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國那段時間,你受了很多苦,以後,你就專心陪陪家人,好好享受生活!早點和溫小姐生個大胖小子,也算是了了溫老爺子的心願,哈哈哈……”
說到這裡,王隊長明顯笑中帶淚,他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都要好好的。”
周正點點頭,他和王隊長也算是生死之交,兩人之間的感情不言而喻。
“陸軍學院那邊缺個教授,我把你的資料遞上去了,能聘請你這樣的人才,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你覺得怎麼樣?”
“我聽從組織的安排。”
“好!”王隊長的臉上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這段時間你先好好休息,學院那邊我打過招呼了,等明年再正式上班。”
從樓上下來,溫子謙倚在車前等他,見到周正,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確實是好訊息!”
坐上車子,溫子謙又開口道:“希望你今天的評估更上一層樓!一定會的。”
溫柚寧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溫老爺子逼她跪在母親的遺像前,遺像上的母親穿一身軍裝,英姿颯爽,眉眼間英氣十足。
“我們家世代從軍,如果你媽還活著,也一定希望你踏入軍營。你想學畫畫,門都沒有。我告訴你,這軍校你想考也得考,不想考也得考!”
溫柚寧跪在那裡,一動不動,不吃也不喝。
第二天晚上,她感覺自己餓得快要暈過去了,周正端著托盤出現在她面前,他陪她跪在那裡,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先吃點東西。”
“我不吃!如果不能學畫畫,我寧願餓死。”
“我幫你說服爸。”
“真的?”
“你先吃飯。”
周正是怎麼說服了溫老爺子,這對溫柚寧來說,至今是個謎!只是,當初,她沉浸在可以追逐夢想的喜悅中,從未想過去深究。
夢中的她,好像問過周正,周正是怎麼回覆她的,醒來後,她都記不清了。
“我的大小姐,你終於醒了。”顏錦畫用手背去探她的額頭,“呃,好像真的不燒了,你感覺怎麼樣?”
“我餓了。”
“想吃什麼?我去餐廳看看。”
“我跟你一起。”
“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
溫柚寧從床上起來,顏錦畫看她氣色還算不錯,遂應了她。
安靜的走廊,葉修揚雙手插兜倚在牆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這位爺在裝情聖呢!”顏錦畫用不算小的聲音說道,“他是不是忘了當年是怎麼甩的你!哼,現在來噁心誰呢?”
她們說話間,葉修揚已經踱步走了過來,語氣急促,“寧寧,退燒了嗎?我送你去醫院。”
溫柚寧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葉總,去醫院就免了,陪我吃點東西吧!”
民宿的餐廳很有當地特色,中間一口大鍋,兩人盤腿坐在席上,這樣的環境,其實很不適合風花雪月,更不適合追憶過去,緬懷過往。
溫柚寧倚在牆上,剛剛高燒過的她,臉上呈現不正常的紅暈,往常嬌豔張揚的她,此時透出幾分柔弱之感。
葉氏跟當地一家公司有合作關係,這次飛過來籤個合同。
其實他不需要親自過來的,現在之所以坐在這裡,是總有個餌釣著他!說不清道不明,明明什麼也做不了,有時,也想就這樣看一眼,看一眼足矣。
鐵鍋燉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溫柚寧吃相實在稱不上斯文,嘴巴里塞著滿滿的食物,不停地咀嚼著,像只小倉鼠。
葉修揚坐在她對面,安靜地看著她。
熱乎的飯菜進肚,溫柚寧覺得已滿血復活,她擦了擦嘴巴,往後倚在牆上,雙臂抱在胸前,“葉總,我以為上次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只是關心你。”
這幾個字說出來,像是冬天樹上的枯葉,了無生氣,也無根基。
“糾結過去已毫無意義,我們都已不再是當年的你我。就像以前,我每次發燒都必須要掛水才行,而如今,我只要睡一覺就會退燒。”
時間最終改變了一切!
溫柚寧出來的時候,看到顏錦畫在外面等著她。
“你還好嗎?”
“好得很!”她伸手攬住顏錦畫的肩膀,“姐又活過來了!”
兩人勾著肩膀一起往前走,熱烈得像春天的花兒。
飛機頭等艙,葉修揚一直閉著眼睛,空乘走過他身邊,特意放慢了腳步,怕驚擾了他。
他雙臂環胸,心臟的位置一抽一抽地疼,很多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當年,他確實是這樣疼過的,疼得他直接跑去了醫院,卻被醫生告知,他有一顆非常健康的心臟。
曾經烈火烹油似的愛戀,終究隨風而逝。
“我確實愛過你,也恨過你,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而如今,你坐在我面前,我對你既無愛也無恨。於我而言,你僅僅是我認識的一個男人而已!僅此而已!”
窗外明亮的雪映在溫柚寧的身上,她明媚的臉泛著白瓷一樣的光,漂亮的眼睛坦坦蕩蕩地盯著他,他對她,還存著的那點兒心思,竟顯得齷齪了。
她向來是個灑脫的女孩子,這一刻,他是有點恨她這份灑脫的。
葉修揚長撥出一口氣,助理小心翼翼地問道:“葉總,你醒了?你看這份檔案……”
他衝他擺擺手,又閉上了眼睛。
現在的他,還沒有勇氣去面對他的世界,他放棄所有才換來的這份骯髒不堪的領土。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銀裝素裹,亮如白晝,溫柚寧趴在窗戶上,“好想出去踏雪。”
“我的大小姐,你消停一會兒吧!萬一再發燒了,看你怎麼辦?”
“對了,黎教授讓我轉告你,他先帶隊回學院了,讓你休息一天再回去。”
“可惜,不能去滑雪了。”
“以後還有機會!”
顏錦畫學她的樣子,坐在飄窗上。
下午,溫柚寧又睡了一覺,醒來後,只覺得神清氣爽,感冒也算是徹底好了。
她拖著顏錦畫去院子裡堆雪人。
“溫大小姐,你都多少歲了?”
外人眼裡明豔張揚的大小姐此刻推著一個大大的雪球,笑得眉眼彎彎,像個不諳世事的孩童。
雪球越滾越大,她推著往前跑,視線內突然出現了兩條筆直的長腿。
她仰臉看去,周正穿一件純黑色長款羽絨服,雙手插兜,靜靜地看著她。
“你……你怎麼來了?”溫柚寧緩緩起身,“還是我出現了幻覺!”
周正繞過雪球,向她走過來,“感冒好了嗎?”
她點頭,意識也逐漸恢復,“你大老遠跑來,只為問這個?”
“順便帶你回家!”他看著她,一雙黝黑的眸子依舊清靜無波,“爸有些擔心你。”
“你呢?擔心我嗎?”
兩人離得很近,在周正開口之前,溫柚寧搶著說道,“你能來,我覺得很開心!”
“可是,我想堆雪人。”
這句話說出來,溫柚寧都有片刻地恍惚,好像是小時候,她跟溫子謙為數不多撒嬌的時候。
“嗨,周正!”
“你好!”周正禮貌地向顏錦畫打招呼,“感謝你這幾天對寧寧的照顧。”
“客氣了!”
顏錦畫偷偷捏了捏溫柚寧的手掌,“趕緊抓住機會,我先撤了。”
溫柚寧坐在暖烘烘的房間裡,手裡捧著一杯熱茶,透過落地窗,看到周正正把雪人的腦袋搬上去。
她跑出去,把自己的圍巾圍在雪人的脖子上,“這樣就好看多了。”
“幫我拍幾張照片。”
她摟著雪人,笑得燦然,周正掏出手機,鏡頭對準眼前這張明媚的臉。
照片上的女孩穿一件白色羽絨服,戴紅色絨線帽,不似她平常明豔的樣子。
溫柚寧伸手拿過他的手機,周正的手機沒有密碼,她纖細的手指不停地點著螢幕,很快又還給了他。
周正接過來,手機螢幕上溫柚寧燦爛的笑臉代替了原本那張樹洞圖片。
溫柚寧挽住他的胳膊,“走,我請你吃火鍋。”
周正摘下自己的圍巾,一圈圈繞到溫柚寧的脖子上,咖色暗格羊毛圍巾還帶著他體溫,溫柚寧縮了縮腦袋,鼻尖是他身上獨有的清冽的香氣。
民宿後面有一家火鍋店,溫柚寧和顏錦畫一起去吃過,味道很正宗。
火鍋店老闆是位非常熱情的東北大叔,見到他們一起走進來,問道:“溫教授,男朋友來了?”
“不是男朋友,是老公。”
溫柚寧說這話的時候,拿眼去瞟身邊的周正,他神色依舊如常淡漠。
“沒想到溫教授這麼年輕就結婚了,不知道有多少小夥子要哭暈在廁所裡了。”老闆跟她開玩笑,“不過你這老公找得好,長得帥,一身正氣,是個爺們!”
“老闆好眼力!”溫柚寧衝他豎起大拇指,“我就喜歡這一款。”
“哈哈哈……你們倆郎才女貌,今晚給你們打個八折!”
“謝謝老闆!”
溫柚寧盤腿坐在店裡的土坑上,她穿一件V領羊毛衫,領口開得有點低,露出她長長的雪白的脖頸,她託著腦袋,燈光墜入她漂亮的眸子,閃著慧黠的光,“周正,剛剛我在跟你表白呢!”
對面的男人拆餐具的動作沒停,“謝謝!”
窗外似乎是又下起了雪,房間裡亮如白晝,頭頂上的燈光正好灑在周正的身上,溫柚寧望著他深邃的眼睛,搓了搓手掌,“周正,我通知你一下,我準備正式追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