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故人

謝府裡，小桃回來的時候，霍桑正像只大貓一樣，趴在藥房窗戶邊上的桌子上懶懶的曬著太陽。

他眉頭輕皺，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下一刻，卻在陽光照射的微塵裡緩緩睜開了眼。

男人輕輕嘆了一口氣，神情專注的看著手裡握緊著的一個褐色小瓶子。

那是溫如蘭送給他治手的傷藥。

看著看著他忍不住開啟瓶塞，鼻尖立馬被清香的草木味包圍。

正在神遊間，卻聽見門外傳來快急的腳步聲，他皺了皺眉，還是站了起來，慢吞吞的去門口站著。

他已經重複這樣的動作很多次了，每次有腳步聲他都會出來看看。

可惜期待總會落空。

將藥瓶小心的收進懷裡，抬起頭，卻看見小桃出現在院子裡。

他立馬咧嘴笑了起來，高興道，“她回來了。”

小桃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小姐被公主邀請去溫泉山莊休養了，我是來報信的。”

霍桑臉上的笑變淡，哦了一聲，他看了一眼小丫頭的身後，果然沒有那抹藍色的影子。

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

他有些不安的攥緊了手，想了想，對小桃說道，“你還要去伺候夫人吧，我跟你一起去。”

小桃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開玩笑，他們兩個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再說了，他什麼心思，她瞭解的很。

身份差距這麼大，萬一給小姐添大麻煩怎麼辦。

她沒有搭理男人的建議，交代了一番院子裡的丫頭，就打算折返去找溫如蘭。

霍桑孤伶伶的倚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

小桃從小門出去上了等在那裡的馬車，一行人就快馬加鞭的急行。

走了一段路，卻聽見前面車伕咦了一聲。

小桃問道，“怎麼了？”

車伕聲音困惑，“小桃姑娘，咱們的車後面跟了一個人。”

她嚇了一跳。

跟了個人？

怎麼可能，他們的馬車速度這麼快，人怎麼可能跟的上。

她拉開車簾向後看去，果然見有一人遠遠的墜在後面。

這人身形高大，穿著棕褐色僕從衣服，不是霍桑是誰。

這小子，還挺執著。

可惜，有些事，執著也沒有用。

她放下車簾，穩穩坐回去，吩咐道，“別管他了，再快些。”

跟不上就死心了。

南風館最頂層的一間臥房裡，此刻裡面紅燭燃燒，滿目皆是紅色。

床邊坐著一個少女，她身上穿戴著極其珍貴的首飾，一身紅色嫁衣裹住青澀的身體。

謝言瑤此刻神情惶惶，坐立難安。

她不明白，這個奇奇怪怪的男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他們上一次見面並不愉快，他為什麼搞這一出，彷彿要娶她一樣。

更何況，白天他的醜惡嘴臉已經暴露了，到底哪裡來的臉以為她會喜歡這樣的人。

正在思索間，哐嘡一聲，周瑾和一身酒氣的闖了進來。

他臉上染著連綿的紅色，本來就極其俊逸的臉，此時更顯得勾魂攝魄。

謝言瑤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覺心臟砰砰跳個不停。

她的心神動盪，腦中似乎又有聲音在喚她。

告訴她，她很愛這個男人。

而她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迷離起來。

周瑾和胸膛震顫，心情愉悅。

就應該是這樣，從前她就一直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就算他再怎麼傷害她，她都會愛他至死。

當然，那是在她還不知道是他害死她的父親，弟弟之前。

在那之後，她被鎖在冷宮。

周瑾和沒再去看過她。

只是偶爾也會聽其他妃嬪們試探的說起她的近況。

她成了一個瘋女人。

最後跳井而死。

他當時怎麼說的。

“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罷了，死了就死了。”

可是等他老去，渾身枯槁倍受疾病折磨，孤獨的躺在床上等死的時候。

他突然很想她。

其實他也愛她。

只是上輩子他更喜歡江山。

美人那麼多。

丟棄一個又何妨。

可是。

再也沒有人會用那麼柔軟的眼神看他，照顧他，對她甜甜的笑。

要是還能見到她，他會對她好一點的。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回來了。

看來他想的沒錯，他就是天命之子。

江山是他的，美人，也是他的。

他看著謝言瑤，嘴角露出自以為溫柔的笑容，“瑤瑤，做我的女人吧。和我在一起，我會對你很好的。”

謝言瑤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覺得油膩，但是竟然又覺得這男人好獨特。

她張嘴就要答應，尚存的一絲理智卻讓她話風一轉，“可是，我母親，她在哪裡？”

周瑾和覺得很是掃興，他冷哼道，“她？當然是死了。”

說完，又覺得說的輕了，補充道，“我把她輪了餵狗。”

聽到這話，謝言瑤感覺自己的腦子彷彿一口鐘一般，轟轟的被撞響。

她的心臟巨震，一股極其濃烈的悲傷將她籠罩。

她眼眶紅的嚇人，嘴唇也咬出了血，眼淚嘩嘩的落，卻哭不出聲，嗓子疼的難受。

周瑾和看她這副樣子嚇了一跳。

該死，她竟然這麼在乎那個女人。

他臉色難看，但還是打算寬恕她一回。

於是他坐下來，試圖將少女摟在懷裡安慰。

謝言瑤也沒有反抗，她捏緊了拳頭，偷偷取出藏在懷裡的金簪。

閉了閉眼，忍著就要炸裂的頭痛，她在男人不注意的時候一簪子往他的脖頸刺去。

周瑾和躲閃不及，雖然堪堪握住女人的手，卻還是被劃傷了脖子。

鮮血霎那間染紅了兩人的血。

周瑾和滿臉的不可置信。

謝言瑤竟然要殺他。

上一次也是，因為他說了一句玩笑般的話，就被砸了頭。

這女人，莫不是提前瘋了。

不可原諒。

他眼神冷厲起來。

男子的力氣是女子成倍大，他很快就將少女柔軟的身體壓在身下。

但看著那張國色天香的臉，他決定再原諒她一次。

時隔多年又與她肌膚相親，他有些激動起來。

正要親熱，卻被謝言瑤死死咬住手，像是要咬斷一般。

他疼的面目扭曲，怒氣沖天。

上去重重的扇了謝言瑤一巴掌。

少女的臉頓時紅腫一片，混合著眼淚，看上去十分悽慘。

周瑾和縮回手，瞅著她惡劣的笑起來，“謝言瑤，你果然和以前一樣賤。本來想對你好一點，你到不領情。也好，我一直想試試兇殘些的花樣。不如就今天吧。”

謝言瑤哭著哭著就笑起來，她沒理男人的話，只是小聲道，“母親，我來找你了。”

她閉上眼，聲音哽咽，“你能不能等等我。”

說完，就要咬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