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時50分。我從休息室裡缺少扶手且快要散架的椅子上爬起來,這個椅子讓我那我的後背像被車輪碾壓過一樣,我做兩下伸展運動,活動好腿腳之後,穿上了那件很像西裝的黑色工作服,檢查好要帶的東西,準備去接著工作。

17時55分。我離開了休息室,屋裡還有人,但我還是習慣性的從外面把門鎖上,這是大傢伙一直以來的規矩。我在眾多鑰匙中找了一會才拿到休息室的鑰匙,利落的插入反擰兩圈。再次檢查一下自己的衣裝,從上到下,直到看到擦得反光的皮鞋才放下心來。

17時59分。我提前一分鐘到達了工作區域,皮鞋與地面的磕碰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裡迴響,不出意外,果然無人值守,我的同事早早的離開了。他沒有按照規定與我換班,不過最近很工作順利,沒出什麼事,也沒人追究。

18時00分。我準時坐到了椅子上,就坐在那裡,看著工人在那裡操作,這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監督指導生產”。當在我正想明天出去跟朋友們是吃火鍋還是吃燒烤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的身後站著一個小女孩。

她大概六歲出頭,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我很好奇,她是從哪裡來的,雖然我這裡沒什麼危險,可是畢竟小女孩要搗亂還是會影響生產的。我坐在那裡比較嚴肅的問她:“你的家長呢?你家大人呢?”。她歪著腦袋疑惑的看著我,好像我說的話是外星語言。我為了把事情搞清楚我站了起來,走向正在操作的工人,問道:“她是什麼情況?”女工人笑著說道:“那是娟子家的孩子,他老公在開會,還沒下班。”

娟子我認識,之前去出差還碰巧遇到過她。當然我的差旅費還未發給我,這暫且先不提。我們聊了很長時間。小女孩還疑惑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我也疑惑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在我知道是娟子的孩子後,我久違的展現出笑容,我頓時覺得她還是很可愛的。

我坐回了我原先的位置,看著這個小女孩,拿著瓶飲料,好像是單位給發的員工福利。這我記得,是一瓶飲料,一盒餅乾,和一根火腿腸,這更像是一頓簡單的早餐。小女孩喝完吃完之後還沒有滿足,回到工人的集體休息室裡又拿出了一份出來,這瓶飲料她只喝了一半,捧在手裡好像隨時有人要把手裡僅剩的員工福利給搶走似的。

另一位女工人跟我搭上了話:“之前這小孩跟罰站一樣就在旁邊站著,一句話也不說,這回可比上次活潑多了。”

她的話很簡單,我一時接不上話,我不知道對於這段話該怎樣理解,我只是敷衍的回答道:“孩子開心就好。”

18時30分。我回到座椅上,一邊看著表,一邊看著她們工作,還有半小時我就可以結束今天的工作了,只要不出什麼意外,我今天的工資就到手了,而她們還要在這裡堅持一個晚上。現在唯一的不確定因素就是那個小女孩,他的父親還沒有下班,這裡唯一能動的只有我一個人,可我對於照顧小孩這件事可謂是一竅不通。

這些工人包括娟子在內,我的同事們對她們的評價都很高,她們人都很好,平常遵守各種規定,也服從安排。我坐在那裡看著他們工作,我暗暗慶幸我沒有坐在下面工作,而是坐在這裡。我之前問過娟子,她的工資不及一些“老員工”的一半。在這方面我也沒有辦法,我的工作只能減少她的收入,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監督檢查他們,只要下一個整改,他們今天的活兒算是白乾了,畢竟我也沒有能力讓她多賺一些,讓她漲工資的權利我是一點兒也沒有,但讓她工作輕鬆些還是能做到的,但我這麼做是有讓我收入減少的風險。不過還好,她覺得能有這一份工作已經挺好了,她覺得自己過得很幸福,只要孩子能健康的成長她就很滿足,這些可能就是他一生最大的追求了。

18時50分。時間一點點流逝,小女孩的父親還沒有來接她,我這裡好像成了託管班,我坐不住了,又去跟娟子聊天。這時小女孩還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大聲喊:“媽媽快過來!媽媽快過來!你能過來一下嗎?”娟子溫柔且有些無奈的說道:“媽媽現在過不去,你再等一會。”面對如流水般的工作,娟子抽不出身,按規定我也沒辦法替她工作,即使不忙時,她也不能離開她的工位。

正當我研究怎麼辦時,從集體休息室裡出來了另一位我叫不上名字的女工人,她放棄了自己的休息時間來接替娟子。準確的說是睡覺的時間,她今天晚上應該是後半夜的崗位。

說來也奇怪,我雖然叫不上名,但崗位佈置我卻一清二楚。

有人來替代娟子也只能解一時之急,她畢竟還是不能離開工作區域,脫崗脫產的後果可沒人能承擔,按規定她可不能離開自己的工位。下一步就是盼望小女孩的父親能早些下班。

18時59分,小女孩的父親急衝衝的走來了,他滿頭大汗,穿著西服,跟我的穿著有些相似,他趴在欄杆外面,對著他女兒說:“快過來,爸爸帶你去吃飯,作業都寫完了嗎?”小孩子往往會比大人有更多的精力,小女孩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她跟這些阿姨玩的很開心,她的父親卻有些著急。小女孩的父親一臉賠笑的看向我們,說道:“給你們添麻煩了!接著又笑著看向小女孩說道:“趕緊過來,爸爸帶你去吃好吃的。”小女孩聽到這裡飛快的跑了過去,跟父親團聚後,她看向她的媽媽,說道:“媽媽你也過來吧!”娟子站在圍欄裡面,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19時00分。我離開了工作區域,換好自己的衣服,走了一段時間後我回頭望了望工作的地方,底層燈火通明,上層辦公地方一片黑暗。

這美麗的夜景存在於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我的同事也經常對我說,這座建築的夜景很美,看起來他沒有說錯。娟子的女兒給我的工作填了一份色彩,也給這個建築填了一份色彩,這一份色彩的成本要是可以再低一些就更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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