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淵,你還沒聽到我說我願意呢!為什麼不帶我?

其實我可以理解的,連妖神都隕落了,我去又能怎樣?只能讓他分心保護我,一遍遍安慰自己,我能理解的!

可是心中還是酸澀難受,甚至比妖神隕的那一刻還難受,說不出痛,只是麻木。

麻木到自我麻痺,又開始期待。

行淵那麼厲害,一定會回來的,我不該去給他拖後腿,小小的梨花妖,怎麼可能是那些血高貴的神和妖的對手?

他要保護自己的家,就像我要保護梨花林一樣,我們是一樣的,我可以理解的。

一直到百年,行淵都沒有回來,我想去找他,可是走遍天下的我們卻獨獨沒有去過南海,當年他告訴我,南海以後要給我留做驚喜,闖進梨花林的小妖告訴我,南海妖域和神域的戰爭遲遲沒有落下帷幕,已經隕落好幾個神了。

我的心都快提起來了,將小妖放了,我開始沒日沒夜的擔憂起行淵來,我從化行不久就遇見了他,我與他從來沒分開過百年之久,那些怨早就在漫長的歲月中消散的乾乾淨淨,只留下無盡的思念。

我將梨花林託付給一個擅闖的小樹妖,準備動身去找行淵,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會食言,他一定是被神域的人給拖住了。

一定是。

前腳還沒踏去梨花林,我就看到了想念百年的那一抹白色,眼眶瞬間通紅,我根本就控制不住,我想罵他,可是我看到他蒼白的臉頰的時候,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來了。

“阿鳶,好久不見。”溫柔的聲音響在我耳旁,讓我眼淚流的更加洶湧。

“你還知道回來啊。”我的話才落,他的身軀直直倒下,還好我距離近接住他,只是怎麼會這樣,他不是神麼,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甚至比上次對戰妖獸王那次還嚴重。

“阿淵。”我摸著他的頭髮,想述說我的思念,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旁邊銀光閃過,出現一個穿著銀衣的貌美女子,她雙眼通紅,一身疲憊。

我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她會跟著行淵來到梨花林。

“我叫行莜,是他的姨母,這是他最後的心願,想來見見你,若是你願意,就讓他最後的時光在這梨花林度過,若是你不願意,我會帶他回去安葬在銀龍宮。”女子難掩一身疲憊,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她的話每個字我都能聽懂,連在一起我卻一個詞都不懂了,什麼是安葬,為什麼要安葬!

我木然的抬頭看她,眼中的淚決堤,心跳好似在一瞬間停止了。

我不明白,好好的一個神,怎麼就帶著一副殘軀回來了?

源源不斷的靈力注入到行淵的身體中,想喚起他一點生機,可是一點用的沒有。

行莜不忍的開口:“沒用的,妖丹盡碎,命魂破裂,若是能救,傾盡整個南海我都會救他。”

我的手顫抖的覆上他的丹田,一直不敢觸碰的地方,哪裡還有什麼妖丹。

終於控制不住,那一瞬間好像有一隻手狠狠地捏著我的心臟,痛的我不能呼吸,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滴落在行淵的白衣上,我抬頭問行莜:“還有多久?”

行莜抹掉臉上的眼淚:“最多十天。”

我木然的抱起阿淵,一步一步的走向梨花林,我的聲音很鎮定,可是我的手明明在發抖,他那麼輕,我都險些抱不動,我回頭看向一臉悲慼的行莜:“前輩請回吧,阿淵說過要同我在梨花林一生一世的!”

她嘆了嘆氣,用神力幫我加固了梨花林的陣法後,才離開。

行淵是在十日後醒來的,我甚至一度以為他就這樣睡下去,不會再醒過來。

他的臉如同一張白紙,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他看到守在旁邊的我,輕輕摸了摸我的頭:“怎麼躺在這兒?現在是大妖了?不怕著涼了?”

我揹著他抹掉眼淚,聲音卻帶著哽咽:“小妖怪也不會著涼好不好。”

“是了,我們小梨鳶最厲害了,阿鳶啊,你扶我起來,我們去梨花林逛逛吧。”

我扶著他來到梨花林,本來是寒冬飄雪的天氣,生生被我用妖力改成豔陽高照的夏季,私自更改一方氣候,影響生靈是要招天罰的。

不過我不怕,我只扭轉了梨花林上空。想來天罰也要不了我的命。

他拾起地上掉落的梨花,溫聲道:“我原本以為出來會看到雪呢,沒想到豔陽高照。”

我嘟噥道:“你這身體看什麼雪,老老實實曬太陽。”

行淵嗤笑一聲,又摸摸我的頭:“阿鳶啊,其實你不用為我做那麼多的,想來也真是可笑,第一次遇見你,我就是弱不禁風的樣子,與你道別還是如此。”

“別胡說,初見的時候你可厲害了,是梨花林的……”我鼻子酸澀難受,甚至連聲凋都帶著濃濃的鼻音,話也再難繼續說下去。

“阿鳶,我不忍你苦等,是死是活總該讓你知道才是,撐著這副身體來見你,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我打斷他的話:“自然是對的。”

行淵突然精神起來,他坐在一旁的梨花上下,把我換過去,坐在他身旁。他又給我說了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

他告訴我:“等我走了,你就把我埋在腳下,來世我一定長成一株鳶尾花陪著你。”

我一句都聽不進去,誰要你陪了,眼眶早就紅透,我卻咬住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可惜,還是被他發現了。

行淵回過頭擦掉我的眼淚:“阿鳶,別哭,你最不喜流淚了,我走了也要做那個開開心心的小花妖。”

我終於忍不住,情緒在一瞬間崩潰,我撲進他的懷中,他的身體涼的嚇人,單薄一片,再也控制不住號啕大哭:“阿淵你別走,我還沒告訴你我願意呢,阿淵。”

我百年的思念還沒有述說,你怎麼可以走?那我怎麼辦?

他將我攬入懷中,就像以前那樣輕輕安撫,只是聲音哽咽,悲傷不比我少:“對不起阿鳶,我食言了。”

這句話很輕,像羽毛一樣劃過我心,可又像利爪,將我片片撕碎。

沒有雪,梨花林的梨花卻開始戰慄,花瓣片片凋落,好像是知道當年救了它們的人不在了,像是知道這些年護住它們的人將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在我的哭泣聲中,他的身軀慢慢變冷,抱住我的手也垂下,一團白光將他包住,在他消散的身軀中留下了一團靈脈之源。

行莜出現在我身後:“強留靈脈之源,有違背天道,你和他必受天譴,小花妖,讓他走吧。”

我小心的捧著那一點靈脈之源,小心翼翼的將他封印在樹心,以靈力滋養。

我並不理會行莜,我現在誰都不想理,我化成本體掛在梨花樹上,低頭就能看到他的靈源,就像當年那株鳶尾花,真好。

行莜嘆了嘆氣,終是離開了梨花林,這個方法是阿淵教我,是他們一族的秘法。

我以為我自己可以將他的靈脈之源蘊養好,讓他重生,可是萬年過去了,靈源依舊沒什麼變化。

當年我不曾想過行莜說的天譴,也不曾想過會因為我的任性,讓他的靈源被一分為二,再難復生,可是我看到他主動幫助那隻虛弱的銀蛟的時候。

我知道我的阿淵回來了,你不想讓我自爆妖丹,想讓我活,可是你都不在了,妖生漫長,我麼活?

我將自己的妖丹挖出,給了你的弟弟。

阿淵,同你一起守護他,這樣我們是不是算是一直在一起?

阿淵,阿鳶,真好,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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