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寧知許這一年來第一次在溫瀾面前爆發情緒。

他母親當年身患癌症走到末路,後期已經痛苦到滿床打滾。

而當時十六歲的少年聽從母親的話,親手停掉了她的呼吸機,結束她的痛苦。

那時候,從病房裡走出來。

面對他們所有人,寧知許只說了一句話:喪葬費總該給點吧。

少年像是身處最黑暗的地獄,滿身皆是築起的盔甲。溫瀾以為他會鬧會發狂,可是出乎所有人預料,他沉靜的像是一塊寒鐵。

在他母親靈柩前跪了一整天,直到他母親入殮火化成為長埋於地下的一捧灰,這個少年渾身溫度盡數散去,從那天開始,搬離了寧文韜的房子。

沒有決裂。

沒有爭吵。

拎著東西平靜離開。

之後的人生也如常進行,沒有人知道他母親最後跟他說了什麼,反正這個孩子沒有任何反應。

後來幾個月,星瀾挺過危機,甚至做大做強。嫿城畢竟發展有限,他們又重回現在這座城市。

寧知許是寧文韜唯一的兒子。

寧文韜投資星瀾成為最大股東,而這些錢,他只能留給寧知許。

所以中考過後,他帶寧知許回到了這裡。

少年也配合地跟著他們離開。

所有人都以為日子能正常進行了。

誰能想到穆淮安不滿寧知許將來可以得到星瀾一半的錢,不滿他輕輕鬆鬆獲得這樣巨大的利益,用他母親出言挑釁。

距離他母親過世半年。

少年瘋了般和他扭打在一起。溫瀾當時不在場,等接到公安局電話時,穆淮安已經躺在手術室內,而這個剛滿十六週歲幾個月的少年坐在了看守所裡。

故意傷害罪石錘。

有人證——受害者穆淮安。

有物證——帶著寧知許指紋的匕首,以及現場的監控攝像頭。

條條都是罪證。

寧文韜是踩了狗屎運的暴發戶,除了錢,壓根沒有人脈把他弄出來。而溫瀾不能再添愧疚,動用一切關係保他出來,最重要的是讓穆淮安放棄起訴。

這才免了寧知許幾年的牢獄之災,讓他只坐了三個月的牢,正常回歸校園生活。

從那以後,穆淮安從最初的單純不滿他獲得星瀾一半的錢,到最後因為一道差點讓他失明的疤痕,心裡徹底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而寧知許,卻彷彿對什麼都不在意。

溫瀾曾嘗試過找過他談話。

平靜到情緒沒有絲毫波瀾的少年只說:“星瀾我不要,我回嫿城。”

嫿城雖然承載著不好的記憶。

但是卻是他母親長眠的地方。

從那天開始,或者更準確來說,從他跟著他們離開嫿城開始,這個少年就在預謀著離開。

……

和從前一樣,寧知許說話口吻沒有多強硬,可是偏偏字字砸在溫瀾心上。

“我什麼都不要,我也沒想過和穆淮安爭過什麼。”他猩紅的眼眸裡凜然一片:“是你們從來不肯放過我。”

最後尾音落地,少年深深看了女人一眼,明明才十七歲,本該風華正茂的少年,卻眼裡卻陰冷絕望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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