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紅衣嫁你，白衣引魂
肅穆的風，從萬丈天穹傳來，狠狠沖刷在一尊尊胸前佩戴白花的標槍人影身上。
這裡是川蜀空軍基地。
這裡今日人人佩戴白花。
而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尊尊骨灰盒。
每個骨灰盒上，都被鮮紅國旗覆蓋，國旗旁邊，都靜靜躺著一枚一等功勳章，和無數細膩的白色紙花。
“川蜀空軍一戰，羽魔龍准將級禁域被蕩平，一百三十位同胞戰友的鮮活生命，換川蜀朗朗晴空……”
淅淅瀝瀝的陰沉雨水裡，基地的喇叭用低沉磁性的聲音，一遍遍訴說著這個披著國旗的骨灰盒的意義。
基地外面，已經有無數川蜀子民靜默等候，他們穿著雨衣，雨衣傷都佩戴著白色紙花，人人低垂眼簾，神色肅穆。
忽然，大夏國歌響起。
“我們的血，鑄造不朽大夏……”
“我們的魂，萬古不滅仍存……”
低沉渾厚的前奏響起。
這一瞬間，基地外無數川蜀子民淚流滿面，他們呆呆望著基地裡那一尊尊骨灰盒，熱淚盈眶，身軀微微顫抖。
川蜀的朗朗晴天，是他們用血雨換來的，他們屹立不倒，他們強悍如神，卻如今……永遠躺進那個小小的木盒子。
踏！
踏！
踏……！
整齊劃一的軍靴聲響起。
一位位身著正裝的軍人，邁著沉重乾脆的腳步走來，用雙手，鄭重地托起沉重的骨灰盒，國旗隨風掀起的時刻，似乎拖著的就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不願家國淪喪，我們橫刀向漫漫強敵。”
“不願山河崩塌，我們背離眾生去孤行。”
“如果太陽熄滅，我們就用生命去點燃。”
“如果家園冰冷，我們就用鮮血去溫暖。”
國歌的節奏驟然高昂，似乎有無數熱血壯志的兒女在齊聲怒吼，向黑暗混濁的世界發出不甘的怒吼。
“我們用刀，用槍，用血與火！”
“我們赴死，戰鬥，戰至終章！”
“萬家燈火的面前，必有無畏者橫刀立馬！”
林嘯站在指揮室屋簷下，看著漫天飄舞的白色紙花，感受著風中殘存的忠魂精魄，他的眸光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炙熱。
這時，楊鎮身穿空軍將袍，一步步走到所有將士面前，踏他同樣胸戴白花，他同樣眼角溼潤，但他卻說：
“戰守川河不脫鞍，古來征戰幾人回？”
“我代表川蜀戰區，向戰死的130位大夏精銳，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與謝意！”
楊鎮的白色將軍袍顫抖。
隨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他緩緩單膝下跪，以最崇高的敬意，單膝跪在這一百三十個骨灰盒面前。
楊鎮抬頭望去，看到的不是130個骨灰盒，也不是130面大夏國旗，而是130個生龍活虎的大夏兒女，似乎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人人如龍，人人赴黃泉……
“大夏血戰兩年……”楊鎮的聲音沙啞滄桑，他說：“諸強環繞，四方虎狼，虎視眈眈，每一天，我們都有最親愛的同胞戰死沙場，這是我們的榮光，也是我們的宿命。”
在場所有媒體紛紛動容，急忙拍攝楊鎮。
同時，楊鎮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全國同步傳播。
“大夏的將士沒有退路。”
“我們退一步，就是家國淪喪。”
“但他們都是年紀輕輕的孩子。”
“卻替大夏，慷慨赴死，戰死沙場。”
“今日我楊鎮，以川蜀最高禮儀，在此恭送他們。”
楊鎮猛然沉聲道：“恭送我大夏鐵血兒女！”
“願黃泉不涼，暖我大夏忠魂心！”
所有將士，立正，敬禮。
下一刻，哀樂取代國歌。
一尊尊重炮，開炮向天穹。
以最隆重的禮儀，送別這些躺在骨灰盒裡的人，他們本該青春年少，卻為家國赴湯蹈火，如果他們能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基地外面，那些白衣百姓，都有多少人是他們的親眷。
基地外。
聽著哀樂。
目送運輸機降落。
看著將士們捧著骨灰盒離開。
有個老人終於繃不住，哭得老淚縱橫。
“兒啊……我的兒啊……”
她的兒子，就是那躺進骨灰盒的一員。
前兩天還跟她通電話，當時她就感覺兒子的語氣不對勁，像是灑脫，又像是交代後事，沒想到到了今日，就陰陽相隔。
世間悲苦，不僅是子欲養而親不在，還有白髮人送黑髮人。
然而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個年輕女人，她眉眼端莊，氣質清冷，身穿一席紅色旗袍，看起來像是結婚喜宴的衣服。
基地內，張虎悍身邊的戰士低聲說道：“那是猛子的未婚妻，羽魔龍戰爭爆發前兩天，他還在酒店準備辦訂婚宴，結果軍令來得倉促，訂婚宴剛剛開始，猛子就回到軍營了。”
張虎悍瞳孔顫抖地看著那紅色旗袍女人，他不理解，更不敢去猜。
但偏偏現實是，年輕女人脫下紅色旗袍，露出裡面的白色素衣，那張溫柔的臉龐上，笑得絕望而有美麗。
她點燃了一張張奠紙，在紛飛紙屑中，素衣而立，孤傲超世：“你若勝利歸來，我穿紅衣嫁你，你若戰死沙場，我著白衣為你引路……”
那一天，林嘯親眼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女人，提著明燈，徒步走到了烈士陵園，十步白紙，步步清淚，將陵園裡的亡魂，一步步引回了家中。
“雖未成婚，卻能紅衣待嫁，白衣引魂，這種沉默的溫柔，簡直是這個時代最灼眼的愛情……”
林嘯看得醉了，心醉了。
果然，這個混亂動盪的世界，不只有那些披著人皮的畜牲，還有這些真情實意的大夏兒女。
看到這裡，林嘯感覺鼻頭有些酸楚。
旁邊的黃泉和孫聖默默遞來紙巾。
卻被楊瑤率先搶走。
“真感動……”楊瑤哭得稀里嘩啦：“這才是真正的華夏魂魄，紅衣嫁你，白衣引魂，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戰死沙場的大夏將士！！”
……
“願陵園永撫忠魂心。”
整個祭奠儀式，在將骨灰盒送入各地烈士陵園後，漸漸落幕。
川蜀基地內，開始論功行賞。
但有一席衰衣人影，默默到來。
“九鳳先生，您怎麼來了？”
“來尋找一位少年天驕。”
大夏劍神，大夏軍部鎮守使，大夏武部副部長，孫九鳳靠在川蜀基地的門外，笑眯眯地對楊鎮說：“沒辦法，那些將軍們都要我出任監審殿主，我要是不找一些幫手，得活生生累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