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被顧安然推著往前走,走了一會之後阿諾發現推著他的力量沒有了,也沒再聽她在他身後說話了。

扭頭一看,哪裡還能看的到她的身影!?

“人呢?”

阿諾轉著身子晃著腦袋找人,很快發現了那個直直的衝向河邊的倩影……

……

莫北的雙眼又紅又腫,頭髮凌亂,鬍子邋遢。他的雙目一直飽含期待的盯著平靜下來的河面。

他的表情委委屈屈,可憐巴巴,像被男人拋棄的小媳婦,那雙紅腫的眼睛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都有可能承受不住,淚水決堤而出。

這幾天他日夜守在河邊沒有閤眼休息,跟著搜救隊從清水鎮一點一點找到這白楊鎮,跨越了整個耀城。

這裡已經是這條河水的下游了,要是再找不到……

“莫北,你要有個心理準備……”蕭遠的狀態比莫北也好不了哪去,他走過來拍著莫北的肩膀,嗓音沙啞。

這話從剛開始知道顧安然被洪水沖走的時候蕭遠就跟莫北說過,到今時今日,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每次莫北都十分堅定的說:“她肯定沒事的,她一定是躲在什麼地方,等著我去接她。”

前幾天蕭遠就不說什麼了,畢竟他也盼著有奇蹟出現,但連著找了好幾天,已經從上游找到了下游,就算能撈到人,也沒生存的可能了。

每次打撈隊高喊“撈到人了”,他們的心都突突的跳,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一樣。

既盼著是她,又盼著不是她。他們都知道從河裡打撈上來意味著什麼。

“你讓我準備什麼?”

莫北的聲音冰冷幽沉,他扭頭衝蕭遠展開了一個笑顏,隨著他咧嘴的動作,嘴唇乾裂出血,鮮紅的血染紅了他蒼白的唇,妖冶的可怕,他呵呵冷笑著,眼底一片死寂。

莫北此刻的表情嚇到了蕭遠,蕭遠頓覺莫北的肩膀燙手,他把自己的手抬開,震驚又憂心的睜大了眼睛,“莫北,你該不會想不開吧?你想想星澤!你還有星澤啊!星澤不能同時失去你們兩個啊!”

“星澤……”聽到兒子的名字,莫北死寂一般墨黑的眼眸終於有了點鬆動。

“對啊,星澤!他現在非常需要你去到他的身邊抱抱他,安慰他!”

莫北沉默片刻,緩緩搖頭,“星澤有爺爺奶奶,叔叔姑姑照顧,他會很好的,長大後他會理解我的。我只想去陪安然,安然一個人會很寂寞的。我們說過,再也不分開了。”

“……”蕭遠一個勁兒的嘆氣,又想不出什麼話語能安慰莫北。

眼瞅著最後的打撈工作也接近了尾聲,蕭遠跑去找一起跟過來的莫廣深和莫文他們,幾人商議著,假如莫北會有什麼過激的行為,他們就先打暈他帶回去再說。

正商量著,打撈隊那邊有人高喊了一聲,“唉,收工了,整條河全都摸索完成了,河裡沒有人了!”

“怎麼可能呢?”莫北眼眶中的淚水立刻湧了出來,他喃喃自語著朝著河中走去,“安然,你是不是被厚厚的淤泥壓住了?你是不是很孤獨很難受?你別怕,我來了,我來找你了,你走慢一點,等等我好嗎?”

有人大聲喊:“喂,那是誰?走開!河裡淤泥很多,下來危險!”

“壞了!快去!”蕭遠他們聽見聲音扭頭就看見莫北已經淌水入河,沒有求生欲的他,大步大步的朝著河流的中心位置走去,蕭遠他們看見時,河水已經齊他腰了!

救援隊的人剛要把船開到河邊,莫北這一下水,幾條船一齊衝了過來,岸邊的人也衝到了河邊,與救援隊一起協作救人。

莫北越是想沉入水底,越是感覺有無數雙手將他託舉起來,送到了安全的岸邊。

他想要衝破這些人的保護圈,再跳回到河裡去,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和他心愛的人在一起。

經歷過分開的痛,他絕不容許自己再經歷一次生離死別!

蕭遠和莫廣深莫文幾人死死的抱住他,周圍的群眾也自發的圍成一個鐵通一樣的圈子,不讓他衝出去。

“滾開!放開我!”莫北痛苦的推搡掙扎,怒吼。

他掙扎的很用力,抱住他的幾人也抱的很用力,他們不可能撒手任他去投河。

莫北掙扎不開幾個人的壓制,這幾天來壓在心底的那些痛一下子翻湧了上來,滔天的悲痛侵蝕著他的心,他想大哭一場,張大嘴巴卻只能大口的喘息,瞪大眼睛哭不出聲音來。

周圍好多人七嘴八舌的說話。

“這人怎麼回事啊?怎麼還想投河啊?這些救援隊的人在河裡來回打撈已經很辛苦了,他還來搗亂!”

“好像是他的心上人被洪水沖走了,救援隊一路找下來,沒有找到人,他絕望了,也不想活了。”

“哦,這樣啊,那這男人還挺痴情的。”

“莫北,你別這樣!”蕭遠哽咽著說,“安然妹子在天有靈絕對不希望你這樣的!”

“是啊老二,”莫廣深淚溼了眼眶,“你把孩子照顧好,弟媳在地底下也能安息了。”

一會兒在天有靈,一會在地底下……

顧安然從山底下往這邊小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打噴嚏,心想:誰在罵我?

她親眼看見河邊異動,人群忽然的往一個點衝去,還大呼小叫的,好像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人群把莫北的身影都淹沒在了這人潮中,顧安然看不到他,腳步越發著急了些。

奈何從山腳到河邊有一段不太平坦的石子路,她雖然心急卻跑不太快。

顧安然想趕快跑到莫北身邊去,她知道莫北一定擔心死她了。

莫北這邊已經心灰意冷,一心求死,眼看幾人強按都有點要按不住了,這時常震擠到了裡面,他伸手按在失了理智的莫北肩膀大聲說道:“莫北,你媳婦託我轉告給你的話你忘了嗎?她讓你忘了她,讓你再找一個人……”

“你閉嘴!”莫北看到常震就跳了起來,他揪著常震的衣領用力用到瞳孔都在顫動,“你個懦夫!只顧著自己逃生,卻把一個弱女子丟在洪水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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