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開眼

一句話縱使意味深長, 更有無法言說的誘惑。

趙崇幾乎在雲鶯甜美的笑容裡昏頭。

可是他們這是在雲家。

他們現下在的地方,分明是雲鶯的閨房。

趙崇按住心底漸漸躁動的心緒,抬手摸了下雲鶯的臉,直接避開這話題。

“時候不早了, 愛妃先去沐浴罷。”

眼瞧皇帝似乎不樂意買賬, 雲鶯也不多廢話,自顧自握住皇帝的手, 便拉著他往浴間的方向去。趙崇本想抽回手來, 念及是她生辰,又擔心這樣的拒絕會令她不安, 想著再伺候她一回沐浴其實也無妨, 到底任由雲鶯帶他去浴間。

只是在浴間裡當雲鶯要為他寬衣時, 趙崇不輕不重摁住她的手。

繼而扶住雲鶯的肩讓她轉過身,又伸手取來旁邊木架子上一支白玉玉簪幫她挽起披散的發。

不要她侍寢,也不願意撤她的牌子。

趙崇沒有說話,雲鶯更懶得搭理他。

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剎那間水花四濺。

除此之外是一張氣鼓鼓的嬌豔面龐。

這一種不痛快同樣讓雲鶯不爽。

可又根本想不出來趙崇非要如此的理由。

但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想, 由不得她不生出奇怪念頭。

雲鶯便因趙崇的一舉一動知曉他為何順從隨她來浴間。

他微怔中移開眼,想著如今天冷,這樣多半要著涼,抬手又取來寬大的棉巾將雲鶯裹住了。

便打定主意要再“勾引”趙崇一番。

雲鶯很不想費心去揣測皇帝的用意。

但趙崇僅是吻了下她的耳朵,繼而雙手去幫她解衣帶。

隨便吧。

雲鶯簡直要被趙崇的體貼氣笑。

為何次次都這般?

彷彿逃避一樣不願意同她有更多的親密。

趙崇手上幫著雲鶯擦背沐浴的動作不停,同樣不耽誤他將雲鶯的糾結心路聽得個一清二楚。

被潑了一臉水,趙崇下意識閉上眼,待重新睜開眼,眼前一片旖旎風光。

卻可謂費盡心思對她好……

合著是打定主意伺候她沐浴呢。

和家人用膳時,雲鶯其實喝了些酒,期間有所剋制,只是微醺,不至於醉意上頭。然而此時此刻,她快要被皇帝的不解風情氣昏——難得她又被他感動一回, 有心回報於他, 他竟如上一次不買賬。

天氣冷得厲害,浴間霧氣騰騰。

利用她制衡後宮?一個多月才翻一次妃嬪牌子,有裝模作樣的必要?針對雲家?她父兄對大燕忠心耿耿,她沒有什麼可擔心。抑或她受父兄恩澤?但秋狩發生的那些事情,連同她也得了個護駕有功的便宜,顯見不是這麼一回事。

左右也不是第一回 ,這一次更加坦然任由他服侍自己。

她偏偏不信他這麼能忍,能將柳下惠做到底。

她確信他不是身體有問題,那是哪裡有問題?腦子嗎?

雲鶯想著,氣性也有些上來了。

可是即使已經生出過“隨便吧”這樣的念頭,要說做到全然不介懷在意也是不可能的,並且內心還有一種不痛快。因為始終沒有能看透皇帝數月以來諸般莫名其妙行徑而生的不痛快。

聽到最後止不住嘴角揚起。

腦子再搭錯筋也解釋不通這些行為的啊。

是以,雲鶯忍耐到自己沐浴完畢的這一刻,在水中猛然轉過身。

而是有別的什麼原因才一面對她好一面抗拒同她有更多的親密。

“陛下……”她擰眉想要轉過身重新面對趙崇,卻在開口時被趙崇先一步展臂從後面擁住。

雲鶯眉頭揪起來,身上驟然一涼,不等回過神,便又被抱入熱水中。

不一時,皇帝已又一次紆尊降貴幫她擦起背。

浴桶裡的水冷熱正合適,冷天泡在熱水裡更說不出的舒服,而身後傳來挪動高腳椅的聲音。

雲鶯看著眼前白霧彌散,暗暗深吸一氣,然後將腦海所有念頭統統撇開。

哪怕事事無所謂如她, 於此一刻也對皇帝的表現變得糾結起來。

雲鶯:“……”

以為皇帝有話要說, 雲鶯一時沒有動作。

反正每次憋得難受的人也不是她。

只要這些事情的背後不會傷害到她的親人就好。

又或者並非不解風情。

眼眸微眯,凝視皇帝側臉,她從棉巾下探出溼漉漉的手,拽住他的衣襟。

“陛下今日也要逃避嗎?”

手上用力將皇帝拽過來一點,雲鶯在同一刻拿另一隻同樣溼漉漉的手扳過趙崇的臉,直直看他。

“陛下一次一次不願意讓臣妾盡身為妃嬪的本分,卻又從不拒絕其他那些,究竟是何意?”質問之間,雲鶯微溼的指撫上趙崇的唇,語氣裡有掩不去的惱。

卻沒有等待他的回答。

話音落下,手指從他唇上移開,雲鶯轉而捧住他的臉,傾身去吻他的唇。

她學著酒樓裡趙崇吻她時那樣去吻他。

可只吻了幾息時間,便發洩般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沒有刻意收斂力道,幾乎將他的唇咬破。

“很煩。”

拽著趙崇衣襟的手指鬆開,雲鶯雙眉緊蹙,“猜來猜去真的很煩。”

激將完畢,她也不想再看趙崇。

只攏住裹在身上的棉巾,徑自從浴桶裡出來。

承受過這通脾氣的趙崇側眸看越過他走向木施的雲鶯。便在擦身而過的瞬間,趙崇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拽到身前,手臂攏住她,讓她在自己懷裡轉了個身。

“朕幾時逃避了?”趙崇掐住雲鶯的腰肢,語聲微啞輕笑問得一句。

雲鶯別開臉,猶似懶得去接話。

趙崇看著假作鬧脾氣的雲鶯,笑了笑,便去吻她的臉,繼而又去吻別處。雲鶯伸手去推他,趙崇便握住她的手低下頭吻一吻她的指尖,語聲更啞。

“在閨房也不要緊?”

話音才落,尚未開口的雲鶯被趙崇抱到高腳椅上去坐。

她看著將她圈在高腳椅上的皇帝,在他一雙眸子裡看到無法掩藏的慾念。

趙崇回望雲鶯,轉瞬眼底漾開一圈笑,湊過來碰了下她的嘴角,覆在她耳邊低聲說:“愛妃現下倘若不拒絕,待會兒便是求饒,朕也不會停下。”

雲鶯直覺這話不對勁。

未及多想身上一涼,是裹在她身上的棉巾被趙崇扯去。

她便這樣在燭光下坐在他面前。

而趙崇依舊衣裳齊整,錦緞衣袖貼著她後腰肌膚,一直貼著,防止她在高腳椅上坐不穩栽下來。

勾引趙家“柳下惠”也是個力氣活。

雲鶯被趙崇從浴間抱出來到床榻上去的時候,雙頰緋紅,渾身綿軟無力。

然而一捱到被褥,她便拼著僅剩的力氣扯過錦被將自己緊緊裹住,連同腦袋一起蓋住,讓自己整個人藏在錦被下。趙崇便覺得當初被雲鶯撞見在藏書閣溫習也不算白白被誤會,又覺得果真事事講究個熟能生巧。這一回,雲鶯顯然比上一回感受到更多歡愉。

“愛妃稍等,朕去沐浴。”

趙崇隔著錦被摸到雲鶯的腦袋,湊過去低聲對她說罷便疾步回浴間。

藏在錦被下的雲鶯腦海揮不去在浴間的場景。

心口怦怦直跳,意識也清醒得全無睏意,她覺得自己當真是開眼,上輩子也沒見皇帝懂得這麼多手段呀?

雲鶯胡思亂想過一陣又趕走心底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而趙崇已經沐浴回來。

床榻一沉,哪怕雲鶯沒有看見那一幕,也知是趙崇上來了,隨即她被隔著錦被抱住,繼而感覺寬大溫熱的手掌搭上她的腰。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退縮,她伸出手,手掌先攀上趙崇的手臂,覆在摸索中尋到他身上寢衣的衣帶,解開。

翌日天未亮。

雲鶯在昏昏沉沉中被趙崇抱上馬車回皇宮去。

回到月漪殿時,天邊泛起魚肚白。

趙崇將雲鶯抱入殿內後沒有離開,陪著她又睡上一覺,待旭日東昇,他才離開月漪殿去勤政殿。

雲鶯卻直到日曬三竿方悠悠醒轉。

睡醒以後,她身上已經沒有太多的不適。

這具身體這輩子昨夜尚是初次經歷真刀真槍,事實上並不怎麼好受。

不過皇帝變得溫柔克制,也比上輩子少受罪。

身體力行查驗過皇帝確實無礙,雲鶯更不懂他之前的隱忍做派。

可不重要了。

起身以後,梳妝妥當,見外面仍在下雪,略用了碗桂圓紅棗蓮子粥的雲鶯便歪在羅漢床上。她本想看會閒書,卻不知為何,心思總忍不住往別處飄,尤其一不小心就要往昨夜那些事上飄。

看見書冊子上的一句“手指修長”,眼前竟便浮現趙崇那雙手。

復又記起那雙手如何作亂。

雲鶯:“……”

她唯有將書冊子丟開,幸得此時碧柳將一個紫檀木雕花攢盒捧過來,讓她能將注意力放到別處。

攢盒裡是各式各樣的零嘴吃食。

有芝麻糖、杏仁糖、松子糖,有糖炒山楂、杏蜜餞、棗蜜餞,還有虎皮花生、五香腰果……

裡面每一樣零嘴都是孃親為她親手準備。

想起家人,雲鶯彎一彎唇,便取了顆酸酸甜甜的糖炒山楂來吃。

殊不知勤政殿內也有人同她這般看個閒書也心不在焉。

雖則趙崇看的並非閒書,而是奏章。

他自詡定力過人,且向來對聲色犬馬不屑一顧,可本以為自己能如往常靜心批閱奏摺,卻頻頻走神,時不時回想起昨夜雲鶯嫣然的面龐。最終一本奏摺翻來覆去看得半個時辰也沒能順利看完。

趙崇:“……”

捏一捏眉心,他撇下堆積的奏摺,起身去側間稍微緩上一口氣。

踏入側間,看見那張龍塌,又想起雲鶯當初住在勤政殿。

轉身要離開側間,抬眸瞥見博古架上的琉璃小酒罈,是雲鶯送給他的蛇酒。

趙崇:“……”

痛定思痛,趙崇認為必然是昨夜顧念雲鶯初次,太過剋制以致念念不忘。

而解鈴仍需繫鈴人,午後,他淡定地翻了雲鶯的牌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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