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偷漁業大隊的魚，又不是偷生產隊的糧，即便是被人看見了，也只當是沒看見。
漁老大一邊訴苦，一邊給紅星廠的職工們送鰱魚。胖子大概看了一下，發現多是白蓮，而少有花鰱。
胖子跟他閒談了兩句，然後看著這些鰱魚，心裡也升起一個主意來。
下午的時候，回到廠裡，工人們就地就解散了。
三食堂的人也被放走了一半，不出意外像王師傅、馬華等人都提前讓他們下班了。
等只剩下胖嬸他們幾個了，劉嵐才語出驚人的宣佈：“今晚上由胖子來掌勺。”
胖嬸皺著眉把她拉到了一邊：“劉嵐，我正式地跟你說，胖子這孩子我很喜歡，誰要是想當著我的面欺負他，不行！”
劉嵐哭笑不得：“哎呦喂，我的胖嬸哎！胖子的本事高著呢，就說今天這涼茶吧，那可是得到了廠領導們的一致好評呢！”
胖嬸這才將信將疑的把胖子叫到身邊，小聲地問：“孩啊，你到底行不？”
胖子心裡面暖暖的，胸有成竹的對胖嬸說：“您就瞧好吧！”
見他非常有信心，胖嬸也就不再言語了。
胖子往灶臺前那麼一站，給人的感覺利馬就不一樣了。
這種氣勢王師傅他們沒有，以前就只在傻柱身上見過。
一條條指令有條不紊的從胖子口中發出來，胖嬸他們也都動了起來，幫忙準備各種配菜。
廠領導吃傻柱做的菜習慣了，所以胖子今天也是以川菜為主。
電視劇裡大領導為什麼一看傻柱做的菜，就能猜到上菜的順序呢？
那是因為川菜的上菜順序基本是固定的，講究“先涼後熱，先炒後燒，鹹鮮清淡的先上，甜的味濃味重的後上”。
冷盤主要有兩道，夫妻肺片跟涼拌雞；熱菜頭一道，必須得是魚香肉絲。
接著像什麼宮保雞丁、火爆腰花、回鍋肉、麻婆豆腐、燒雞公……流水一樣往上端。
但今兒大軸不是東坡肘子，而是胖子用老鄉送的鰱魚做的拆燴魚頭。
這道菜不是川菜，而是淮揚菜裡的代表菜。淮揚菜素有“一分功，一分菜”的說法。
有傻柱珠玉在前，胖子今天能不能在廠領導們面前把自己的名氣給一炮打響，可以說全靠這道菜了。
拆，在這個地方讀 zhái；說的是分解、析離的意思。
胖子把魚頭一刀剁成兩半，然後入清水裡煮，準備做這道最費工夫的拆燴魚頭。
這道菜可以說從下鍋開始全程都是難點。
首先是這火候，過了一拆就爛；不及又骨肉不分。
拆骨之時，眼周最難。那處骨多肉厚，滋味最濃。不加倍小心，莫說形狀不保，還失了甜美……
胖嬸親眼瞧著胖子把煮過的魚頭攤開了放在案板上，然後順著魚鰓開始，拆出來一塊骨頭就往旁邊墊著黑布的盤子上放。
隨著拆出來的魚骨越來越多，漸漸地盤子裡都擺了大半。
等胖子小心翼翼地拆完魚眼睛附近的骨頭，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先前他最沒有把握的就是這個地方，好在今天超常發揮，人，果然有時候得逼自己一把。
為什麼睡8個小時就夠了？能不能睡到9個，10個，11個小時？
為什麼一天只能吃3頓飯？4頓，5頓，6頓加宵夜，難道就不行？
沒有你做不到，只有你不敢嘗試！不逼一下自己，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
等把整個魚頭的骨頭都拆完了，才是最後的難點，燴。
魚頭裡所有骨頭都拆出去了，下鍋燴的時候勺子要是稍微重一點就碎。
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最後把魚頭從鍋裡倒出來那一下。
劉嵐不僅嘴碎，而且還有槓精的屬性：“有什麼呀？不就是往盤子裡倒嗎？”
胖子同樣對她嗤之以鼻：“要不你來試試？”
劉嵐說歸說，可不敢上手。眼瞧著胖子慢慢晃動著鍋，等魚頭都晃起來了，才眼疾手快地往盤子裡這麼一倒！
都是在廚房混的，眼力還是有的。
劉嵐很快就知道這一下到底難在哪了。這麼說吧，不練上個四五十遍，保證連魚頭整個出來都做不到，就這麼難。
今天胖子做的防風草炒豬頭肉、還有主食蔬菜什錦蓋飯都得到了廠領導們的一致好評。
尤其是李副廠長，更是心滿意足。難怪胖子上次要說可惜了，用豬頭肉炒出來的防風草吸飽了油脂，使得食材本身的味道更香，也更有層次感。
以楊廠長為首的一干飯桶們此時也都有七八分飽了，一邊喝酒溜縫，一邊等著最後那道大菜。
這時候，門開了，胖子領著劉嵐進來上菜。
“最後一個菜，拆燴魚頭！”
隨著胖子一聲吆喝，劉嵐沒有急著上菜，而是雙手捧著那隻鋪滿魚骨的盤子，走到領導們面前：“各位領導請看，一整個魚頭裡的骨頭還有刺，都在這兒了。”
這一下別說李副廠長了，就連楊廠長等人都齊齊動容。
這可是道功夫菜啊！關鍵是廚師還這麼細心，既向他們展示了廚藝，又沒有影響上菜的速度。
否則你要是一道菜做一個小時，領導們還真不見得有那個耐心。
李副廠長在心裡已經把胖子算成了“他的人”，聞言不由替胖子捧哏：“這道菜不是川菜吧？”
“領導門清，這是淮揚菜的代表菜。《紅樓夢》裡都有過記載。”
領導們一聽這道菜還跟四大名著能扯上聯絡，個個也升起了好奇之心。
胖子解釋說：“鳳姐就曾經不下一次說過“少不得我去拆開這魚頭，大家才好”這樣的話，他們又是來自金陵，可見這道菜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了。”
楊廠長一連說了兩聲好，然後問胖子：“小同志，你叫什麼名字？”
不等胖子開口，劉嵐就搶著說：“他叫陳康，外號胖子，是我們食堂的人。”
李副廠長也連忙小聲對楊廠長說：“這是咱們熱處理車間陳剛強的兒子，今年才頂替進的廠。”
陳剛強……有印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