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請不要為我難過
阮棠眼睛一轉，笑眯眯的說：“哎呀這種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了，說出來可就差點意思了。”
“若是我偏要你說出來呢？”黎灰慢吞吞地笑，蒼白俊秀的面容之上神情不明。
阮棠攤開手，“那沒辦法了，我只能現場和你表演一個撇清關係了。”
黎灰：“……？”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御王大人今天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阮棠給激得失態了，他扯著唇角冷冷笑道：“你可真會說話。”
阮棠捧著臉，羞羞答答的朝他一笑，“是嗎？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黎灰：“6。”
沒話說，真的沒話說了，他已經開始懷念起阮棠什麼都沒想起來的時候了。
真的，如果能回到過去，他再也不會說那個時候的阮棠是蠢貨了。
後悔這兩個字，他已經要說爛了。
阮棠眨巴眨巴眼睛，好心教他，“其實你應該說9，你看，6倒過來就是9，因此9就是6翻了的意思，知道嗎？”
黎灰：“……”
別問，問就是已經徹底不想說話了。
時希則一直都帶著幾分清淺笑意看著黎灰被阮棠幾句話便給噎得沉默了，只是越是看著，她便越是懷念，銀眸中也不由得染上了幾分淡淡的哀傷。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樣鮮活明亮的阿阮了，阿阮失憶之前，她也見過對方几次，可每次都只是匆匆一別，簡單問候彼此幾句後便分開了。
而那時的阿阮，便已經很少再像當初那樣肆無忌憚的去笑了。
正巧阮棠突然問起了他以前的身份，時希收斂起情緒，輕聲道：“阿阮沒失憶之前啊……可是仙境的執法者呢。”
阮棠頓時便有些來了興趣，“執法者是幹什麼的？聽起來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簡單來說，執法者也可以理解為規則的執行與守護者，但與時希作為時間的守護者不同，執法者遵循的是整個仙境的規則，擁有判決並處罰所有仙子的權利。”黎灰勾唇輕笑，輕描淡寫道：“當然，如果你想的話，在被判決的行列也可以加上人類這個選項。”
阮棠卻皺起眉頭，神情困惑：“可我感覺，我應當是不想成為那什麼執法者的。”
雖然他有許多事都不大記得了，可阮棠從聽到執法者這三個字時，便有些排斥，就好像……這個身份讓他一點也不快樂一般。
“阿阮。”時希輕輕握住他的手，露出一個淺淡又哀傷的笑容，“這些事情，你之後便知曉了，既然現在已經忘記了，便莫要繼續問下去了。”
“再問下去，你會難過的。”
阮棠順從的點點頭，雖然他心底還有許多疑問，但阿希讓他不要問了，定然也是為了他考慮，所以他也乖乖的不再追問了。
時希摸了摸他的臉，心底十分清楚——即便是失憶之後被水清漓給哄騙到那般地步，也許對於阿阮而言也是難得的輕鬆與快意了。
他身上壓了太多的擔子，又被給予了太多的厚望，所以只能一點一點的捨棄了曾經的自己，最後成為了他以前最討厭的模樣。
“阿希。”阮棠想了想，認真道：“如果有一天我變得不快樂了，請不要難過，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做出我不願意的選擇，所以我一旦做了選擇，即便會因此感到不快樂，卻也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所以……請不要為我難過。”阮棠臉上露出一個很輕很輕的笑容。
他還是沒有想起來許多事情，可他不想看到時希因為自己難過，即便時希什麼也沒有說，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可他不想看到時希露出那樣哀傷的眼神。
清冷矜貴的時間仙子，偶爾可以走下高臺，看看熱鬧喧囂的人間，但不該被這些給困在凡塵裡，一點一點的失了稜角。
她得坐於高臺之上，得高高在上的享受信徒的朝拜，而不是因為他而變得難過起來。
時希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不在意不難過，她只是情緒淡然，卻並非無心無情，在眼睜睜的看著阮棠逐漸放棄一切，變成了他曾經最討厭的模樣時，又怎麼可能一點波動都沒有。
但……
阿阮現在不記得這些，所以她不該繼續沉浸於過去，誤了少年難得的歡喜與爛漫。
所以時希最後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精緻美麗的面容上緩緩露出一抹若無其事的淺笑，“我要去閉關了，阿阮這段時間便同黎灰去人類世界轉轉吧。你也許久沒去過人類世界了，趁這次好好耍玩上一番也是不錯。”
黎灰眼睛一抬，辯駁道：“我前幾日才帶他去過，還請他吃了飯。”
阮棠搖頭表示反對，“不不不，那是失憶之後的阮棠去的，關現在的我什麼事，我可沒去過啊。”
黎灰笑了，“敢情這世上還有兩個阮棠啊。”
他是笑著的，卻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在其中。
“這話也不盡然是對的。”阮棠點點頭，又搖搖頭，“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一分鐘前的我與現在的我，便不完全稱得上是同一個人。”
黎灰：“？”
阮棠一邊比劃，一邊認真同他解釋道：“比如一分鐘前的阮棠還坐在阿希旁邊，但我眼下卻已經站起來了，就好比說一分鐘前的世界與現在也是不同的，因此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著，只是有的變化大，能被察覺到，有的變化小，很難被發現罷了。”
聞言，黎灰的面容略微有些扭曲。
半晌之後，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千萬不要衝動，千萬不能動手。
等情緒稍微下來之後，他默默抓著阮棠的衣領將人給拎了過來，看似溫柔一笑實則充滿忍耐道：“走，我們去人類世界。”
“誒等等，我還沒有與阿希道別呢！”阮棠還試圖掙扎一下，但黎灰已經直接召喚出黑洞將人給扔了進去，只留下少年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的半句話在外頭飄蕩著，“阿希你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