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祥亭嘴上說怕唐景晴回去早了受委屈，讓唐景晴去唐門食府吃飯做作業晚上和他一起回去。
其實，唐祥亭是怕唐景晴回去了，老太太仗著自己女兒在又找事兒，到時候家裡又雞飛狗跳還得他回去收拾爛攤子。
“好爸，我一會兒就過來。”唐景晴聲音乖巧。
掛了電話，唐景晴隨手把手機丟在一旁，喝了口奶茶，慢條斯理吃著飯糰。
吃完擦了擦嘴，唐景晴才撐傘從便利店出來，攔車去唐門食府。
在去唐門食府的路上，唐景晴還在猜測會不會遇到沈二傻的叔叔，結果剛踏上唐門食府的臺階，就見唐祥亭匆忙迎了出來：“沈先生！”
唐景晴拽著雙肩包揹包帶，回頭……
秦衛戍站在轎車車門旁，撐著傘。
沈自洲西褲筆挺的長腿從車內邁出來，擦的鋥亮的皮鞋踩在略有積水的地面上，人還未露臉強大的氣場就已經先聲逼人。
沈自洲彎腰從車內出來，繫好西裝腰間紐扣，幽邃湛黑的眸子看著唐景晴。
四目相對，那張亦正亦邪的俊顏略略帶著淺薄笑意，內斂陽剛又驚豔冷傲。
唐景晴唇角勾起，連眼睛都笑成彎月的形狀，周身都是乖乖女的甜美氣息：“叔叔好……”
沈自洲雙手插兜，抬腳朝唐景晴走來，在她面前停下。
唐祥亭撐著傘從臺階上走下來，親自相迎：“沈先生，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嗯！”沈自洲凝視唐景晴，嗓音幽沉又寡淡道，“昨天勞煩唐小姐為儒楓補課，本想抽時間請唐小姐吃飯，既然碰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乖乖女唐景晴略有些緊張，回頭看向唐祥亭，一雙水汪汪的眸子……乾淨的像被水洗過的玻璃珠子，沒有欣喜，只有五分緊張，五分詢問，乖的不行。
唐祥亭被唐景晴眼神看得十分熨帖，點了點頭：“沈先生不嫌棄，讓景晴作陪也是應該的。”
沈自洲沒有看唐祥亭，只問唐景晴：“唐小姐願意嗎？！”
唐景晴大眼睛眨了眨，露出傻白甜式的甜美笑容，甜得能滴出蜜來，聲音柔和又清亮：“爸讓我去，我就願意去！”
沈自洲頷首：“那請吧……”
·
沈自洲的專屬包間裡。
暖色燈光勾勒著小姑娘瑩白如玉的面板和五官，小姑娘睫毛極長，在極白的臉頰上留下兩道扇形陰影。
唐景晴夾了一筷頭菜，小口吃著，吃相秀氣優雅。
沈自洲慢條斯理把擦過手的熱毛巾放在一旁，下巴微抬，勾唇笑了笑，學唐景晴剛才的話：“爸讓我去，我就願意去……”
這語氣，聽著怎麼帶著幾分嘲諷和嫌棄的意思。
小姑娘抬頭，眼睛漆黑烏亮，乖乖巧巧的瞅著他：“叔叔屬鸚鵡的嗎？！這麼喜歡學舌？！”
沈自洲注視著唐景晴，柔和的光線映入他幽邃的瞳仁裡。
他抽出一根香菸，卻像是想起什麼就夾在指間沒有點，又放下。
“怎麼在我面前就不好好裝乖乖女了？！”沈自洲微微揚了下眉，壓著嗓子，“嗯？！小東西……”
沈自洲叫她“小東西”時，尾音微軟，像是根小羽毛在唐景晴心上拂了一下。
心跳有點兒快，感覺不是很舒服。
唐景晴挑了挑眉，平復心跳放下筷子，端起手邊水蜜桃味的水果酒喝了一口，還是那副笑容軟萌的模樣：“叔叔說什麼……我聽不懂。”
沈自洲半眯著眼，似笑非笑瞅了眼正在裝乖的唐景晴：“好好吃飯吧！”
“好的叔叔……”
小姑娘乖乖喝了口溫水，拿起筷子，秀氣吃著面前的食物。
沈自洲沒有什麼胃口，拿了煙盒和打火機，慢條斯理起身走到包間視窗，推開雕花木窗，倚坐在視窗，單手護著火苗點燃香菸，隨手把打火機擱在窗框的香菸盒上。
隔著白霧嫋嫋，沈自洲湛黑幽邃的視線看著正在吃東西的唐景晴，眼底有幾乎不可察的笑意。
小姑娘這副樣子，沈自洲甚至完全無法把她和當初那個在法庭上……滿身桀驁不馴恃才傲物的八歲孩子聯絡在一起。
沈自洲活了這數萬年，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有意思的人。
“我這麼好看？！”唐景晴攥著筷子，唇角勾起，乖巧小臉兒上的笑容帶點兒痞，“讓叔叔看了這麼久？！”
“嘖……”沈自洲點了點菸灰問唐景晴，“好吃嗎？！”
“不好吃，但總得填飽肚子。”唐景晴說。
沈自洲贊同的點了點頭：“和你外公的手藝……差多了，沒法下嚥。”
唐景晴抬眉，那眼神像是在問，那你為什麼還來。
“我很喜歡你們唐家的雞絲粥……”沈自洲像是想到了什麼，側頭幽遠的視線望著院子裡的桃花樹，動作懶散點了點菸灰。
這語氣涼薄寡淡，唐景晴聽不出沈自洲對這雞絲粥有多喜歡。
沈自洲忘了是四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前，他路過一個破廟，裡面一個小渾身帶傷的小叫花，架著柴火給病重不能起身的母親煮雞絲粥。
味道……和當年小徒弟給他做的雞絲粥，一個味道。
大概是因為小叫花和沈自洲的眼緣，沈自洲讓秦衛戍幫小叫花和他母親在廣陵郡……也就是如今的裡州安定下來。
小叫花喜歡做菜，開了個餐館，叫唐門食府。
雞絲粥，並不是唐門食府的招牌，但唐門食府祖上一直有個規矩，雞絲粥每天都要備著。
自從唐景晴的外公去世之後，唐門食府的雞絲粥……就再也沒有了當年的味道。
之所以沈自洲還會來，大概是習慣使然。
唐景晴眨著大眼睛乖乖坐在那裡，白白淨淨的乖寶寶，也沒有搭話的意思，又夾了一塊清蒸海鱸魚。
沈自洲捻滅菸蒂，唇角溢位白霧，緩緩將手插進褲兜裡：“鱸魚好吃？！”
“還不錯！”唐景晴又夾了一筷頭。
沈自洲直起身，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筷頭，動作優雅送進嘴裡：“嗯，應該不是唐祥亭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