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邊的一整捆啤酒，楊毅忍不住裂開嘴笑了，對宋曉輝說，“怎麼，又不想過了？”
“省得一會兒再叫嘛，反正喝不了可以退。”宋曉輝指著還冒著熱氣的肉串和烤翅，揚揚頭，“趕緊趁熱吃吧，對了，你看看還加點兒啥。”
“先這麼著吧。”楊毅開啟一瓶啤酒，向杯子裡倒，“還是先喝一杯吧，這都十月了，天兒怎麼還這麼悶啊。”
“今年這天兒是怪。”宋曉輝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兩人過了電，乾了杯中的酒。
“涼快。”楊毅咂咂嘴，拿起一串雞翅，咬了一口，“先墊墊肚子，跑了一天，真有點兒餓了。”
宋曉輝瞥了楊毅一眼，吃了口肉串，問道，“你不是今天才上班嘛，剛去就這麼忙啊？”
“也不算忙，就是出了趟城，來回開車有點兒累。”楊毅嘴裡嚼著雞翅，聲音有些含混。
“哦。”宋曉輝點點頭，又給兩人滿了酒。
吃完一串雞翅，楊毅用紙巾擦擦嘴，點了根菸，問宋曉輝，“你接著說，你怎麼覺得今天就是衝著你呢？”
“警察走了，大家議論，我聽著像是這回事兒。”宋曉輝也抽出一根菸，點燃。
“哎呀，我都忘了。”見宋曉輝自己點菸，楊毅臉上浮起歉意。
“沒事兒。”宋曉輝抬手搔了搔頭，問楊毅，“你說這是咋回事兒啊？”
“誰去的，還是上次那個警察？”
“是，就是姓張的那個。”
“都問什麼了？”
“好像就是打聽我的情況，我和王可的關係，還有咱倆什麼時候認識之類的，問了好幾個人呢。”
“被問的人都告訴你了？”
“差不多吧，反正最後我都知道了。”
楊毅抽了口煙，想了想，說道，“我估計沒啥，他們應該就是正常的背景調查。”他對宋曉輝笑了笑，“這個張文峰也夠笨的，你這麼老實的人都識破他的意圖了，他就不能講究點兒技巧啊。”
“你還笑呢，問的可都是我的事兒，我心裡可不得勁兒呢。”宋曉輝懊惱地說。
“這算啥？展鵬週六還審了我一天呢，害得我還搭了兩桶德國黑啤。”楊毅吐出一口煙。
“真的假的啊？他還審你？去你家了？”宋曉輝瞪大了雙眼，丟擲一連串問題。
“可不，”楊毅苦笑，“其實也不算審，明面上是找我喝酒，但話裡話外總在試探，估計這是他們刑警的職業病吧。”
“你不是說他們在調查黃婷婷他老公嘛，怎麼又懷疑上了咱們？”宋曉輝有些不可置信。
“這有什麼奇怪的？”楊毅看著宋曉輝，“連你最開始不也是覺得我有嫌疑嘛。”
“我那不是剛認識你嘛。”
楊毅沒理會宋曉輝的尷尬，繼續說道，“你看啊，從他們刑警的角度，咱倆的確應該都屬於被調查物件，我和王可是這關係，你呢，又是王可關係最密切的同事，我想王可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咱們倆了，這個他們肯定也能想到。”
“照你這麼說，咱們不會有什麼事兒？”宋曉輝仍舊不放心。
“能有什麼事兒啊？我猜沒準兒他們是在黃婷婷那邊沒查出來什麼，又掉頭擴大範圍呢。”
宋曉輝長長吁了口氣，說道，“要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楊毅笑笑，又眯縫起眼睛，驀然問道，“宋哥，王可那事兒和你沒關係吧？”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宋曉輝立起眼睛，“我和那事兒能有什麼關係？”
楊毅面露歉意，說道，“宋哥，你別多想，我不是律師嘛，有時候這思維就是這樣。”
宋曉輝橫了他一眼，氣鼓鼓地沒說話。
“來，”楊毅訕訕地笑了笑，端起酒杯，“老弟說錯話了，給你賠罪。”
宋曉輝遲疑著，還是端起了酒杯。
“這回我心也落地了，咱們都沒事兒，那就隨他們查唄。”說完，楊毅一仰頭，把酒喝光。
“你這人——”宋曉輝看著楊毅，搖搖頭，把話嚥到了肚裡，“算了，喝酒吧。”
“宋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楊毅擦擦嘴角，“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和你說。”
宋曉輝皺皺眉，用目光詢問。
“我是說我挺不好意思的，把你攪和進這件事兒。”楊毅真誠地說，“好多事兒都得你出面兒，像是報案、認屍什麼的，現在還得被警方調查。”
宋曉輝嘆口氣，說道，“什麼攪和不攪和的，大家不都是為了王可嘛。”
楊毅望著宋曉輝，默默點頭，眼中充滿感激。
“你別這眼神啊。”宋曉輝楞了一下，低下頭倒酒，“我就是沒經過啥事兒。”
楊毅打量著垂頭的男人，心中又感覺到愧疚，不由得暗自嘆息。宋曉輝、劉三兒，也許也算上李東旭和展鵬，未來還不知道會牽扯到誰，這些情怎麼能還得清？他默默地抽了兩口煙，問道，“宋哥，我問你件事兒。”
“什麼？”宋曉輝抬起頭來。
“你說，王可喜歡男人，看著明顯嗎？”
宋曉輝歪著頭想了想，說道，“不明顯吧。”
“那你還不是看出來了？”楊毅盯著宋曉輝。
“我那算詐吧？”宋曉輝頓了頓，“他還真看不出來。”
“你肯定是因為懷疑，才去詐他。”楊毅神情嚴肅，“你們那兒其他人懷疑過他嗎？”
“背地裡也有人議論過，”宋曉輝咧了咧嘴，“他不是一直沒搞物件嘛，你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都挺——”他突然住了嘴，不好意思地笑笑。
楊毅點點頭，露出會心的微笑，又問道，“那有人知道我和王可的關係嗎？”
“沒人吧。”宋曉輝脫口而出。
“你仔細想想。”楊毅依舊盯著宋曉輝。
“這事兒我想過，不用再仔細想。”宋曉輝搖搖頭，“連我都只知道有你這個人，但根本都不清楚這個人是誰，其他人怎麼能知道你呢？要是知道你，我們那兒早就炸鍋了。”
“你確定？”
“我確定，”宋曉輝回望著楊毅，嘆了口氣，說道，“王可一直挺謹慎的，他輕易不會讓別人知道。”
“那他外邊的朋友呢，你估計有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外邊的朋友？”宋曉輝思忖著，“王可朋友不多吧？我感覺應該也不會。”
楊毅未置可否。
“你為什麼問這些？”宋曉輝狐疑地問。
“我——”楊毅猶豫一下，說道，“我同學懷疑，王可是不是因為我才遇害。”
“你說什麼？”宋曉輝騰地坐直了身子。
“就是說，有人知道了王可和我的關係，拿他來警告我，或者報復我。”
“會嗎？”宋曉輝驚詫地問。
“我想不明白。”楊毅向後靠了靠，盯著夜空，吐出一串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