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知青的糟糠妻(九)

◎娟兒◎

明茗在家蔫兒了幾天, 平時還有興致餵雞餵鵝,現在只會搬著小板凳坐在院子裡,託著腮發呆。

家裡那隻大白鵝被她餵了幾天, 習慣了跟她要吃的, 一見她坐在院子裡就搖搖晃晃奔過來, 明茗不搭理它,它就抻著脖子把頭拱到明茗跟前。

推開, 拱回來;再推開, 再拱回來。

“你怎麼這麼煩人!”

“呱!”

“滾!”

“呱——”

明茗怒氣衝衝地出門散心去了。

走著走著,又動起了歪心思。

汁水還蠻盛,順著咬痕滑下,流到嚴峻生的手上,他也不介意,就這麼舉在明茗嘴邊。

西娃子整張臉都漲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你,你咋知道咧?”

“好!”明茗歡快地答應了。

明茗瞅了他一眼,“你剛剛做什麼去了?”

吃完了,嚴峻生把核扔掉,洗洗手,轉頭就看明茗揹著手,正墊腳傾身往籮筐裡張望,小嘴還吧砸吧咂地回味。

“啊,是是,說得是。”西娃子仍舊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那符……”

“哦。”

“……他說吃啥了嗎?”

路上見到隔壁家王二牛, 明茗敲了敲系統, 得知此人近期無災無難, 便隨意打了個招呼擦肩而過。又遇村口西娃子,系統說這人這個月會喝醉掉水坑裡, 直接在裡面睡了一整宿,雖然性命無虞,但會中風偏癱。

正好嚴峻生從後山回來,他遠遠看著,以為陳嬋娟只是單純地和鄉親嘮嗑,走近一聽,腦子裡瞬間警鈴大作,趕緊上前把人拉走了。

“沒有。”

明茗悻悻跟著他往回走,小聲嘟囔:“怕被我連累就離婚唄,反正遲早要離……”

大單子啊。明茗又從系統那問來點這人的近況, 隨即著手開始忽悠。

“你這幾天是不是晚上睡不著、早上睡不醒、中午一想睡就尿急尿頻還尿不盡?”

“咋、咋的了娟妹子?”

“我還能看到你一個月之內必有一災,如果想要破解之法嘛……別急別急,我這有張符,開過光的,價格好商量,不過還需要你這一個月不能喝酒,不然菩薩都救不了你……”

“講科學的年代你在搞什麼封建迷信?”嚴峻生戳著她的小腦瓜,“不想好了是不是?”

“哦。”

於是張嘴又咬一口。

明茗想起上次劃爛的衣服還是嚴峻生半夜踩縫紉機給補的,頓時不說話了。

聽見明茗這樣誇他,西娃子果然眉開眼笑, 緊接著, 明茗端詳著他,面容變得嚴肅起來。

西娃子, 23歲,一米五九, 最愛聽人說他長高了,對“男人二十三,個頭還能竄一竄”這句不知道誰編的當代俗語深信不疑。

明茗一邊被拽著走還一步三回頭地叮囑:“這個月不許喝酒啊!不許喝啊!符?符你就別想了,心誠則靈,沒符菩薩也會保佑你渡過此劫唔唔唔……”

嚴峻生皺眉,“好好說話!”

嚴峻生笑意漸深,明茗只顧著吃,也忘了接過來,就著他的手啃完了一個果子。

嚴峻生忍俊不禁,“底下還有幾個,我一會兒給洗出來,留你下午吃。”

“剛才在路上見著你爸了,讓咱倆今天晚上去家裡吃飯。”

嚼了嚼,是挺甜。

“喲, 西娃子,幾天沒見又長高了。”

明茗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他,不是很信任城裡少爺對野果子的判斷能力。嚴峻生見她不接,乾脆舉到她嘴邊,眼中帶著絲幾不可見的笑意,哄道:“嚐嚐。”

嚴峻生輕哼,“去後山把野棘和枯枝清理一下,姑且清出條路,免得有些人上趟山,衣服褲子就多幾個口子。”

“好了好了,回家了,回家給你好吃的……”嚴峻生一把掰過她,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捂著她的嘴往回走,說話的語氣比明茗忽悠西娃子時候的還忽悠。

明茗:“……”

明茗指指上面,微笑,“天機不可洩露。”

明茗張嘴,小小地咬了一口,打定主意要是不甜就呸他手上。

“沒什麼,謝謝嚴大少爺及時制止我的作死之舉。”

嚴峻生沒聽清,“你說什麼?”

他是個好人,我不該跟他計較,再怎麼說也是我強娶他才導致今天這個局面……媽的陳嬋娟乾的破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回到家,嚴峻生看她還癟著嘴,從籮筐裡掏出個果子用水衝了衝,遞給明茗,“山上採的,挺甜,嚐嚐。”

兩人下午沒啥事,就溜達溜達去了陳衛國家,陳衛國正在家裡收拾柴火,見他們來了,趕緊放下手頭的活,招呼他們。

走了十來米,才將她放開。

“西娃哥別聽她瞎說,不過酒確實不宜多喝,萬一喝得連家都找不到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爸。”明茗叫了聲。

嚴峻生沒有喊人,只是衝陳衛國點點頭。

陳衛國也不介意,照樣熱情地招呼他:“峻生啊,來,到屋裡坐,我前兩天去供銷社買的汽水跟糖水罐頭,還有今天早上炒的豆子,你跟娟兒去吃。”

“什麼罐頭?黃桃的嗎?”明茗還真想嚐嚐以前的糖水罐頭,不知道跟幾十年後某些劣質糖精味罐頭相比,會不會大有不同。

“哪有黃桃,就橘子的!”陳衛國把乾柴堆起來,擦了擦頭上的汗,“我聽說合社馬上要有菠蘿的、馬蹄的糖水罐頭,到時候給你買嚐嚐。”

“好!”

明茗把桌子上裝著糖水橘子瓣的玻璃瓶擰開,挺結實的,她費了好大勁,面目都猙獰起來,嚴峻生正要接過來幫她擰開,結果人家再一個使勁,開開了。

他抬到一半的手又收回來。

明茗舀了一塊嚐嚐,“好甜!”她眼睛都亮了,拍拍嚴峻生,“吃完把糖水留著,把番茄或者你今天採的那個果子泡進去,肯定比馬蹄的好吃。”

嚴峻生嗯了聲,揶揄她,“你都沒吃過糖水馬蹄,怎麼知道不好吃?”

明茗心說要是真好吃,幾十年後它該跟黃桃罐頭一個地位。

肯定不如糖水番茄好吃。

小時候福利院的孩子們最喜歡這個了,她現在也喜歡。

“我就是知道。”

嚴峻生笑而不語地看著她。

陳衛國遠遠看著他們倆相處的樣子,暗暗放下心來。

原本還擔心,強扭的瓜不甜,強求來的姻緣會讓閨女受委屈,沒想到兩人竟然有點新婚夫妻你儂我儂的甜蜜感。

所以說嘛,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以前還那麼多盲婚啞嫁呢!

陳衛國欣慰地笑笑,自己果然給閨女搶來了一門好親事,這姑爺可比村裡的糙漢子強多了,有文化有素質,還會疼媳婦兒。

姑爺雖然始終對他不冷不熱,但吃飯的時候還是頻頻給他倒酒,這關係也算是有所緩和。姑爺跟老丈人喝酒,明茗也想喝,只是每次一想伸手,嚴峻生就恰到好處地拿起酒瓶給陳衛國添酒,起初她還以為是巧合,次數多了,她發現嚴峻生還陰滲滲地瞪她。

明茗:……

合著就是不讓她喝。

上次喝醉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啊?誰能告訴她?真是讓人抓心撓肝的。

酒過三巡,陳衛國給明茗帶了個好訊息,“等這陣春播忙完了,你就去雙代店幫忙,就是當臨時工,但他們給你算一樣的工分,別人要是問,你不要這樣說,就說是去幫忙的,不要說有多少工分。”

“真的?”明茗沒想到還有這麼個峰迴路轉。

陳衛國笑意盈面,眼往嚴峻生那邊示意,明茗看過去,嚴峻生悶頭夾著花生米,好似未覺。

“你男人跟你老子想一塊去了!”陳衛國酒意上頭,話匣子也敞開了,樂津津地對明茗說:“我今天去大隊的時候,他剛從裡面出來,我還納悶他來幹啥,結果進去都沒想好怎麼跟他們開口,人家就拍著我的肩膀說——老陳,不就是想給娟丫頭找點事幹嗎,你看你一句話的事,還讓你家女婿跑一趟,還給我們送煙送票的,多客氣。”

陳衛國繼續說:“說實話,峻生開口比我開口好很多,你爹我雖然是大隊長,但到底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峻生是知識分子,又在人前把你誇了一通,這點小忙人家也樂意幫。”

明茗扭頭看向嚴峻生,嘴巴張成o形。

她的眼裡寫滿了“你居然會這麼好心”的震驚。

嚴峻生接收到的是“你怎麼那麼厲害”的崇拜。

他輕咳一聲,故作淡定地說:“我只是覺得,既然你喜……咳,就當給你找點事做了。”

明茗看著他,心情有些複雜,這事要是陳衛國辦的,她當即就能在桌上傾情獻唱一首“我的好爸爸”,結果這個情承得是嚴峻生的,她能咋辦?總不能在桌上給他傾情獻唱一首“我的好老公”,嚴峻生可能立刻就摔碗走人去大隊收回前言了。

半晌,她憋出一句:“謝謝。”

嚴峻生眼瞼半垂,長睫微顫,抑不住嘴角隱隱勾起,轉瞬又輕抿掩飾,隱蔽地斜睨過去,還在等她接下來的話。

片刻無言。

嚴峻生嘴角放下,定定地看著她,明茗茫然回視。

他問:“……就沒了?”

明茗:“啊?”還要有什麼?

嚴峻生似乎狠狠地咬住後槽牙,給自己倒酒,猛地一口悶了,又重重地放在桌上,全程眼睛盯著明茗,半點不離。

明茗眼睛瞟來瞟去,決定裝看不見。

陳衛國微醺,看著小兩口打情罵俏的模樣,笑呵呵地跟明茗說:“娟兒,你可得好好謝謝峻生。”

“爸,喝酒喝酒。”明茗頂著嚴峻生要把人盯冒煙的視線給陳衛國斟酒,斟完又轉頭給嚴峻生添滿。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倒完酒,就不樂意多待了,“我吃飽了,你們繼續喝,我出去透透氣。”

陳衛國大手一揮,“去吧,我跟峻生我們爺倆嘮一會兒。”

明茗也不知道這強行拼湊的女婿跟老丈人有什麼好聊的,扒著門口的柵欄無所事事地四處張望。

“喲,這不是我兩年後將要過門兒的媳婦兒嗎?回我丈人家吃飯呢?”王虎坐著牛車路過,吹了聲口哨。

“你丈人跟現任女婿喝酒呢。”

“那,走?”王虎一擺頭,示意道,“你跟我喝去?”

明茗想起上次喝多了回來不知道幹了啥,心有餘悸地擺擺手。

“怎麼地?他嚴大少爺還管著你?”

“沒,我怕他們一會兒喝多了打起來。”明茗隨口瞎掰。

“倆老爺們兒真打起來,你在這也沒用。”王虎跳下車,走到她跟前,斜倚著柵欄,“跟我走唄?”

明茗有些意動,但還是沒答應。

“真不跟我走啊?”

“不去。”

王虎“嘖”一聲,“等著。”轉身從牛車上的布袋裡翻出了一個油紙包,遞給明茗。

“糖豆,給你吃。”

明茗也不跟他客氣,接過來就嘎嘣嘎嘣一個接一個。

兩人隔著柵欄,嘮起嗑來。

“最近忙活什麼呢?”

“春播唄,春播完了能輕鬆些。”王虎笑得痞裡痞氣,下巴一抬,“什麼時候再去鎮上,還請你吃烤鴨。”

“不吃,那麼貴。”

“貴什麼?你喜歡吃就不貴。”

“拉倒吧,你有錢嗎你。”

“怎麼沒有,我去集市上賣點東西就有錢了。”

“你得賣多少才能湊夠一隻烤鴨錢?”

“賣頭羊。”

“羊換鴨子,你可別敗家了。”

“那我就鬥雞換錢,我新立村沒有比我更會鬥雞的。”

明茗來了興趣,“鬥雞?好玩嗎?”

“好玩,哪天我帶你一起。”

明茗想了想家裡的那窩雞,似乎沒有什麼驍勇善戰的,便問:“我能帶我家鵝去嗎?我家鵝性子比較烈。”

“……你猜為什麼叫鬥雞?”

“因為雞打起來看不出髒?鵝渾身雪白雪白的,髒了觀賞性都降低了。”明茗一本正經分析。

“我差點被你說服了。”

王虎趴在柵欄上,下巴墊著胳膊,興致盎然地問明茗:“上次吃的回鍋肉挺好吃,我看你也挺喜歡的,吃了不少,肉絲沒吃幾口,松鼠魚光把肚子掏空了,”

明茗面無表情地說:“我只是單純喜歡吃肉。”

“喜歡吃肉好啊,我家養豬的,最不缺肉。”

明茗眼神一動,“真的?”

“騙你幹嘛?以後跟我,保你天天有肉吃。”

“我家羊都是拿來賣的,不能吃。”明茗無比怨念,隨即一想,都是一個村的,他王虎家能好到哪去,切了聲,嫌他說大話:“不信,我怕跟了你最多隻能吃上內臟邊角料。”

“放心,絕對把精五花留給你。”

明茗不說話,半眯著眼睨他,一百個不信任,王虎歪著頭跟她對視,眉梢高高挑起,吊兒郎當的模樣,明茗憋不住,被他逗笑了。

眉眼如畫,笑靨明媚,一瞬間有如春花盛開。

王虎沒見過她這樣笑,心癢癢的,他直起身,低頭注視著她,認真地說:“下次去鎮上,請你吃糖醋里脊、鍋包肉,聽說都是酸甜口的,可好吃了。”

“真的?”

“真的。”

明茗故作深沉地問:“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你不會看上我了吧?我告訴你,我這個人很矜持的!”

“這話說的,都說了你是我未來的媳婦兒,這不是等你離婚嘛……嗯,不過你要是想嘗試點刺激的,我也可以提前做小,但是你要記得給我扶正哦。”王虎相當配合,跟著她滿嘴跑火車。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爆發出靈魂契合的奸笑。

明茗抓起顆糖豆,往上一拋,王虎仰頭張嘴精準接到,明茗“哇喔”一聲,剛想鼓掌再拋一顆,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娟兒。”

作者有話說:

明茗:

被強娶的老婆認命後想要跟我踏踏實實過日子,給我洗衣做飯操持忙碌,可我本就是一時興起,現在膩了只想勾搭外面的小狗。

我真該死啊!

(她陳嬋娟做的事和我明茗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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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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