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還沒想好。”錢欣欣有點心虛。
雖然在別人看來她是鷹醬國名牌大學電影藝術專業的高材生，可她這個芯子早就換人了，前身的記憶中也沒有多少專業知識，影視圈子裡那些情況、包括電視臺這種單位有什麼內情，她是兩眼一抹黑。
參加活動，多半也是坐在那裡當個吉祥物。萬一忍不住說了什麼外行話露怯了，那多丟臉呢？
高明則不同，非常適合各種迎來送往與人打交道的場合。自從給他安排在這個縣城駐紮之後，他彷彿是終於遇到了一片合適的土壤，把以前懷的才全都發揮了出來。
他的自信來源於認知方面的信心差，那時候電話都不常見，網際網路也是少數人才能接觸到，大家看看報紙侃大山，自然是偏遠地方訊息閉塞。況且他是出錢的大金主留下來的代言人，自然會被各種吹捧。他的確有一些真知灼見，難得收穫這些認可，就越發熱愛這份事業。
省裡的電視臺人家上趕著過來，也是高明運作的。他一早就和人家說明了這次京影廠來採風，能不能入境國際影片那要看這裡風光景色與電影需求是否合拍，強求不來。可是其他方面能操作的點，都是機會。
省裡藉著這樣的報道，提前就給一些鋪墊，未來那部影片可是要在鷹醬國等發達國家播放的。人們會好奇這到底是哪裡拍攝哪裡取景，說不定有什麼閃現的鏡頭就可以做文章，是省裡旅遊宣傳的抓手。
另外，礦山和未來的那座古墓、山景公園這種新穎的組合，從一開始開發就運作好，肉眼可見就能帶來效益。
雖然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主動宣傳，利用國際電影向海外宣傳，這種戰略意義和高度，平時不是隨便哪個省的電視臺都有遇到的。錢總花錢投資，順帶著讓省裡跟著沾光，這份良苦用心，省裡當然要領情了。
總之省裡電視臺派來了專門的攝製組，美其名曰交流，實際上也打算正經做一下訪談。訪談主題比較多，看最終怎麼用了，素材先都備好。
比如最直接的，就是國際大片選景到了這裡，採訪一下京影的大師，聽聽他們的想法。還有那山裡的變化，正在建設省級的新型環保節能煤礦，又在山中發現千年古墓，未來這裡要建成高階別博物館，有專家常年駐紮研究。還有科學合理旅遊開發大規劃，酒店、山林美景大公園，一套套的內容編排下來，似乎也是很豐滿了。
錢欣欣一看安排，就有點發怵。
章末此時並不明白這位年輕的錢總究竟怎麼想的。他不是生意人，不過眼明心亮，以前去過不少地方，見識過各種內幕和高人。
如今他們這一組人能在西北這個小縣城裡享受高規格接待，聽劉可講辦事一切順利，這都證明了錢總的企業在這裡的人脈關係過硬。再看高明那種有學識的專家都對錢總極為敬服，這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本事了。
都說有錢就能有一切，但是有些東西不是花錢就能買來的，那是機緣和氣運。同樣都來過縣裡，都參與了荒山的拍賣，為什麼別人走了，錢總能留下來，發現了礦藏和古墓，還提出了那麼先進全面的綜合開發計劃？
如果這裡只是個普通礦企，省裡會那麼重視麼？那大概只有經濟部門重視。
而現在省裡電視臺主動下到地方，省裡那麼多領導隔三岔五就來視察工作，重視程度遠超其他同規模小縣城，或者類似企業，為的是什麼？還不是那一攬子的開發計劃。
另外拍電影取景，取不取這裡都還沒定下來，就已經驚動了這多人了，力是互相作用的。人家重視，逼得選景組也不得不重視，互相抬轎子，互相成全。
全國名山大川那麼多，類似的荒山章末也不是沒見過，他之所以這樣讚美此地，也不過就是為了完成廠裡交代的任務，儘量選這裡入境。當然這裡真的一無是處，他不會違心奉承。是這裡的確還有可取之處，然後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錢總看起來什麼事情都把高明推到前面應酬，實際上心中運籌帷幄，馭人有術。
如今那個和省裡電視臺的“茶話會”，估計也是互相宣傳的一個契機。錢總不參加鐵定是為了避嫌，讓兩方能暢所欲言，到時候京影這邊就要用點力了。
次日錢欣欣的確逃避了那種正經的場合，自己躲去了辦公室裡，讓高明接待。沒想到這邊公司的財務總監偷偷摸摸跑來了她的辦公室彙報工作。
欣欣旅遊開發公司的財務總監是從省城招聘的大學生，叫隋小慧，家在隔壁縣，有五年的工作經驗，為人很正派。
她這幾天一直在等機會，好不容易看到錢總與高明分開了，終於能輪到她彙報那件事情了。
錢欣欣哪裡懂得看賬，舉著賬本問隋小慧：“什麼事情直說吧。”
隋小慧一開始有點緊張，能被招進這樣的大企業，也是家裡託了關係的。她就怕自己這一次檢舉不成，或許失去了工作。可是這事關重大，不能再幫著高總隱瞞了。
“就是，高總可能沒有向您彙報，那個，有一筆款項……”
隋小慧支吾半天，終於還是說明白了。
原來是採購海外裝置的一筆經費，因為付款週期沒有那麼緊急，高總這邊就暫時“截留”。以前隋小慧也操作過類似的事情，閒錢都是公司名義存在銀行內，爭取短期高利息的存款。那會兒也沒有理財產品，沒啥能短期賺大錢的方法。
結果高明懂經濟，也有精通股票方面的朋友，給提供了一個資訊。高明就把那筆錢用公司名義買了股票。
可是這股票目前跌了，賬面上出現了問題。高明瞞著沒報，眼看就要到取錢付款的日子了，財務總監當然發愁了。
錢欣欣生生努力忍住沒有大笑出聲。高明啊高明，終於虧錢了，真是太好了。不過眼前這個耿直認真的財務，她也不能讓人家寒心，於是安撫道：“哦，你別擔心，股票波動是常態，這點小事我再撥款過來，採購的訂單按時付費就好。高明此前就和我提了，你是個認真負責的好同志，你主動來找我彙報已經透過了這波考驗，繼續努力吧。”
錢欣欣這麼一說，讓隋小慧總算明白了問題。怪不得錢總一直沒走，今天還單獨空出時間來，原來是試她啊，如果高總讓她瞞著，她真瞞著不說，那豈不是讓錢總失望了？
等隋小慧離開，錢欣欣私下裡問高明：“你買了多少錢的股票，買的是哪一隻？”
高明冷汗淋漓，趕緊關上辦公室的門，承認錯誤，坦言：“就買了五百萬的，深科技，我朋友有內幕訊息說是能漲，結果這幾天回撥了，我還猶豫要不就賣了，差的錢從我工資里扣。錢總，我真是一時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