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照看著手裡的薄紙默然不語。
大徒弟有雄心壯志司馬照心裡是很清楚的，也正是因為清楚，所以在司馬照心中，心月宗大業的第一繼承人就是大徒弟楊銘。也正是因為清楚，對於楊銘去了漢中後，對於巴蜀商路的小動作，司馬照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這不代表司馬照什麼都可以容忍，什麼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司馬照可以容忍徒弟們爭鬥，為了擴充套件自已的勢力不擇手段，因為心月宗的大業確實容不下一個仁慈的宗主。但是，這種不擇手段絕不包括同門相殺！
因為曾經見識過同門相殺，所以司馬照很不希望自已的徒弟走上這一條路。哪怕是借刀殺人，都不要是親自動手，這樣一來，起碼讓司馬照心裡好受點。
或者說，自欺欺人。
但是，楊銘踩了司馬照這條底線了。
楊銘直接派自已的親信人馬，將三徒弟胡進給殺了。
司馬照心中一片苦澀，自已當然知道大徒弟是狼，但沒想到是頭……但已經遲了，藉著去漢中的功夫，楊銘已經成功建立起了可以和司馬照一拼的勢力了。
雖然還沒到旗鼓相當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楊銘可以罔顧師兄弟情誼殺了胡進。那麼，終有一天，也會罔顧師徒情誼殺了他司馬照！
胡進是什麼武功司馬照很清楚，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一堆徒弟裡墊底的存在。當然，人也好高騖遠，可以說一肚子草包。但再怎麼草包，再怎麼繡花枕頭，胡進對於自已這個當師父的，還是挺孝順的。
也正是因為胡進孝順，即使胡進搞砸了不少事情後，司馬照都沒怎麼重處他。
可是，現在不用想著怎麼處理胡進了，因為被他的大師兄，自已好大徒弟楊銘，給送上黃泉路了。
這時，書房的門敲響了。
“進來。”司馬照聲音很是低沉地道。
常達和靈心都低著頭走了進來，走在後面的常達還很貼心的將門給關上了。
“事情都知道了吧？”司馬照聲音很是低沉也很是疲憊地道。
兩人點頭。
“六郎，為師想聽聽你的看法？”
抿抿嘴，常達和靈心對視了一眼，還是沒能說話。
司馬照哼了一聲，苦笑了一聲道：“是啊，六郎你還真的不好說，因為，你和三郎聽不對付的。不過，三郎雖然很不是，但其實在為師的徒弟中，他可以說是最孝順的。別看他嘴巴一堆氣死人的話，但他的孝順，從來是隻做不說。”
說到這裡，司馬照眼裡出現了淚花：“為師我年輕時傷了根子，此生無有親生兒女，一直是將你們當親兒女看的！為什麼、為什麼老大要殺了三郎！？為什麼啊？論起對他的威脅，老七老八都比老三更有威脅好吧！”
常達再次和靈心對視了一眼，然後，兩人還是沒開口。
擦去了眼角邊的淚水，司馬照看著兩人嘆口氣，聲音很低落地道：“靈心，你出去下，師父我要和老六，好好談談。”
靈心聞言立即出去了，屋子裡太壓抑了。
將門關好，常達規規矩矩在桌子前站好。
“師父以前聽了白蓮教的鬼話，覺得那個位子，未必不能坐一坐。”司馬照吐出一口氣，回憶著道，“白蓮教在山東事發後，師父意識到，再跟著白蓮教走就是死路一條。師父老了，而且沒有兒女拖累，生死早就看淡了。但是，心月宗上上下下五千多號人，還有你們這些徒弟，可不能就這麼死了。
所以，師父後來就派了老大去山東，將善後做好。畢竟，老四老五他們可不怎麼會善後。在老大去山東之前，師父就跟老大說了，別去想那個位子了，當個無名有實的武林盟主其實更好。
到時候，師父給你們攢下一個大大的家業，你們給師父生一堆徒孫，師父就這樣頤養天年也不錯。但是，不知道老大去了山東受了什麼刺激，從他做的事來看，他想做白蓮教要做的事了。
老六啊，師父我知道，你從小就懶散，也不怎麼上進。但是，師父求你一件事，一旦事情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一定要將靈心那孩子保護好。那是師父的好友託付師父照顧的，師父一旦照顧不了了，就拜託你了。”
常達沒有說話，只是跪下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看著常達起身，司馬照從後面的書架上拿下一個小盒子交到常達手裡道：“相比起我這個師父，心月宗的弟子更熟悉心兒那個聖女。從明天起，你和心兒就聯絡弟子們，看哪些願意跟你們去泉州府。到了泉州府，去界山村找一個叫黎昌南的人，他會告訴你們接下來去哪兒。”
“師父！”常達大驚道，從這言語看，司馬照是抱了死志了。
擺擺手，司馬照笑道：“師父惹出來的禍端，就讓師父來承受吧。不止師父，師父將誰的野心養出來了，他們也一起留下吧。你和心兒不一樣，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就該好好活著，不要無謂的死了。”
說到此處，司馬照往椅子上一坐，再次擺擺手道：“達兒，你出去吧，讓心兒進來。”
“是，師父。”
常達開啟房門走了出去，不一會兒，靈心走了進來。
“師父。”靈心施了一禮道。
示意靈心坐下，司馬照站起身，從書架上拿起一個很華麗的小盒子，走到靈心前面道：“心兒啊，師父本來給你準備了許多嫁妝，但是，那些嫁妝恐怕帶不走了。不過還好，這些小玩意，你能帶走。”
說完，司馬照就將小盒子放到靈心手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一些珍珠寶石罷了，還值點錢。”
“師父！”靈心眼眶紅起來道。
搖搖頭，司馬照笑著道：“好孩子，別哭。跟著你六師兄一起走，走得遠遠的。接下來的事，你就別管了，也千萬別摻和了。最多清明的時候，給師父立個牌位，上柱香就行了。”
靈心明白了，這是司馬照在交代後事了，也就沒說什麼了。
拍拍靈心的手，司馬照繼續道：“剩下的事，我都跟你六師兄說了，你跟著他走就對了。記住，走了就別回來，別回來！”
“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