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際,徐淑華嘴巴朝不遠處的宋小芸努力努,低聲問了司寧寧一句:“怎麼了這是?”

“沒什麼,她就是心情不好過來找我聊聊天,我開導開導她就行了。”司寧寧隨口應答道。

徐淑華深以為然點點頭,“是,我聽說懷孕的人情緒波動都大,那你多開導開導她吧,我沒你嘴皮子利索,要不然我也找她聊聊。”

司寧寧敷衍“嗯”了一聲,哼哼笑了笑轉身走了。

宋小芸那件糟心事,她在最開始就直白地說過,當時宋小芸不聽,所以有了今天的局面。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即使希望宋小芸過得好,他們話也不能說得太直白。

因為人家是夫妻,是一家人,她們這些局外人,多說是錯,插手也是錯。

司寧寧剛才儘可能委婉地提醒,但至於宋小芸聽不聽得進去,聽進去多少,後續怎麼做?

這些是司寧寧管不了,也是她不想管、懶得管的事。

掃盲班中午時候算上吃飯,老師有兩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上午四節課,下午也是四節課,一整天下來單是講課,司寧寧嗓子都快冒煙,所以中午休息這段時間,她一點也不湊合。

往常是吃了飯回知青點休息,今天趕上宋小芸過來,司寧寧其實挺怕宋小芸固執地纏上她的,所以就沒回知青點,反是拿著飯盒往隊裡走。

宋小芸確實還想找司寧寧再說說,但大抵是看出司寧寧意圖,她步子還沒邁出便又收了回去。

司寧寧餘光將這一幕收進眼底,腳步不停繼續沿著小道往前走,可心情卻不受控制地煩躁起來。

她不理解宋小芸為什麼立不起來,但同為女性,她一直都覺得,處於這種條框壓制和家庭背景下的女性,從來都是最悲哀的……

但願宋小芸能早日成長起來吧!

能意識到朋友是可能會幫助到她的人,而在一個家庭中,壓榨她的人只會壓榨她,所以不要討好,也不要依附那樣的人。

司寧寧拍拍臉,長出一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便提步小跑朝著生產隊側端竹林那頭的陳家院落跑去。

掃盲班的食堂是針對其他幾個生產隊不能回家的孩子辦立的,本隊的孩子早中晚還是自家吃的,平時這個點兒陳家煙囪都飄著炊煙,今天走進院裡卻是冷清清一片。

司寧寧還以為屋裡沒人呢,站在院裡看了半晌正打算走,禾穀忽然從屋裡探出腦袋,“司寧寧!你怎麼不進來?”

禾穀小眉頭皺著,水嘟嘟的嘴唇撅著,有點幽怨地望著司寧寧。

司寧寧失笑,轉身走兩步扶著他的小腦袋一起進屋,“我還以為家裡沒人呢,今天怎麼這麼冷清?”

堂屋裡,早苗小小的身影趴桌沿邊上寫字,見到司寧寧就喊了聲“寧姐姐”,之後補充解釋:“大哥今天忙,沒做飯呢。”

“那你們兩個怎麼不去找我?”

司寧寧放下飯盒,原本想讓兩小隻先吃,一想蒸土豆味道寡淡,他們估計也不大愛吃,就挽起衣袖打算去廚房做,結果剛走進廚房就聽見後院傳來“簌簌”的聲音。

司寧寧探出頭一看,道:“我還當你不在家呢,你在家怎麼不做飯?”

霍朗正躬身在井邊刨木條,聽聲音回過頭,下一刻放下東西拍著手徑直朝司寧寧走來,“你來了,吃了沒?”

“我打了飯,上這來吃。你呢?剛問你話呢!”

“我從宏兵叔那裡弄了一對種兔來,尋思刨點板正的料子做個正規點的籠子,到時候兔子能活動得開。不是不做飯,這不中午時間長著嗎?晚點做也是一樣的。”

司寧寧往後院掃視一眼,果然就看見樹蔭下縮在狹小竹編籠子裡的兔子。

她緩步跟霍朗回到堂屋,期間好奇地問:“之前隊長說兔子跟雞一樣,一戶只能養三隻,你怎麼想起養兔的?還弄來的種兔,以後一生一大窩怎麼辦?”

“我這算兩戶,可以養六隻,生了就吃唄,養著本來就是為了吃的。”霍朗掃了司寧寧一眼,就轉頭看禾穀、早苗,“都要補補,長點肉。”

說罷,已經利索將司寧寧放在桌上的飯盒開啟,見著裡面兩個不帶丁點油水的土豆,他眉頭壓低,扭頭問司寧寧:“中午就吃這?”

“……那不是方便嗎?食堂做那麼多人的飯也不容易,做出來能吃就可以了,哪能跟家裡一樣,什麼都有?”

霍朗算是明白過來,司寧寧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小下巴,是怎麼在短時間內又尖回去的。

撿起一個土豆塞進嘴裡叼著,趕著司寧寧伸手要奪之前,霍朗將另一個土豆一分為二,一半禾穀,一半給早苗,“先吃著。”

兩小隻乖巧“哦”了一聲,捧著土豆小口吃了起來。

司寧寧在旁邊跺腳,“幹嘛呀!”

霍朗不跟她解釋,一躬身將禾穀扛上肩頭朝廚房去,“他倆回來就喊餓,先讓他倆墊吧一下,我再去做別的。”

放下禾穀,按著他小腦袋把他推去灶膛口生火,霍朗舀了一瓢水將雙手沖洗乾淨,接著拿了洗菜的木盆過來,揭開米缸、舀麵粉的動作一起合成。

他做飯是不怎麼樣的,不過受司寧寧的薰陶和調教,現如今疙瘩湯做得十分出色,所以中午就打算做麵疙瘩。

司寧寧又好氣又好笑,明白霍朗是在向她發出無聲抗議,抗議她吃的東西沒什麼營養油水。

雖是在抗議,可手頭工作卻是做得利索,就是為了能讓她,讓他們吃得好一點。

桌腳下面有些蔫耷耷的小青菜,司寧寧幫著擇菜,偶爾伸長脖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霍朗叭叭:

“怎麼還生氣了呢?”

“哎呀,你看你……我都不講究,你怎麼還矯情上了?那麼多人都吃不飽肚子,咱還能頓頓都大米、精面嗎?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嘖——”霍朗晃麵疙瘩的動作停了下來,跟個犟驢一樣固執地看司寧寧,“你是你,別人是別人,你管別人做什麼?咱又不是沒有那個條件。”

“再說了,哪有天天頓頓啊?你中午就這兩個土豆,那早上吃的什麼?也是土豆?”

“呃——”

司寧寧磕巴了一下,搖搖頭。

霍朗狐疑追問:“那吃的什麼?”

掃盲班工作不輕,司寧寧時間都被佔滿了,根本抽不出空閒做飯,不上他這來吃,那就只能在掃盲班食堂吃。

她也說了,食堂要做那麼多人的飯,能熟就不錯了,做不出什麼花樣,所以她能吃到什麼好的?

司寧寧乾笑一聲,低頭掐菜根,聲音都弱了幾個分貝,“吃的蒸紅薯……”

“紅、薯。”

霍朗差點被氣昏過去,瞪了她一眼,乾脆轉過身去繼續晃麵疙瘩,不說話了。

司寧寧癟癟嘴,也不說話了。

她抽不出功夫做,去食堂吃飯本來就是託徐淑華搭把手,幫忙給做出來的,而且大家都是那麼吃的,她吃不慣也得吃,哪好意思挑挑揀揀?

要是來這邊吃吧,她跟霍朗比較只是定親,還沒結婚呢,隊裡那些老嫂子,明裡暗裡的總會議論幾句。

司寧寧是不在乎這些的,但是她怕會影響到早苗和禾穀他們。

她辦了幾件不算實事的事兒,地位在隊裡比較微妙,那些嫂子們都不是很敢議論她,但是她們會議論早苗和禾穀。

先前司寧寧已經聽了好幾回,說什麼早苗和禾穀成績優異,就是因為她這個準嫂子開小灶,開私班單獨教云云。

幾句話就否決孩子們自身的努力,司寧寧其實很生氣,想過對持理論,但是稍微冷靜下來思考一下,還是改變了處理方式。

她是老師,也確實是早苗他們的準嫂子,不管怎麼做,只要有這層微妙的關係在,就無法阻止外人遐想。

多說多錯,解釋反而會成為掩飾,司寧寧選擇了冷處理並約束自身,減少去陳家的次數。

今天如果不是因為怕回知青點落單,被宋小芸纏上,她也不會選擇來這邊。

霍朗還因為這個跟她較勁。

剛剛轉好的心情忽然又差了起來,司寧寧掐去兩根菜根,忽然覺得有點煩。

越想越煩,她放下手裡的小青菜,不高興從鼻子裡撥出一口氣,剛要起身說回去休息,話還沒說出口呢,霍朗就轉過身來。

俊朗的臉色不見有什麼固執、氣惱的神色,反而帶著滿臉的無可奈何和寵溺,他口吻誘哄提出要求:

“以後來這兒吃。”

人往往就是這樣,沒人哄的時候,氣一氣也就過去了,有人哄了,脾氣反而愈發上頭。

司寧寧就是如此,她小臉不高興板起,跟個小孩似的噘著嘴把臉轉去一側,“我不。”

“那我給你送過去。”

司寧寧轉回臉蹬霍朗,“我不要你送。”

“行,那到時候我拖嬸子給你送過去。”

霍朗哼哼哼的笑得跟耍賴似,別提多欠打,要不是禾穀在旁邊,司寧寧都想上去撓他兩下。

幽怨瞪了霍朗兩眼,司寧寧被搞得沒脾氣,那邊霍朗已經晃好了麵疙瘩,收拾著往鍋裡上水,同時道:“菜擇好了沒?一會兒就要下鍋了。”

司寧寧撇撇嘴,重新坐定繼續擇菜,“就好了,就好了!”

三隊迎來又一年的雙搶農忙,司寧寧和蔣月時間安排得比較滿,只負責掃盲班這邊的工作。

像徐淑華,她的工作量其實也很大,但是為了生存,或者說為了生活狀態能穩定一些,每天下午收拾完食堂這邊的活兒,她也會去倉庫領鐮刀跟著一起下地割稻子。

除了這個,晚上回知青點洗漱完,大家吹燈睡覺之前,她還要藉著昏黃光亮搓點草繩,攢個兩天三天就提到隊上去換工分。

凡事適量的話大家都懂,但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司寧寧不知道怎麼勸,她沒體會過徐淑華那樣的處境,感覺說什麼都有點想當然,於是便不說了。

只每天晚上徐淑華忙碌的時候,她總藉故說備課,將煤油燈點得更久一些。

蔣月有樣學樣,往往都是跟著一起嘮嗑備課,兩張小桌拼在一起,桌子左右一側各擺著一盞煤油燈,整個房間都要比往常亮堂不少。

坐門口搓草繩的徐淑華多少也能沾點光。

幫扶即使悄無聲息,有時候也會被人看在眼裡。

姑娘們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她們照拂了徐淑華,徐淑華也在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上回饋她們。

諸如司寧寧一貫講究,但有時候忙碌起來真的顧不上,那麼亂糟糟的房間就由徐淑華來說收拾。

再說蔣月,她別的講究沒有,就是煩悶蚊子總叮她,於是在食堂燒飯時,徐淑華就會趁著空檔扯點艾草曬著,按照往年司寧寧交的方式,搓出一切碳球蚊香,晾乾以後夜裡回知青點點上。

達不到殺死蚊子的效果,但至少能驅趕大部分,因而還是有用的。

這是知青點的事兒,掃盲班那邊也有些許的調動安排,比如下午放學,天還是大亮的情況下,不用旁人使喚,那些農家出身的孩子們知道這個時期的特殊性,寫完作業後紛紛自主組織起來,力氣大、耐力好的就跟著下地抱穀子,扎捆。

力氣小的,像一些女孩子,則是跟在人群后面撿田裡落下的稻穗。

一連小一個月的忙活,孩子們曬得跟泥鰍一樣,趙宏兵看在眼裡,同樣的,司寧寧和蔣月的消瘦,趙宏兵也有留意。

或許是獎勵孩子們,又或許是體恤兩位老師壓力,掃盲班食堂迎來第一次加餐。

趙宏兵提著兩隻殺好的兔子過來,讓徐淑華中午做飯一起給做了,並在掃盲班囑咐,讓平時本隊回家吃飯的孩子們當天也在食堂吃。

司寧寧和蔣月這兩位老師更不用說了,當然也是留下一起吃。

平時葷腥接觸的不多,徐淑華拿不定主意怎麼做,就問司寧寧。

司寧寧給她口頭敘述了一個簡單的方法,最後就是土豆和兔肉一起燒,除了蔥薑蒜等必備佐料,還加了一點點的幹辣椒提味,燒了兩大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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