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龍和沈宜修突然看到這被欺負的不敢說話的薛素素都覺驚訝,這和平日裡薛素素那貴氣自負的模樣判若兩人。

見沈宜修面露不忍神色,王文龍當即就準備上前幫忙,俞安期連忙拉住他說:“建陽還是別管了,雪素這事情,外人斷不清楚.”

“總不能坐視她這樣受欺負.”

王文龍回答說。

“實實的管不清啊,”俞安期嘆息說道,“幾年的事情了,之前我也幫過忙,兀奈這馮從愆太暴戾,雪素認識那許多高士,若能出手早出手幫助了,鬧得大了,於她名聲還不好,她也不願意讓人知道的.”

王文龍搖搖頭,還是向前走去。

那馮從愆把薛素素推倒在地之後,正打算讓人強逼她寫下借條,這時王文龍直接上去大喝一聲:“怎麼?想入股我的坤班不來找我說,真當我王建陽是泥捏的嗎?”

馮從愆、薛素素以及兩人的僕人丫鬟都驚愕的抬頭。

馮從愆一驚之後連忙笑道:“建陽先生,事情不是這樣.”

薛素素看見王文龍時臉色就白了,這時也連忙起身說:“建陽先生,事情不是如此的……”

王文龍苦笑::“薛小姐就莫替他說話了吧.”

薛素素怯怯的,欲言又止。

馮從愆笑道:“建陽公,都是做生意,一切好商量嘛.”

王文龍冷笑一聲:“馮朋友死了這條心吧,若你強行入股時,這班社我也不辦了.”

馮從愆的表情迅速冷下來:“也不必做到如此程度罷?”

“怎麼?你還想威脅我?”對付這種無賴王文龍才沒那麼多耐心跟他講理數,王文龍直接道:“信不信我讓你在這南京呆也呆不下去!”

馮從愆氣的胸膛起伏,但看著王文龍這模樣,終於還是不吃眼前虧,對僕人道:“走!”

幾個人上了兩條船,搖櫓就去了。

薛素素只覺得十分丟臉,紅著臉和自己丫鬟一起拍打身上的泥汙,不敢抬頭看三人。

沈宜修小聲問俞安期道:“俞老先生,這馮從愆究竟是什麼人呀?”

俞安期嘆氣說:“一個頂秀才功名四處給人放債、扯皮條的文奸……”

王文龍在一旁聽著俞安期小聲介紹也弄明白了,這馮從愆就是一個歡場之中的掮客。

他放貸、養瘦馬,吸引了馬湘蘭、薛素素這些歌妓都把錢財拿到他手上去放貸,再利用自己的身份,把薛素素的資產全部套牢。

薛素素退隱後馮從愆以各種理由說她的錢財都被扣押著不能動,以此控制她。

因為馮從愆用薛素素錢財所買的那些店鋪所做的生意都是有合同的上面還有薛素素的簽字,薛素素想要告官也打不贏官司。

這套路和後世一些影視明星被經紀人架空沒什麼區別,一些明星在藝術上很成功,可是在經營上沒有經驗,很容易就被經紀人給吃的死死的。

馮從愆會追著薛素素的生意入股,也是為了進一步掌控她,他擔心如果坤班掙錢,薛素素有了自己的錢財就會脫離馮從愆的魔掌。

那李將軍的股分也是馮從愆給薛素素招來後強行在蘭社入股的,甚至馮從愆已經打算一魚兩吃,因為那李將軍李徵蠻早就看中了薛素素。

馮從愆已經打算把薛素素送到四川去嫁給李徵蠻做小妾了,薛素素這一生真是被馮從愆吃的骨頭也不剩。

此時薛素素自覺丟臉,低著小臉抬不起來。

俞安期和王文龍的船也划來了,沈宜修看看河面,問薛素素道:“雪素可有船回去?”

薛素素更感覺丟臉:“我那船也是從他那裡租借的,被他划走了……”

“我們載雪素回去麼?”王文龍詢問沈宜修,沈宜修忙點點頭。

薛素素還在猶豫,“我走回去,路程也不遠.”

沈宜修直接把薛素素推上了船。

俞安期看著兩夫妻的小船遠去,不禁笑道:“有意思,路見不平,果然還得是年輕人呀.”

在小船上,薛素素一直低著頭,心情十分複雜,她為一時擺脫了馮從愆而感到慶幸,又為自己的醜態被王文龍一家人看在眼裡而覺得無地自容。

沈宜修對王文龍努嘴,意思是叫王文龍去和薛素素說話。

王文龍道:“你去不是更好?”

沈宜修小聲說:“她有什麼要幫忙的,我又不能拿主意.”

王文龍於是問道:“薛小姐先前沒受傷吧?”

“啊?”薛素素緩過神來,勉強一笑:“多謝建陽先生,我並未受傷.”

王文龍點點頭:“先前貿然出面,是我唐突了.”

薛素素說:“我知先生是為了幫我.”

之前兩人的身份是名士與美人,現在探知道薛素素的家庭情況,薛素素的地位一下降了,兩人之間的身份隔閡一下就被拉開,氣氛也有點尷尬。

王文龍想了想道:“薛小姐莫怪我多嘴,但我以為被這樣的人物纏上,若不及時掙脫,未來只會越來越麻煩,不如直接和他撕破臉皮對簿公堂.”

“不是那般簡單.”

薛素素小聲說道。

沈宜修也熱心道:“薛小姐遇到什麼問題,或許我夫妻倆可以幫忙?”

薛素素不再說話。

作為秦淮河上的歌妓,薛素素出身並不好,馮從愆掌握著她很多內幕,若是逼急了對方,她的名聲也會掃地。

因為馮從愆並不只是管著薛素素的財務,某種意義上,他還曾經是薛素素的監護人。

薛素素原籍蘇州,母親也是樂戶,而且還是很低等的那種船妓,她從小就隨母親在嘉興、蘇州、南京流寓,後來又被母親賣給馬戲班。

薛素素之所以能夠騎馬彈弓、走繩索,也是因為她曾經在馬戲班待過。

後來薛素素年紀越來越大,模樣也出落的越發美麗,被馮從愆看上,大力投資,薛素素的書法、繪畫、撫琴等等本事都是馮從愆找門路給她學的。

這年頭的名妓都是透過一個個故事,一個個名人吹捧起來的。

薛素素的成名也完全是馮從愆的安排,當年她出道之時先被馮從愆送去嘉興,專赴當時還未考上進士的董其昌宴會,會上薛素素的人品氣度一下就吸引住了董其昌,留下了董其昌抄錄《心經》的佳話。

由此薛素素就和董其昌、胡應麟、潘之恆、王行甫這一批名士交上關係,幾年之間紅遍江南。

薛素素的蕙質蘭心只是在待人接物上,但她的一生其實都是受著馮從愆的安排,在人生道路選擇上其實並沒有什麼主見。

投資蘭社、勾搭沈德符、心戀王文龍都是薛素素想要為命運掙扎的嘗試,但每一步她又不敢踏得太遠,而且被馮從愆一嚇就不敢動了。

被馮從愆管了半輩子,此時一想到要和馮從愆對簿公堂薛素素就感到茫然,她根本不知這些事情要怎麼做。

王文龍一直想挑起話題,但薛素素總不願意多說,和在文會之上那個妙口多言的名妓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王文龍也無奈,這姐姐工作狀態和私人狀態的區別也太大了。

等船隻來到了薛素素家,王文龍也只能道:“薛小姐走慢些,若要幫忙可來找我.”

“多謝先生,多謝夫人……”薛素素輕輕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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