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剛才還是月光皎潔,這才兩句話的功夫,光亮卻被飄來的雲死死遮住。

服務區亦是一片漆黑。

黑的像是給鍾源一個交朋友的機會。

提起橫刀,鍾源躬身貓腰快速向場地中的貨車竄去。

這幾輛貨車應該是一個車隊的,車上拉的像是某種重型的機械裝置。

所幸駕駛室裡都很安靜,沒有呼吸聲,也沒有喪屍的呵呵聲。

鍾源確認車上沒人之後就沿著場地的綠化帶向充電樁附近摸去。

服務區建築結構很簡單,中間的兩層小樓是食宿超市,一側是十來個嶄新的充電樁,另一側是自動電池更換艙。

在出口的位置有個小加油站,只有一個加油機,似乎沒通電,看樣子已經荒廢很久了。

兩相對比之下,充電樁和電池更換倉如同活力十足的青年人,肆意張揚著自己的青春活力。

而曾經統治車輛上百年的加油站,此時此刻像極了風燭殘年的老人,矗立在出口處等著回家的子孫。

新與舊,壓縮在這個小小的服務區,迴圈演化了時代的更迭,世道的變換。

世道變了,這兩副新舊面孔,將會在未來的時間裡,見證人類的沒落與物種的崛起。

就像遠古人類所用的石器,無數年之後,被世人讚歎。

充電樁附近沒有車輛,所以也沒什麼好看的。

鍾源的主要目的,是繞到兩層小樓的後面,從後面窗戶爬進去。

要是平時,他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早就被發現了,甚至連祖宗八代都會被翻個底朝天,畢竟夏國的網路監控的發達程度是你想象不出來的。

但現在,呵呵,翻祖宗的傢伙能不能起來走兩步都說不好,誰管你。

小樓的建築風格是典型的魯省風,造型老氣,但建築面積的應用率高。

外面看起來小樓不大,裡面卻是五臟六腑樣樣俱全,甚至還很寬敞。

這一寬敞,窗戶必然會大。

這一大,就足夠鍾源爬進衛生間。

爬進衛生間,鍾源就被陣陣惡臭頂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這味道太熟悉,不用想,這樓裡鐵定經歷了一場慘無人道的聚會。

鍾源強忍著腐臭,躡手躡腳的來到衛生間門口,屏氣凝神的豎耳靜聽。

黝黑的瞳孔儘量收集光亮,奈何光線並不同情他。

啥都看不見,聽不見。

咦,鍾源有些疑惑,不應該啊。

難道連喪屍也沒有?

帶著疑惑,他將從窗下撿的小石頭拿出來,扔向著漆黑的大廳中。

啪啪啪,短短三聲跳躍之後,小石頭便沒了聲響。

石頭碰觸地面的瞬間,頭頂的聲控的燈就亮起來。

這一亮,照得鍾源瞳孔猛然一縮,他下意識躲過光亮。

等緩過神來,看清大廳情況的鐘源就感覺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捏住,胃裡吃的東西像破殼欲出的小雞一個勁的往外鑽。

握著橫刀的手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只見空曠的大廳中,到處是被鮮血染紅的印記。

從點點滴滴的噴射,到成片如同瓢潑的浸染,大廳在血紅的映襯下呈現真真實實的人間煉獄。

到處是散落的人體屍骸,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零零碎碎的血肉已經發黑,附著在根根白骨上慘白滲人。

地上已經凝固發黑的血液猶如死亡的海,每顆頭顱每根屍骨彷彿在海中的盛開的白蓮花。

他們在掙扎,喊叫,絕望中被一口口啃食殆盡。

顯然這裡是喪屍的聚餐之地。

鍾源看著一個被掏空眼眶的頭顱,彷彿聽到了當時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深深嘆了口氣,他將腦海中的的幻象抹除,在黑暗中隱入衛生間。

剛才的光亮,足夠他看清情況。

餐廳和小超市一目瞭然,應該是沒有喪屍,要不然就這動靜,怎麼也得叫喚幾聲。

忍著惡臭,鍾源決定去二樓看看。

摸著衛生間門,他拐入樓梯。

二樓是服務區提供住宿的地方。

鍾源繼續故技重施,將小石子向樓道深處扔去。

啪啪啪……樓道燈光依次亮起。

二樓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只是和一樓的血腥相比,二樓乾淨的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現在這種情況,鍾源終於大膽起來。

只要沒有小可愛,住還是可以住的麼。

將橫刀前置,鍾源慢慢推房間的門。

一間,兩間,三間……總共十個房間,沒一個能推開的,房間門上的使用卡還好好的在電子門鎖上放著。

想想也是,跑長途的司機大多是在車上休息,一般不會在高速服務區住宿。

想到這,鍾源不再猶豫,轉身下樓,原路返回。

從衛生間窗戶出來的時候,他仔細看了看樓後的圍欄,為緊急情況下的逃離選擇路線。

身處末世,任何時候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謹慎使人更長久。

陳紫函在圍牆下已經心驚膽戰的等了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可能是她人生中最折磨人的時間。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她不敢開手機,不敢發出任何一點動靜,甚至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生怕發生動靜,引來喪屍。

只有鍾源脫下的揹包上的體溫給她帶來一絲絲心安。

她在心裡一遍遍大喊我會等你回來,我會等你回來,讓希望溫暖神經。

“陳紫函,陳紫函。”

就在陳紫函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時候,從背後傳來兩聲叫喊。

她渾身一震本能的身體僵硬起來。

甚至沒有勇氣轉身。

等她聽清是鍾源的聲音時,眼淚就止不住的流起來。

鍾源躡手躡腳的回到她身邊,陳紫函再也忍不住一下撲倒鍾源懷裡,拼命將自己的臉埋到深處,無聲無息的哭起來。

鍾源??

我是誰?

我在哪?

額,這娘們看來嚇得不輕啊。

“行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跟我來。”

鍾源撕開懷裡的嬌軀,將駱駝包背好。

又把大黑包給眼淚汪汪的陳紫函背上,還故作輕鬆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沒問題。

陳紫函這次沒有咬牙切齒的憤恨鍾源的不憐香惜玉。

反而是感覺自己真的力氣大起來。

就很奇怪。

兩人順著鍾源來時的路線,一直走到衛生間的窗戶下面。

“你先上。”

“嗯。”

兩人眼神對視,默契的點點頭。

接下揹包,鍾源雙手環抱陳紫函的後腰,將她輕輕舉至窗沿。

陳紫函抓住窗沿之後右腿用力攀爬,順勢就跳下去。

沒有猶豫,沒有羞澀。

開玩笑,那種氣味下,陳紫函被腐臭燻得眼都差點睜不開,要還能有別的想法,那我敬她是條女漢子。

將三個揹包遞給陳紫函,鍾源也跳進衛生間。

帶著陳紫函上了二樓,鍾源用橫刀戳斷第三間客房門鎖後面的電線之後,兩人算是鬆了口氣。

之所以不選擇第一間和第二間,是怕如果有人或是喪屍突入他們反應不過來。

戳開這種電子鎖,是鍾源的拿手好戲。

唯一的壞處是用橫刀插斷電線之後這門就鎖不上了,只能在裡面用鉸鏈上副鎖。

兩人進到房間,鍾源將鉸鏈鎖上緊。

陳紫函則渾身無力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深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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