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個遇到孟歡顏的內侍奔向合歡宮給梁妃報信的時候,一種史無前例的恐懼與悲傷之感慢慢溢滿了梁妃的內心。

楚凌王成了她最後的依靠,必須在皇帝知道真相之前除掉孟歡顏,這成了梁妃最後的夙願,她不停地在菩薩面前拜了又拜,即便身子不舒服也長跪不起。

“娘娘,馮家軍入宮了。”

梁妃緩緩睜開眼睛:“那邊有訊息了嗎?那賤丫頭死了嗎?”

陳妙英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接著跪了下去:“娘娘,王爺遲了一步,陛下已經到雍華宮了……”

梁妃瞬間落下一滴清淚:“真不公平啊,老天爺就是這麼狠心,還是沒有站到本宮這邊。”

殿內煙霧籠罩,梁妃在陳妙英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去吧,把東西拿來。”

陳妙英再次跪下,聲淚俱下道:“娘娘,一定還會有別的辦法的,您好不容易捱到了現在,不能就這麼放棄了,王爺一定會想辦法的,娘娘,三思啊!”

“本宮還能有什麼辦法?”梁妃冷笑一聲,“就差這最後一步了,他們個個都想逼死本宮,我從小到大什麼都沒得到過,爹爹利用我去爭權爭勢,想把我嫁給誰就嫁給誰,行,我沒有怨言,誰叫我是言家的女兒呢。”

陳妙英靜靜聽著梁妃傾訴。

“我從小就知道,在這世間生存,若不站在頂峰,隨便來一個人就能把你踩在腳下,皇后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連個皇子都生不出,生性軟弱,怎配為國母?”

“娘娘,您不能說這樣喪氣的話,您還有楚凌王啊!”

“他?”梁妃輕蔑一笑,“他眼裡只有權勢而已,說到底我們只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年少時的真心已經被消磨殆盡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為什麼自己比陛下優秀,先帝卻立陛下為太子,要怪就怪先帝,想當年,楚凌王也是個滿心抱負的少年郎啊,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娘娘,不是的,王爺對您是真心的。”

“真心的?”梁妃聲音帶著淺淺的哭腔,“若是真心的,怎會為了保全自己,殺死我腹中的孩子!”

話音一落,主僕二人均陷入良久的沉默,半晌,梁妃緩緩道:“算了,哥哥現在還深陷牢獄,本宮不能倒下,這筆賬本宮要算到她孟歡顏頭上,算到他馮雲澈頭上,本宮要讓整個護國公府為本宮的孩子陪葬!”

陳妙英抬起頭:“娘娘,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去吧,把藥拿來,再晚就來不及了,還有,把那個報信的太監給本宮處理了……”

合歡宮傳來梁妃的一聲慘叫,恰如霹靂弦驚,陳妙英嚇得魂不附體,扶著倒在地上的梁妃。

此時梁妃滿頭大汗,身下滲著汩汩鮮血,撐著最後一口氣對陳妙英道:“記住本宮說的,等陛下來了,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

明媚的春光盡顯寒涼。

皇帝驚聞梁妃小產,差點沒有站住腳,正想抬步出門時,皇后立即道:“陛下,現在事情還沒弄清楚,臣妾還有重要的事要和陛下說。”

“天大事情先往後放一放,”剛走出兩步,皇帝再次轉身,“楚凌王擅闖雍華宮,帶去昭華殿等候發落,還有馮雲澈和孟歡顏二人,就此待在皇后宮中,沒孤的命令今日哪也不許去!”

皇后想再次阻攔,卻被馮雲澈制止。

“娘娘,我們已失先機,於事無補,還是先讓陛下走吧。”

待皇帝身影消失,孟歡顏看向楚凌王,聲音微弱道:“王爺好狠的心哪,為了掩人耳目竟不惜殺死自己的孩子。”

說完這句話,孟歡顏才注意到楚凌王泛紅的眼圈,不禁有些失神。

但僅僅過了片刻,楚凌王面容再次附上一層狠厲:“你跟本王鬥了這麼多回,難道還不知本王的手段嗎?孟歡顏,殺死那個孩子不是本王,而是你,你會付出代價的!”

馮雲澈上前擋在孟歡顏面前:“還請王爺自重,你三番五次陷害吾妻,這筆賬,子晏一定會討回的,來日方長。”

“哈哈哈哈,是呀,來日方長,我們走著瞧。”

這時一名內侍哆哆嗦嗦上前道:“王、王爺,陛下讓您去昭華殿等候,請您移步……”

楚凌王默不作聲離去,孟歡顏看著那背影,沒有了往日的盛氣凌人,只有悲愴。

一場鬧劇結束,皇后這才道:“還好陛下及時趕到,沒有鬧出人命,梁妃好端端的怎麼會小產呢?”

馮雲澈道:“楚凌王一慣的手段罷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楚凌王竟比這老虎還狠毒。”

皇后驚恐:“你是說,這都是楚凌王計劃好的?”

孟歡顏攙扶住皇后:“娘娘,現在證據已經被他們銷燬,我現在即便把真相告訴陛下也沒有用了,反而會讓陛下惱怒,現在要做的就是想好要如何解釋家宴當晚我受傷之事,還有假死之事。”

“歡顏說的不錯,我擔心這其中還有圈套,”馮雲澈目光沉鬱,“現在只有等了。”

此時孟歡顏有些站不穩,馮雲澈一把將其抱起,皇后趕忙道:“這春寒料峭,歡顏身子單薄,趕緊進去,天塌下來有本宮撐著。”

孟歡顏昏迷許久,剛剛又經歷一場驚心動魄,一切歸於平靜後,她才看著馮雲澈,許久未見,眼前的少年竟褪去了幾分意氣風發,平添了些憔悴。

孟歡顏抬手輕輕撫摸馮雲澈的臉,微微道:“真是慚愧,這些日子辛苦我家夫君了。”

馮雲澈坐在床邊,滿眼心疼:“這些日子,府中上上下下都為你操心不已,師父和鐘太醫廢寢忘食研究醫書,總算從閻王爺手中把你搶回來了。”

說著,他輕輕挪動了一下身體,慢慢靠近孟歡顏。

“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經歷了這麼多,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孟歡顏輕輕點了點頭:“你問吧。”

“你現在打心裡有沒有真的把我馮子晏當作你真正的夫君,與我共患難攜手走完餘生,而不是單純想尋求我的庇護?”

孟歡顏面含微笑,打趣道:“馮將軍長得帥,又對我這麼好,我好不容易重生遇到這樣一個人,今生怎會輕易放手呢?”

說著,孟歡顏趁馮雲澈還沉浸在喜悅中,身子突然向前,吻住了這個她決定共度一生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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