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是下午,路上就已經堵了起來,展鵬看著前邊緩緩移動的車流,下意識地皺皺眉,說道,“這才幾點啊,怎麼就堵成這個德行?”
“這堵不算事兒,你看看這天兒。”張文峰嘴裡嘟囔著。
展鵬向前探了探,果然,雲在快速地移動,天也越來越陰。
“真他媽的,我昨天剛洗的車。”
“洗車?”展鵬側頭打量著張文峰,嘴角牽出笑意,“你這倒黴蛋,洗車前咋不看看天氣預報啊?”
“誰沒事兒還老盯著那個啊?”張文峰懊惱地說,“你都不知道,我昨天為了洗這個破車,排了多長時間。”
“還排隊啊?洗車生意也那麼火爆?”
“可不,昨天排了四十分鐘。”
展鵬略一思忖,估摸個大概,笑著問張文峰,“又貪小便宜了吧?你那洗車是不是加油送的免費卡啊?”
張文峰訕訕地點點頭。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展鵬故作嚴肅,“你說這油錢隊裡都給你報了,洗車那點小錢還捨不得自己花,非得把便宜佔到底?”
“你打住啊,說得好像自己多高尚似的,”張文峰撇撇嘴,“要不是嫂子天天伺候你那車,你指不定得到加油站排多少回呢。”
“沒錯兒啊,”展鵬笑了,“怎麼著,有本事也讓你媳婦給你洗車啊。”
“打住,算我沒說還不行?”張文峰自嘲地搖搖頭。
展鵬得意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按下車窗,從口袋裡摸出煙點燃。
“哎,午飯前你到頭兒那兒,都聊啥了?”張文峰問展鵬。
“能聊啥,彙報案子唄。”展鵬吐出一口煙。
“楊毅那事兒也和他說了?”
“楊毅啥事兒啊?”
“你說啥事兒啊?”張文峰白了展鵬一眼。
展鵬一愣,隨即說道,“我和他說那玩意幹嘛啊?那是人家的私事兒,和案情也沒多大關係吧?”
“你咋那麼肯定呢?”
展鵬轉過身來,看著張文峰,“文峰,我和你說正經的,咱可答應過人家,那事兒可真不能亂說。”
“我又沒說我要說,”張文峰迴望著展鵬,一字一頓,“我是問你,你咋那麼肯定,那個和案情無關呢?”
“楊毅不是都和咱們說清楚了嘛,你還懷疑他啥啊?難道他說的那些,講不通嗎?”
“嗬,看把你急的,”張文峰冷哼一聲,“我不就問問嘛,你至於嗎?怎麼的,心疼了?”
“心疼你個頭。”展鵬抬手削了張文峰一掌,張文峰故作吃痛,誇張地吸著涼氣。“你真下手啊。”張文峰咧著嘴。
“下手?這還算輕的呢。”展鵬笑了笑,轉頭看向窗外。
“哎,老展,你送楊毅走時,兩人在停車場那兒聊得那麼熱乎,都聊啥了?”
展鵬猛地轉過身,又削了張文峰一掌,嘴裡說道,“你不提我都忘了,連我你都要監視。”
“誰監視你了?”
“你別以為我沒看著,你鬼鬼祟祟在窗戶那兒幹嘛呢?”
“誰鬼鬼祟祟啊?我那不是接水正好碰上了嘛。”張文峰現出委屈的神情。
“哼哼,還和我裝。”展鵬冷冷說道。
“我真沒裝,”張文峰辯解道,“不過,看到你倆那熱乎勁兒,倒真是感覺挺好玩的。”
展鵬向窗外吐著菸圈,乾脆不理他。
“我說你別轉移話題啊,我問你的還沒說呢。”張文峰不滿地盯著展鵬。
“啥轉移話題,我就是安慰安慰他,幫他卸卸包袱。”
“他能有啥包袱啊?”張文峰不以為然。
“你是真傻啊,還是裝傻?”展鵬皺皺眉,“怎麼明知故問呢?”
“就那點兒事兒,至於的嘛,”張文峰嘴裡叨咕著,“做都做了,還怕這怕那的。”
“你就不能設身處地地替人家想想?”
“這事兒,我還真沒法設身處地。”說完,張文峰樂了。
“我看你純粹就是居心不良,”展鵬斜睨著張文峰,“你不會是還憋著一股火吧?”
“讓你說對了,”張文峰點點頭,“什麼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你不知道,我都差點兒抽丫的。”張文峰兀自憤憤不平,“不能說,他過來幹嘛啊?”
“我就知道是這回事兒,”展鵬也笑了,“不過人家該說的,不也說得差不多了嘛,他就那樣,從小被寵壞了,你看看咱們什麼家庭,人傢什麼家庭。”
“他家庭出身好,那也是他老子牛啊,他拽什麼拽啊?”張文峰用手拍打著方向盤的邊緣,“你看他那個德行,要是他來咱們隊裡,那可真是沒咱倆什麼事兒了。”
“你沒完了,是吧?”展鵬盯著張文峰,“你說你衝我發什麼牢騷?他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我那不是給你留面子嘛,一口一個展哥叫著,真他媽肉麻。”
“你要是想叫,也可以這麼叫啊,我不攔著。”
“得,我可叫不出口。”張文峰沒繃住臉,又笑了。
“這回,他算是把事兒說清楚了吧?”
“倒也說得通,”張文峰思忖著,“不過我還是有點兒畫魂兒。”
“還有啥啊?”展鵬有點不耐煩。
“哎,他說沒說過查到啥了?剛才在咱們那兒,他沒說啥具體事兒啊。”
“這個我問他了,他說都已經成為嫌疑物件了,怕說多了,讓咱們以為他是在挖坑。”
“真他媽是個人精。”張文峰笑罵了一句。
“不過在下邊,他倒是告訴我兩件事兒。”
“什麼啊?”張文峰看向展鵬。
“第一,他也覺得最後那個電話挺關鍵的,他查到黃婷婷和老公吵了一架,他老公發誓那電話不是他打的。第二個就是,他說王可不會開車,肯定不會飛到鄰區,讓咱們查查路上的監控。”
“老展,我這話可是真心的,他要是來咱們隊,可能真沒咱倆啥事兒了。”
“你就少扯這些用不著的吧。”展鵬打斷他,“我想看看一會兒那姓邱的怎麼說,然後明天開始,咱倆分下工吧,我去查交管那些監控,你繼續掃外圍。”
“行。”張文峰點頭應著,然後又說道,“你看,這回人家又把窟窿堵上了吧?要是這麼想,我心裡還真是有點兒放不下他。”
“啥放下放不下的,你老盯著他幹嘛啊?”
“看看吧,原來還是隱晦地護著他,現在可有點兒明目張膽了。”張文峰看向展鵬,雙眉微蹙,“我剛才就一直琢磨著,要說他發現在健身館查他情有可原,但是跟蹤他的事兒,沒道理啊,他怎麼能發現呢?想當年剛上班的時候,我可是練了足足半年呢。”
“那誰知道啊?”
“這裡邊不會有你什麼事兒吧?”張文峰狐疑地看著展鵬。
展鵬想了想,乾脆承認了,說道,“我週六找他了,直接問的他。”
“原來還真有這一出啊。”張文峰咂咂舌,“我他媽真是命苦,這前腳還是二比一,轉眼就一比二了,原來是你被策反了。你說你這濃眉大眼的傢伙,怎麼還能投降皇軍呢?”
展鵬瞪瞪他,沒說話。
張文峰擠擠眼,又說道,“你該不會是問著問著,就跟他那個教練一樣,問到人家床上了吧?”
“你大爺。”話還沒說完,展鵬的手就削了過去,張文峰笑著一縮脖,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