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安置
那年選秀，惜寧有意起疹子落選，是任性了，沒有經歷現實毒打，就以為自己可以飛。
實際翅膀早就被剪了，蹦躂幾下不小心就掉泥坑裡。
如今她是真心願意進十四爺的後院，心裡還暗暗地高興，進十四爺後院可比進皇宮好，安心做個鹹魚，應該沒那麼多宮鬥宅鬥心機婊吧？
只是她這片真心，十四爺不怎麼信就是了。
那句願意，聽在耳朵裡，怎麼著都帶著一絲猶豫與勉強。
不信歸不信，這人初見面，哪有那麼多真感情。
眼前這女子實在很合十四爺心意，倒犯不著趕走，難不成非讓人家姑娘家第一次見面，對他情根深種，五迷三道？
爺沒那麼矯情。
十四爺揮揮手，對劉喜說：“先在耳房住著吧，回頭跟福晉說一聲，讓她安置。”
劉喜心裡一鬆，成了。
十四爺雖然脾氣有點直有點暴躁，做事還是挺有章法的，醒了醒酒，晚上便去正院與福晉一起進晚膳。
大婚四年，頭兩年十四爺和福晉還較著勁，讓先進府的側福晉生了長子。
慢慢地福晉完顏氏知道爺脾氣了，就是個耿直暴躁爺們，凡事得順著他心意來，兩人才勉強過上了夫唱婦隨的日子。
後來兩年裡，福晉生下兩個兒子，在這府裡立穩了，心思就更不在爺身上。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十四爺過來用晚膳，她便知道，爺這是有事吩咐。
果然用完膳，十四爺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
“府裡進了個人，明日你安排下吧，不是什麼金貴人，先安排個像樣的地方住著，就侍妾的位份，以後她若是有造化再說。”
福晉愣了一下，心裡絞了幾絞，才應道：“是，這府裡也兩年沒進新人，是妾考慮不周。”
皇子們出宮立了府，除了皇上指婚的福晉側福晉，選秀賜的格格之外，府裡的侍妾，倒是可以自己隨意安排，宮裡不怎麼管。
只要不做出強迫民女，鬧出公案的事情，爺們這方面的自由和福利還是有的，不過就是需要自己掏錢養著罷了。
福晉揣摩十四爺的意思，這位新人還挺受重視，便沒有讓惜寧去住侍妾們的耳房。
那幾位侍妾有兩個是十四爺剛知人事時，阿哥所裡指派的教事宮女，比十四爺還大著幾歲。
如今都二十多了，就等著過兩年放出去，那排耳房，跟冷宮也差不多。
還有一兩個是門下奴才送來的，別說爺不記得，福晉都沒見過面，更是不記得。
這時代就這樣，侍妾就是個玩意兒，跟貓兒狗兒差不多，主子喜歡了就逗兩下，不喜歡了擱腦後。
應該說，連貓兒狗兒都不如，寵物還好吃好喝好伺候呢。侍妾們失了寵，吃喝有時都趕不上趟。
惜寧進府，就是這麼個起點。
福晉當然不會親自過問她的事情，不過是跟孫嬤嬤吩咐一聲罷了。
孫嬤嬤是福晉身邊的掌事嬤嬤，她嘴上不敢說，心裡也覺著這幾年確實太委屈爺了。
幾位福晉先後有了孩子，還都不止一個，心思擺明面上的，全在孩子身上，對主子爺恭敬多於恩愛。
沒孩子的幾位格格和侍妾又不受爺待見，各有各的毛病，一言難盡。
好容易進來一個爺自己看上眼的姑娘，是好事。主子爺舒心了，整個府裡上下才能舒心不是？
孫嬤嬤依著福晉的意思，把惜寧安排住進後院一排獨立廂房，雖然沒有單獨的院子，也整整齊齊的四間房，一間睡房，一間起居，一間給兩個伺候她的人住，另一間空著，暫時做了庫房。
前院劉喜去賬上領了銀子，侍妾一月有八兩月銀，頭一年九十六兩，都支給達康領回去。
按侍妾的份例，孫嬤嬤往惜寧房裡送了全套用具佈置起來，被褥，衣料，糊窗戶的紗，窗幔床幔，茶葉，茶具，以及一些擺設。
當然，當下這些都只是份例內的，不會寒酸，但也不過刻意的奢華。等侍寢之後，就看爺心意，若是伺候得爺高興滿意，賞賜自然少不了。
佈置好屋子，孫嬤嬤又給挑了兩個人，一個年長的宋嬤嬤，怕惜寧不懂規矩，讓宋嬤嬤引導著，給她講講府裡大小事，該注意的還得注意。
侍妾身份最為尷尬，不像選秀選出來的格格，都是在宮裡禮儀嬤嬤教導幾個月才接進府來的，規矩都一板一眼地。
也不像是宮女，宮女的規矩更是錯不了。就連府裡自己採買的丫頭下人，也是要老嬤嬤教上十天半個月，才允許進內院伺候的。
唯有這侍妾，沒有明文規定，主子們也沒說，所以就沒人敢安排她們去學規矩，也沒地兒安排，讓誰教呢？請宮裡的教養嬤嬤犯不著，府裡的老嬤嬤，好像又有點拿捏不住分寸。
大概也是有意不讓侍妾們太規矩，宋嬤嬤早就看明白了，這府裡的女人，從福晉到格格們，就是太規矩了，所以主子爺索然無味。
侍妾們都是房裡的玩意兒，要那麼規矩幹什麼？總歸讓她們在屋裡待著，輕易不出門，就犯不了啥事。
指給惜寧的另一個小丫頭，叫紅姑，才十三歲，本是後院裡負責打掃的四等丫鬟，被孫嬤嬤看見，隨手指了過來。
孫嬤嬤想著侍妾原本份例裡也不一定有丫鬟伺候，先派這兩個，後面再說。
雖然不算優待，這一折騰，府裡上下都知道了，來了位惜寧姑娘，怕是有些前程，能讓爺特意叮囑福晉安置。
宋嬤嬤言辭裡就巴結的很，吧嗒吧嗒地把府裡的大概章程給惜寧講了個十之八九。
惜寧當年選秀，第一茬被刷下來，沒有經過宮裡嚴格的培訓，心裡也很忐忑，倒是很認真地聽宋嬤嬤講的規矩，做了一本筆記，打算沒事就翻翻，別哪天不小心犯了忌諱。
雷聲大雨點小，府裡都以為當天主子爺就會叫人去伺候，哪知惜寧住進後廂房裡五六天，十四爺像是忘了她這個人，再沒叫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