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天之提起曾經的事情,心裡也是一片唏噓,這麼多年,這些事情一直埋在他的心底,他以為不會有再次說起的那一天。

“其實那時我勸過爹,我們就是手藝人,沒本事攀高枝,朝廷若是想讓我們做什麼,或者交什麼,給他們就是,我們還是本本分分的待在沂州。”

他說到這嘆了口氣:“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爹思前想後去了一趟京城,我也沒跟著,不知道他具體做了什麼。

只是回來之後,他很高興,我覺得應該是談好了什麼事情。”

“他去京城之後,又過了三個月,才是那次出行。”

“餘家出事了,造船的事情也沒人能幹了,周船司便也不可能興盛了。”於天之舔了舔唇:“這件事情,似乎對靖南王的打擊很大,按我後面打聽來的訊息,他似乎也是自此和皇位徹底沒了關係。”

“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那日觸礁沉船,我昏迷了很久,能動都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我偷偷回去過,發現文和已經帶著婉兒離開了。

我也不知道餘家是天災還是人禍,便想著你們走了也好,我們自此不見,可能對你們而言更好。”

沈母聽到他的話,哭的更厲害,她那麼厲害能幹的哥哥,卻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她如何能不難過。

“按你的說法,那船應該也不難做,有了樣本做不出嗎?”沈書元出聲問道。

“確實,餘家給了朝廷船隻,但據說京城裡的都燒掉了,外面的,我這些年也一直在打聽,如果算的不錯,至少還有十隻下落不明。”於天之說道。

沈書元垂眸想了下:“沉船當時可有不對,比方不救人,昏迷,無法自救之類的?”

於天之撥出一口氣:“那日突然來的暴風雨,浪很大,就算不觸礁都會出事,但兩艘船,無人倖免於難,還是有些奇怪的。”

“也不是無人倖免,你們出事之後回來過幾個人,但都不是沈家和餘家的家僕,我問過只是臨時僱傭的行船之人。”

沈嶺開口說道:“也是因為這個,我才會疑心沉船之事不太對。”

說完這句話,他又轉頭看著沈書元說道:

“清知啊,這些家裡的事情,爹本就不想和你說,至於不說的原因,你自然能想的清楚。

今日會拉著你舅舅,把這些事情說給你聽,不過是怕你受人掣肘,旁的平常心對待吧。”

沈書元點點頭,看著於天之問道:“舅舅當年為何會被躂滿抓去?”

“抓我的人並不是躂滿人,他們應該也在猜測我是誰,但也不肯定,只是我被送去躂滿的途中就被下了藥,神智一直不太清醒。

說實話,我在躂滿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或者做什麼,我……我也不確定。”於天之嘆了口氣說道。

“這不是什麼大事,舅舅也別憂心,皇上那裡若是要對舅舅不利,也不會等到現在。”沈書元安慰了兩句,站起身。

“爹,娘,你們和舅舅說些家常話,兒子先回去了,夜裡風大,走的晚了,又要咳嗽。”

沈母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沈嶺抬手壓住了她的手腕,點點頭:“去吧,讓宵歌扶仔細了,別摔著。”

沈母看到沈書元出門,側頭看著沈嶺問道:“為什麼讓兒子就這麼走了,哥哥肯定還有話要說的。”

沈嶺垂下眼眸,嘆了口氣,站起身對著於天之行了個大禮:“大哥,我就清知這一個兒子。

我這人,你知道的,沒有宏圖大志,也沒有本事,這個兒子養的也不好。

你們餘家的事情,若……若要牽扯上他,那,那我只能一紙休書,和你們斷了關係。”

沈母一聽詫異起身,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於天之拍了拍妹妹的手,示意她坐下,又站起身壓著沈嶺的肩膀讓他坐下:“唉……文和,你的意思我懂,我和你想的一樣。

清知這孩子,第一次見我就喜歡,這還叫養的不好啊?

他現在也算幫你們沈家光宗耀祖了,我們餘家別說沒什麼事,就是有事,也牽扯不上他。”

“有大哥這句話,我就安心了。”沈嶺咬了咬牙說道。

沈母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幾圈,最終抬手握住他們倆:“明天我們過個團圓年。”

戚許一直站在門邊等著,看到沈書元走進院子,就連忙迎了上去,將他摟進懷裡:“冷不?”

“還好,一直抱著手爐呢。”沈書元走進屋脫下披風,將手爐舉給他看。

戚許轉身關上門,拉著他的手,走到軟榻邊:“來坐這,我一直用湯婆子捂著,此刻正好坐。”

等到沈書元坐好了,他蹲下身子,將他的腳捂進懷裡,覺得都照顧到了,才抬頭看著他:“大事嗎?能和我說嗎?”

“確實還挺大的。”沈書元笑了下:“能和你說,我和你什麼不能說?”

他笑著將剛才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戚許聽。

戚許聽完之後,神情凝重:“那你要報仇嗎?”

沈書元聽到這話,微微一愣:“找誰報?”

“按這麼說可能是皇上呢?”戚許說完緊張的看著沈書元。

沈書元直接失笑出聲:“如果真的是皇上,怎麼報?殺了他?還是推翻西雍?不論是哪個,我們應該都做不到吧?”

戚許微微皺眉:“是啊,皇宮的守衛我最清楚,別說我了,就是師父應該也進不去。”

“傻瓜!”沈書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臉頰:“我原來就和你說過,牽扯進政事,就沒有非黑即白。

別說當年餘家支援靖南王,皇上上位本也也活不了,就算是靖南王上位,餘家都不一定能活。

更何況現在情況未明,事實未清。”

“那……當做不知道?”戚許不解。

沈書元搖搖頭:“身為官,未解之事,當然只有一個字,查!查清楚了,自然就能伸冤了,冤有頭債有主,該誰負責,自然也就分明瞭。”

戚許點點頭,想了下,抬手抱住沈書元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裡:“你要是難過,我會安慰你的。”

沈書元本想說有何好難過的,他本就沒見過祖父和外祖一家,更何況這件事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當年第一次聽到,他確實還震驚了幾天,想過若是他們還在,會是什麼樣。

這麼多年過去,這種心情早就已經平淡。

可轉念一想,安慰……

他抬手回抱著戚許,輕輕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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