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千年來，每年師尊都會送她生辰禮物。
來長留的第一年，師尊問她生辰願望。
她說想在院中種一株彌荼樹，因為心底羨慕彌荼花。
彌荼花雖然花期如曇花一現，可那金粉色的花朵兒從花開糜荼到落地成白，燦爛的如雲似霞，花團錦簇，被人鍾情……看重。
她也想被一個人重視，哪怕生命只是短短一瞬，她也甘之如飴。
師尊一臉嫌棄，可後來那萬年彌荼樹被師尊移到長留，一夜之間長留的松柏、竹林……被彌荼花林取代。
又不知師尊耗費了多少修為，讓長留山內的彌荼花永開不敗，花期永恆。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開始，鳳傾……一顆心全拴在了師尊身上，如果師尊像要……連命她都能不皺眉頭雙手奉於師尊。
從第二年起，她便不敢再提任何願望，只說些小玩意即可。
今年……
鳳傾輕聲說：“師尊，今年……可以陪我吃碗長壽麵嗎？！”
“知道了，去吧……”
見白容衍應下，滿心幸福的鳳傾又琢磨著該做些什麼來報答白容衍。
想來想去，鳳傾覺得……還是好好練功變強不讓師尊為她費心才是最好的報答。
鳳傾在彌荼樹下又埋了幾瓶新釀的醉仙釀，便去藏書樓研習。
白容衍對鳳傾是放養式教學，給了鳳傾進出藏書樓的權力，就放任她自己學習不再過問，也從不考教。
只有心血來潮時和鳳傾過上兩招，看看鳳傾又沒有進步。
藏書樓裡太多仙法禁術，白容衍也從未阻止鳳傾學習過，完全是任由其野生成長。
接連兩天，鳳傾都在藏書樓研習新陣法。
新陣法符文晦澀，如果鳳傾不是惦記著今天是她的生辰，她還要和師尊一起吃長壽麵，是段然不會從藏書閣出來。
剛踏出藏書閣，鳳傾就見面色難看站在外面的蓐收仙君。
“仙君？！”
“小鳳凰……你們鳳族出事了。”
鳳傾跟蓐收來了臨寒閣。
白容衍對鳳傾說：“和你交手的上古妖龍有三條，這三條孽畜聽說鳳帝一脈的血脈一滴便是千年修為，所以逃出北極天櫃山！一條在女床山肆虐，另外兩條去了丹穴山……只待鳳族長老去往女床山，好絞殺鳳帝一脈！前日鳳族長老該是聽說女床山妖龍被伏，半數去了女床山安頓鸞鳥一族。那兩條孽畜襲擊丹穴你父君拼死保下鳳後和鳳皓，如今鳳後奄奄一息，昨日她派人來長留……請你回去。”
鳳傾手心收緊，抿著唇沒有吭聲。
“別怕，為師陪你去。”白容衍說。
鳳傾點了點頭。
當年鳳族有人要殺鳳傾，鳳傾的母親拼死護送鳳傾逃出丹穴山。
她其實是不願回到丹穴山的，她怕回去了……埋藏在心底的仇恨無法控制，做不到母親期望的那樣……守護族人。
怕自己真的變成語言中的那個黑鳳凰。
可，如果有白容衍陪她，她便不怕了。
·
丹穴山如今漫山白花，喪鐘長鳴。
鳳帝已去，鳳後奄奄一息靠藥仙獻上的仙藥吊住命等鳳帝長女鳳傾回來，此時人正趴在鳳帝冰玉棺上有氣無力掉眼淚。
幾大長老正在議事廳商議鳳皓繼任鳳帝的適宜，各路仙友亦是紛紛前來弔唁。
聽到小仙童通報白帝和黑鳳鳳傾已經進了丹穴山，幾大長老連忙往梧桐殿。
幾大長老到時，鳳傾正跪在鳳帝靈柩前規規矩矩行叩拜禮。
白容衍和龍君站在大殿遠處並未進去，他身份尊貴進殿弔唁賓客難免要行大禮，麻煩。
在場的各路神仙，約莫都聽說過小黑鳳美貌絕色，可美能有多美，還能美得過九州四海的第一美人兒青丘帝姬之女林雨薇。
青丘九尾狐一族，可個頂個的都是美若天仙。
不曾想，小黑鳳居然是這等讓人間失色的絕色人物，如雪山高嶺的聖潔的白蓮，純淨高貴，讓人不敢褻瀆。
待鳳傾最後一叩首起身，鳳皓已經衝過去抱住鳳傾的腿，眼淚鼻涕的往鳳傾腿上蹭：“姐姐，父君……父君他……”
不大習慣和人親近的鳳傾皺眉，到底沒有推開眼前的小不點。
“鳳傾……”鳳後喚著鳳傾的名字，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朝鳳傾伸出手，“鳳傾……”
鳳皓把眼淚鼻涕抹在鳳傾的衣衫上，扯著鳳傾的手走到鳳後的身邊，把鳳傾的手遞給鳳後：“母親……姐姐回來了！姐姐在呢！”
“鳳傾……”鳳後攥住鳳傾的手，“真好，都長這麼大了！長的比姐姐還漂亮！我是你姨母……你可還記得？！你小時候……姨母經常給你做酥餅。”
鳳傾忍著不適，並未抽回手，靜靜望著鳳後，對這位姨母……和酥餅都沒有什麼印象。
“你母親去後，多次我都想把你接回來……可你父君說你在長留和白帝學習，不讓打擾！”鳳後淚流滿面，“你母親是我的親姐姐，我嫁於你夫君……原本是想替你母親疼你護你！可走到神魂俱滅這個結局，卻是從未護過你一天……我有虧姐姐，有愧於你！”
鳳傾唇瓣動了動。
鳳後的話，讓聞著都感其柔和心腸……
“姨母撐不下去了，鳳傾……你弟弟還小，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希望你能扶養他成人……教他做一位好鳳帝！你們姐弟……要想相互扶持！這是姨母……最後的心願了！鳳傾……答應姨母好不好？！”
鳳後已經無力再說下去，氣若游絲……滿目期盼望著鳳傾。
幾位長老深知鳳後意圖，並未開口阻止。
良久，鳳傾點了點頭。
得到鳳傾的回答，鳳後鬆了一口氣唇角勾起笑了笑，眼底神采渙散，握著鳳傾的手也緩緩滑落……
“母親！”鳳皓一臉驚恐抱住鳳後，歇斯底里的哭出聲來，“母親！你別丟下我！”
龍君和白容衍站在門口，看著醫仙還在不遺餘力救治鳳後，卻也知道無力迴天。
龍君嘆了口氣：“帝君您這徒弟可真是個冷美人兒，鳳後說的那麼情深義重，她一絲表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