頗有名望。

只是此人多是獨來獨往,不知這次為何竟會做這明火執仗的勾當,這等劫徑的舉動著實令人費解。”

“翟大哥與他相識?”

“相識倒也算不上,只是天南三劍同氣連枝,當年我受命捉拿莊公飛時和他過過幾招,一把秋酈劍委實不好對付。”翟廖語沉吟道。

“若是貪財也就罷了,只怕前途之中另有變數,走吧。”李落點了點頭,輕聲應道。

牧天狼眾將頷首應是,逢此變故,又再多加了幾分小心。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縱然再怎麼驚才絕豔,也是如此。”沈向東悵然嘆道,憶起當年自己勢盛之時,潛龍秘寶不知引得多少江湖豪傑趨之若鶩。

李落溫顏一笑道:“沈先生何故如此感慨,天底下還是有隻為道義而看輕生死之人的。”

沈向東一愣,哈哈大笑道:“李將軍所言甚是,老夫唐突了。”

前行不足三里,牧天狼眾將望著眼前山路,皆是眉頭大皺,冷冰殺機盡顯,寒聲說道:“此子該死。”

前路五丈外,正中赫然有一個深及數丈的大坑,將山路橫斷而開,坑後百步外,橫七豎八的雜散著數十枯木,阻住眾人去路。

山道兩旁都是山石古木,將士沒什麼關係,只是馬車如何也無法越過。

李落掃了一眼巨坑落木,土色還是很新,顯然是剛掘了不久。

李落處變不驚,沉聲喝道:“填坑,翟大哥,冷公子,緣夕,楚姑娘,你們四人請在前面探路,眼前非一人之功,定有旁人相助,諸位小心行事,切莫大意。“

說罷一頓,接道,“沈先生,請在前策應,我殿後一行。”

“遵命。”眾人領命,行伍之中奔出數十人,依令行事。

再看時,冷冰四人已不見了蹤跡,沒入密林之中。

待到馬車透過此地,天色已近未時,軍中探馬斥候登高而望,遠處流寇敵兵揚起的煙塵已隱約可見。

翟廖語返回陣中,環目一掃,訝聲問道:“大將軍去哪裡了?”

“李將軍去了陣後,翟大俠,前方路上怎麼樣?”沈向東沉聲問道。

“不妙,翟某粗略瞧了瞧,山林中藏匿有近百高手,武功都還不弱,奇怪,奇怪。”翟廖語苦思道。

“有何不妥?”

“沈先生有所不知,東炎州並沒有什麼綠林豪強,也不曾有這等聲勢的名門大派,林中這些人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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