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鳳姐兒便是向王善保家的道:“我有一句話,不知是不是,,,要抄檢只抄檢咱們家的人,薛大姑娘屋裡,斷乎檢抄不得的。”

王善保家的笑道:“這個自然!豈有抄起親戚家來?”

鳳姐兒以為王善保家的上道,便是點頭道:“我也這樣說呢。”

誰料下一秒,王善保家的居然帶著鳳姐兒來到了瀟湘館門口!

鳳姐兒眼角抽搐的看著王善保家的躍躍欲試的樣子,心裡一陣罵娘!

不過鳳姐兒也不能看著王善保家的作死,便是隻能開口笑道:“林妹妹房中也還是算了,林妹妹身子不好,這會兒許都是睡了,,,”

鳳姐兒話音未落,便見王善保家的笑著道:“二奶奶這話就沒道理了,到底是林大姑娘和咱們家裡更親近一些,不好不查一下的,也不過是查丫頭們罷了,林大姑娘性子好,不會在乎的。”

鳳姐兒聽著這話都快氣笑了,黛玉性子好,,,

剛說完的不查親戚家,黛玉不是親戚?就寶釵是親戚?人家黛玉是姓林的,人家爹可還在呢!

這就是王善保家的一個內宅婆子的見識了,覺得寶釵和王夫人更親,王夫人也更討厭黛玉,就想著順手壓一壓黛玉,討好王夫人!

可是她卻不仔細想想,寶釵雖然是王夫人的親戚,但是寶釵家裡什麼條件?了不得就是有個剛靠上賈璟發了家的伯爺,父死子弱,孤兒寡母的!

而黛玉是什麼條件?人家爹還好端端的活著呢,並且現在是朝廷的計相,未來就是朝廷的閣老!

稍微長點兒腦子也應該知道哪邊兒不該得罪!

但是王善保家的倒也不是不長腦子,只是她的眼界和見識根本就沒達到這個級別,所以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罷了!

她不懂,鳳姐兒可懂!但是鳳姐兒勸了兩句,見勸不住,心中便是也想著或許是王夫人的意思,王夫人不待見黛玉也不是什麼新聞了!

鳳姐兒心內暗想,我何苦做這個黑臉的,平白無故的得罪了人,既是她自己打定了如此主意,那便由著她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倒好也是叫我擺脫了干係!

心下這樣想著,鳳姐兒也是不說話了,於是王善保家的便是叫人上前砸門。

沒片刻,一臉莫名其妙的襲人披著衣裳開啟了房門,隨後便是見一眾人越過她走了進來,襲人不由得一臉懵。

鳳姐兒見狀便是上前對襲人笑道:“沒幹礙的,林妹妹呢?”

襲人有些怪異的看著那一群衝進來便是四散亂翻的婆子們,不由得柳眉微蹙,對鳳姐兒道:“姑娘方睡下,二奶奶,這是,,,”

鳳姐兒笑著擺擺手沒搭理她,隨後便是進了裡屋,裡面黛玉也聽到了動靜,剛要起床,鳳姐兒早是上前道:“不必忙了,我們一會兒就走。”

黛玉疑惑的看著鳳姐兒,扭頭看去,便見已有幾個婆子進來亂看亂翻了,紫鵑當即便是大怒的道:“你們是幹什麼!大半夜的跑來亂翻什麼?莫不是強人不成?”

黛玉也是眷煙眉頓時倒豎了起來看向鳳姐兒,鳳姐兒笑了笑道:“可跟我沒什麼干係,,,”

說著便是輕聲湊在黛玉耳邊說了兩句,黛玉臉色漸漸的變了,隨後便是輕聲的道:“簡直就是胡鬧,,,太不像了!”

鳳姐兒也覺得最近鬧得實在是有些太不像話了,但是她人微言輕,現在一面兒是正經的縣主,一面是榮國府的正經太太,哪輪的到她說話?

黛玉便是起身對著眾人道:“你們要抄撿也使得,只是我卻還是得提醒你們一句,這裡面一草一木,都是我林家的東西!與你賈家沒什麼相干,你們要翻可以,就當我看在老太太養我這麼多年不易的面子上了!可是,,,”

黛玉眼神幽幽的掃視著因為黛玉的話而停下動作的眾人:“要是你們走了之後,有一根頭髮絲兒擺的不對!或是缺了哪怕一根針,都是要和你們沒完的!紫鵑!”

紫鵑快意的看著有些心虛的眾人應了一聲,黛玉冷笑連連道:“挨個的記下名字,她們走了要是有一處不對,我是要找她們算賬的!”

“哎!姑娘放心!都是熟人,我記著呢!”

紫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眾人,眾人也是訕訕的手下不敢動了,有的方進來還準備和寶玉院子一樣亂翻亂掀的也都是老老實實的把東西都擺了回去,,,

心下暗道晦氣!方才連寶玉的院子她們都這麼威風,就是為了漲士氣,誰料第一站到了黛玉這裡就是狠狠的被臉上砸了一巴掌!

聽黛玉這個意思,還都是記住了今日來的人了,早晚有報復的時候!

在座的也不是第一天在賈家混了,黛玉小心眼兒的名聲也不是一天了,,,

這個時候王善保家的便是眼尖,正自翻箱倒櫃,看著眾人士氣低落不敢說話,便是有些心焦的時候,眼尖之下一眼便是瞥見了櫥櫃當中的一團!

當即便是雙眼一亮,將那一團衣物拿出來一抖,寶藍底黑竹影紋樣下襬圓領箭袖,豈不正是個男人的衣物!

王善保家的乘勝追擊,當即便是開啟櫥櫃細細的看了起來,果然便見一堆男人的衣物,有沒穿過的也有明顯一眼看去就是穿過的!

再下面更是什麼男人的鞋襪革帶,金魚袋玉佩香囊之類的頑意兒,一眼就知道是男人的物事!甚至還有一柄賈璟自己題字自己畫的黛玉葬花的摺扇!

當即王善保家的便是自以為捏住了黛玉七寸,便是得意洋洋的上前將一堆東西抱了出來,當著黛玉和王熙鳳的面往地上一丟!

黛玉見著這些東西,眼神裡頓時閃過了些許慌亂,臉色也是微微一紅,隨後便是立馬鎮定了下來,微微瞥了鳳姐兒一眼。

鳳姐兒也是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後便是悄悄的瞥了黛玉一眼,乖乖,你們倆玩的這麼開,現在都不避著人了?他不會直接住進來了罷?

王善保家的從扔過來便是自以為拿捏了黛玉,便是一直冷笑著盯著黛玉,見黛玉臉色微紅,更是以為抓住痛腳了,當即便是冷笑著質問道:“姑娘,您一院子的大姑娘,不知道,這些東西從哪裡來的?”

黛玉見被翻出來了,反而是大大方方了,反正本來兩個人的事情府上就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鳳姐兒見黛玉不說話,便是主動幫賈璟找補笑道:“東府你們二爺從小兒的就是和她們在一處混了幾年,這自然就是他小時候的,我原也說過,叫她們姊妹不必總是做給他,他堂堂的大侯爺,什麼東西沒百千個人做的?她們偏是不聽,這也不算什麼罕事,撂下再往別處去是正經。”

王善保家的自以為鳳姐兒是在為黛玉開脫便是笑道:“奶奶未免也有些太好騙了,這些東西怎麼看也不像是小孩子的物事!光這衣服也不是小孩子穿的!還有這官靴,這襪子,還有,,,嘖嘖!”

王善保家的就差把不要臉掛在嘴邊,罵黛玉是不要臉勾引男人的賤貨了!

黛玉一隻手垂著,另一隻手捏著帕子搭在胳膊上,聞言也不惱怒,也不羞澀了,只是淡然的微笑著看著婆子道:“嬤嬤說的是了,這本也不是孩子的,就是男人的東西,那裡面還有,你怎不接著翻翻?”

在座眾人聞言都是震驚了,鳳姐兒更是上前拉了黛玉一把小聲道:“你少置氣,像什麼話?”

黛玉只是微笑不語,王善保家的見狀便是氣的冷笑了兩聲:“翻就翻!”

你都不要臉了,我還能給你留臉?

鳳姐兒剛要阻攔,生怕翻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出來,到時候黛玉真是活都活不成了!

誰料王善保家的這麼一伸手又是撈出來一堆東西往地上狠狠的一扔,當即便是隻聽“哐當”!一聲脆響!

王善保家的也沒當回事兒,嘴裡嘟囔著你個不要臉的騷貨,你不要臉,我更不給你臉,讓她們都好好兒看看,,,

王善保家的一抖嘍手中的一團,只見一條張牙舞爪的七彩蟒蛇便是映入眾人眼簾!頓時引得驚呼一片!

王善保家的和那蟒袍上的蟒大眼瞪小眼了一陣,眼珠子都快瞪成鬥雞眼了!

心裡咯噔一聲,便是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

黛玉這時方冷笑著道:“嬤嬤,裡面還有呢,不翻了?”

王善保家的聽著這輕飄飄的話,只覺得腦袋都快炸了!當即便是陪著笑道:“不,不敢了,我們這做奴才的手埋汰,哪敢碰這樣的東西,,,”

黛玉聞言便是笑著道:“碰都碰了,這個時候知道自己手腳不乾淨了?晚了!再者,,,”

黛玉冷笑著指著地上碎成兩半的象牙笏板道:“這東西,十個你夠賠的嗎?”

王善保家的見狀便是急忙的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給黛玉磕頭求饒,鳳姐兒見狀心中自是快意,看著眾人噤若寒蟬的樣子,便是輕聲對黛玉道:“好了,罰一罰算了,我們還得去別處呢,鬧大了對你也不好不是,,,”

說著鳳姐兒便是斥罵了王善保家的兩句,又罰她半年月錢,王善保家的也是啪啪的扇了自己幾個嘴巴表示自己就是豬油蒙了心了。

黛玉冷冷的笑道:“那嬤嬤可搜到什麼了?要是沒搜仔細,可得好好兒的搜搜,隨便搜!”

王善保家的連忙的就是陪著笑:“姑娘說的哪裡話,我們就是來請個安磕個頭的,哪敢搜姑娘您啊!”

黛玉沒說話,冷冷的翻了個白眼,連帶著對鳳姐兒都是沒了好臉色:“那就這麼著罷,我要睡了,紫鵑,送客!”

說著便是徑直的坐回了床上,當即紫鵑便是皮笑肉不笑的對王善保家的道:“嬤嬤,我們姑娘要休息了,請罷!”

王善保家的便是急忙的就要收拾了賈璟的東西出去,誰料紫鵑卻是冷冷的厭惡道:“不用你了!回來自有我洗。”

說的王善保家的一張老臉漲紅,當即便是弱弱的點頭稱是,一群人灰溜溜的便是走了。

鳳姐兒見自己也不受待見了,難免心中苦笑一聲,對黛玉道了聲惱:“我這也是身不由己,林妹妹勿怪。”

黛玉嗤笑了一聲,隨後片刻之後才道:“罷了,你自己也是為難,這上面老的老的下面小的小的就沒一個省心的,,,”

這話說的鳳姐兒都快哭出來了,但是還是強笑著對黛玉道:“你知道就好,誰比你這個侯夫人做的輕鬆?上面沒人,下面就是一個小姑子,你過去了就是作威作福享受去了,,,”

黛玉掀開床帳臉色紅紅的啐了鳳姐兒一口:“呸!你要死!再說這話,連你我也轟出去!”

鳳姐兒嬌笑了兩聲,隨後黛玉便是躺了回去不搭理她了,襲人見狀便是笑著送鳳姐兒出門了。

鳳姐兒出了門,見著一群垂頭喪氣的眾人,便是心下好笑,當即便是對王善保家的道:“嬤嬤,還繼續嗎?”

王善保家的剛剛踢了鐵板,難免的有些灰心,同時也是有些心虛了,當下便是叫人去請王夫人的意思。

鳳姐兒見狀心中便是一陣冷笑,這才剛哪兒到哪兒就慫了?不說別的,就光衝著最開始頂下的目標敲打探春還沒敲打完,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不過鳳姐兒倒還巴不得趕緊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所以也並不插話,只是等著王夫人回話。

當下王善保家的便命人繼續抄小丫頭們的東西,至於小姐姑娘們房內的就先放一放,王善保家的則是急匆匆的去請王夫人的意思去了!

本身就在王善保家的等人抄小姐姑娘們的時候,就早有一眾婆子們開始查抄大觀園內其他丫鬟們的東西,鬧得一晚上大家都是苦不堪言,沸反盈天!

一直到了十二戲官這裡,十二戲官一聽說這件事,都是難免的有些氣憤,和那些婆子們便是吵了起來。

只是那些婆子們說是西府太太的命令,文官一聽這樣說,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她們只是戲子,真的鬧起來,西府的太太也是咱們這邊侯爺的長輩,彼此都是難看。

因此文官便是隻好妥協了,眾人仍舊是不服氣,所以抄檢的時候難免或是冷嘲熱諷,或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呵斥。

那幫婆子們自然也是被擠兌的心下憤懣,當即便是難免的說了兩句指桑罵槐的話!

本身十二戲官的身份就是特殊,說是戲子,卻並未在外面演過,說是丫鬟,卻又會唱戲,一開始也是奔著這個技能才養進府裡的。

所以婆子們一罵或是什麼下九流或是什麼戲子娼婦之類的難聽的話,難免十二戲官都是怒髮衝冠!

當即連文官都是和這幫婆子們吵鬧了起來,當下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誰給了葵官一巴掌,就葵官的火爆脾氣哪裡能忍?

一蹦三尺高的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這下可算是亂了套了!眾人一時便是吵嚷動起了手來!一下子便是亂成了一鍋粥,當下眾人是罵聲四起,你來我往!

那婆子們這麼大歲數臉皮何等之厚?見過打架的場面也少不了,當下也是不服氣的便是揪頭髮扇嘴巴腳下踹著。

十二戲官也自然不是吃素的,雖然年輕,但是歸根結底是練過的,而且一個個團結默契,雙方打的是你來我往!

只是到底是人太多了,局勢一時失了控,十二戲官被分成了兩撥,那婆子們當中也是有罵人的,有拉架的!好不熱鬧!

齡官柔弱,雖氣憤卻也不會上手,因此被幾個婆子圍著,而芳官藕官葵官豆官這幾個有經驗的則是保護著齡官,雙方廝打著,齡官便喊道:“你們不要打了!我,,,我找侯爺去!”

說著便是急匆匆的要走,當即一個婆子便是拉住了齡官的頭髮,好懸沒把齡官扯倒在地!

“哪兒去!小賤人!唱戲勾魂的騷狐狸!”

豆官見了,便是紅了眼,上前抱住那婆子的手啊嗚就是一口!

那婆子慘叫一聲,一巴掌甩在豆官臉上,一時便是打著鬧著朝著賈璟的寧安堂去了!

而另一邊文官不見了齡官等人,當下也是急了,便是大吼一聲:“有本事咱們去老太太面前辯個分明!如今我們被人欺負,也活不成了!顧不得許多禮儀,姊妹們一發的,咱們去老太太前面撞死去!”

說著撕扯著一眾婆子便是朝著賈母的榮慶堂而去!

且說賈母這邊睡的正香甜,沒提放前面文官帶著眾人便是衝了進來,一眾守夜婆子見了,自是驚得什麼似的上前阻攔,卻是哪裡攔得住?一時間院子裡吵嚷不停!

“老太太!老太太!救命呀!”

賈母頓時便是驚醒了過來,隨後便是按著太陽穴心突突直跳!

鴛鴦這個時候也是醒了過來,急忙的上前安撫賈母,賈母哀嘆了一聲:“這又是怎麼了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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