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放肆

顧蓁蓁不無震驚看向德妃。

賢妃待她好,她聽不過去德妃這些話才替賢妃辯論,卻未想德妃會讓大宮女當著這麼多妃嬪的面掌摑她。

坐在妃嬪堆裡只負責看戲的雲鶯同其他人一樣望向顧蓁蓁。

見顧蓁蓁一臉驚訝,儼然對眼前狀況全無預料,不由感慨一句不愧是……

此番賢妃雖然遭陛下訓斥,但畢竟未被奪權。

她掌管六宮時日不短,比起協理六宮不過數日時間的德妃而言,可謂在六宮之中根基深厚。

礙於這般情況,德妃恐怕正愁沒有機會在妃嬪們面前立一立威。

偏偏顧蓁蓁自己撞上去,德妃豈會錯過?

但方才顧蓁蓁瞪過來的那一眼也令雲鶯覺察出一件事:顧蓁蓁如今或已投靠賢妃。

因為投靠了賢妃,所以頂撞德妃的話也不完全是無腦之言。只是在開口之前顧蓁蓁已經做好得罪德妃的準備,便有心情搭理下她這個看熱鬧的人。

她轉過身,逼視著賢妃,“犯錯自然應當受罰,否則隨便訓斥幾句便罷,豈不事事錯亂?”

顧蓁蓁順利躲過一劫,對賢妃千恩萬謝。

但當雲鶯往北走得沒多遠的路,便在鵝卵石小徑上撞見幾個人。

聽言,德妃臉色微變。

如果她猜測無誤,那麼賢妃無疑不會放任德妃掌摑顧蓁蓁。

從朝暉殿出來時,外面的日頭正好,她心情不錯,準備帶著碧梧去一趟藏書閣,找些感興趣的閒書消遣。

賢妃面上一片鎮定站起身:“德妃妹妹說得極是,四月初那個死在枯井裡的小宮女的事情,查到些證據後,本宮竟然忘記呈稟陛下,完全是本宮的疏漏。”

賢妃與德妃之間的這場交鋒至此見分曉。

德妃敢怒不敢言,強撐著氣勢衝賢妃撂下兩句狠話後便離開朝暉殿。

藏書閣坐落皇宮北面。

妃嬪們亦明白賢妃的地位依舊穩固,且暗暗琢磨起自己會不會有什麼把柄落在賢妃的手裡。

念頭轉動只幾息時間。

而云鶯悠閒看過一場好戲。

殿內一眾妃嬪也眼觀鼻鼻觀心,只當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

謝寶林正淚流滿目跪在沈婕妤面前,手指扯著她的裙襬,苦苦哀求著什麼。

德妃眉眼浮現慍色,卻輕勾嘴角:“賢妃姐姐這是要視宮規為無物嗎?”

雲鶯想到這裡,便聽見上首處傳來賢妃的聲音:“顧美人好歹是正五品的分位,她言行無狀,德妃妹妹訓斥幾句便是,當真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掌她的嘴不成?”

若德妃能在她的地盤撒野、能肆意處罰有心與她親近且為她說話的妃嬪,這讓其他與她走得近的妃嬪作何想?賢妃雖素來溫和,但從來不是軟弱的性子,否則之前怎有能力把六宮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同為後宮妃嬪,雲鶯自然認得。

除去這畢竟是在朝暉殿以外,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賢妃得維護自己的利益與尊嚴。

是怡景宮的婕妤沈文茵以及云溪宮的寶林謝夢靈。

沈婕妤則皺著眉一臉為難。

雲鶯原本是想抄近路,卻撞上這樣有幾分尷尬的一幕。

只周遭沒有草木能借著掩映身影,沈婕妤望過來,她便也來不及避開了。

前世雲鶯在六宮之中無疑有交好的妃嬪。

沈文茵便是。

然而這輩子不打算爭寵,說不得如何被皇帝冷落,雲鶯不想牽連旁人,是以對待沈文茵與旁人沒有不同。不過一碼歸一碼,她瞭解沈文茵這個人,交情不深也有幾分信任,哪怕撞見這一幕也並不擔心。

“雲婕妤。”

大抵不知如何脫身,沈婕妤趁謝寶林怔一怔,當即過來同雲鶯問好。

她們同為婕妤,互相見禮,雲鶯客客氣氣說:“沈婕妤。”

跪在地上的謝寶林也站起身來了。

寶林是正六品的分位。

因而謝寶林很快上前來同雲鶯行禮請安,即便擦去臉上的淚痕,可一雙眼睛的紅腫模樣藏不住。

同雲鶯請過安,謝寶林便告退了,她這幅樣子也不會有人留她。

沈婕妤在謝寶林離開後問:“雲婕妤是要往何處去?”

雲鶯說:“準備去趟藏書閣。”

沈婕妤頓一頓道:“我也正要往這個方向去,雲婕妤,我們一塊走吧。”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雲鶯沒有拒絕。

之後她們沿著鵝卵石小徑往前,宮人們不遠不近跟在她們身後。

“前些時日去清竹閣聽聞雲婕妤身體不適,今日見雲婕妤的氣色不錯,可是大好了?”沈婕妤溫聲寒暄。

雲鶯說:“已無大礙了,多謝沈婕妤關心。”

“那便好。”沈婕妤點點頭,又壓低聲音解釋般道,“這陣子為著蜀中與江南西道賑災之事,陛下大刀闊斧,革職查辦朝中一批大臣,其中有謝寶林的父親。她方才是向我求情,讓我幫一幫她,可我一個弱女子焉能有法子?因而才叫雲婕妤瞧見那樣的一幕,也是讓雲婕妤見笑了。”

沈文茵的父親乃是大理寺少卿。

或因如此,謝寶林才會慌不擇路跑來哀求沈文茵幫忙。

雲鶯記得前世謝寶林一直不怎麼得皇帝寵愛。

但被徹底冷待其實與她那在戶部任職的父親牽扯進一樁貪墨案有關。

只是……

這一樁事情不該出現得這麼早才對。

心下縱諸般想法,雲鶯面上平靜看向沈文茵。她微微一笑:“我今日雖路過此地,但不曾見謝寶林,只與沈婕妤隨便閒談過幾句罷了。”

半晌,雲鶯和沈文茵分開,依舊帶著碧梧去往藏書閣。

沉默之中心裡的想法卻沒有斷過。

也並沒有想太多別的。

不過剛剛得知謝寶林父親出事,又憶起之前出現在清竹閣的青蛇,這兩樁皆是前世切切實實發生過的事情。

即便發生的時間、因由或與前世不同,但總歸一樣切實發生了。

她難免覺得,自己年紀輕輕病逝這一樁或也不會更改。

哪怕這輩子是白白撿來的,且之前已經想過會是這般,可如今多確認一分仍舊多一分嘆息:這可當真是人生苦短。

悵惘的情緒卻沒有困擾雲鶯太久。當走到藏書閣外,她內心最初的那些想法變得更加堅定。不必重走那條荊棘舊路,便這般悠閒度日,起碼圖個舒服自在。

於是雲鶯高高興興從藏書閣挑了許多感興趣的書命宮人送去清竹閣。

話本傳奇的故事精彩,話本外六宮妃嬪間的戲也精彩。

甚好。

藉由能聽見周圍人心聲這個機緣,藉著蜀中與江南西道賑災所暴露出的問題,趙崇雷厲風行處置過一批禍國殃民的朝臣,心中甚為快意。交辦下去諸多事宜,他步入勤政殿的側間小憩,抬眸瞧見被擺放在博古架上的琉璃小酒罈。

這些時日忙於整治朝綱而被忽略的一些事被勾起記憶。

趙崇在躺椅上躺下來,他想起雲鶯,盯著琉璃小酒罈良久,手指輕敲躺椅扶手,心下有了定斷。皇帝已一陣子沒有來後宮,而晨早朝暉殿發生過那麼一樁事情,德妃又在賢妃以及六宮妃嬪們面前鬧了個沒臉,就在眾人猜測皇帝今天夜裡會不會去德妃的瓊華殿時,皇帝卻翻了呂嬪的牌子。

雲鶯得知這訊息後什麼想法也沒有。

放在別的時候,她大約會有興致看一場戲,偏她傍晚月事突然來了,身上實在不怎麼舒服。

用過晚膳,吃得兩粒往日止疼用的藥丸,又在碧梧和碧柳的服侍下洗漱梳洗過,雲鶯早早在床榻上躺下來了。她提前吩咐碧柳灌了個湯婆子,躺下以後便把那湯婆子抱在懷裡不撒手。

身上一陣陣的不舒服讓雲鶯無心做別的事情。

她抱著湯婆子慢慢眯上一覺,醒來後從碧梧口中聽說呂淑清被皇帝下旨從正四品的嬪降為正六品的寶林。

“娘子,據說陛下離開望春樓的時候臉色十分難看。”

“呂嬪這是做了什麼惹得陛下不快,抑或與晨早朝暉殿的事有關?”

碧梧皺著眉,沒有想明白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依舊躺在床榻上的雲鶯睡眼惺忪,只懶懶道:“你若是好奇,明日再看看能不能打聽到別的訊息便是。”

“娘子說得極是,也不在這一晚。”

碧梧鬆開眉頭應下雲鶯的話,又問,“娘子可舒服了些?”

雲鶯正欲開口,碧柳疾步進來說御輦正往清竹閣來了。

皇帝不一會便要駕到。

碧梧一驚,連忙和碧柳一起扶著雲鶯起身,急急忙忙為雲鶯梳妝更衣。時間太過緊迫,髮髻只能簡單梳理,保證雲鶯不會御前失儀。待碧梧和碧柳為雲鶯梳妝完畢,皇帝已經到清竹閣外,她們又趕忙扶雲鶯從裡間出來迎到廊下。

但被迫從床榻上爬起來的雲鶯很不痛快。

尤其折騰一場,小腹勉強才壓下去的難受重新湧上來。

忍著難受、壓著脾氣,雲鶯垂首,向靠近的明黃身影福身行禮:“嬪妾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愛妃免禮。”大步行至廊下的趙崇扶起雲鶯,轉而握住她的手掌。

這一握便發現雲鶯的手掌溫暖得過分,手心卻有虛汗。再去看她臉色,見她嘴唇發白,臉色也不太好,趙崇眉頭緊擰:“愛妃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又沉聲吩咐夏江立刻派人去請太醫。

“是老毛病了,陛下無須請太醫前來。”雲鶯忍著疼勉強開口。

趙崇道:“老毛病更要上心,愛妃不可任性,還是讓太醫看一看為好。”

小腹抽痛的雲鶯不想再說什麼。

但心下逐漸暴躁不耐煩,更是遷怒皇帝身上。

【來月事而已,為何如此囉嗦?】

【少說兩句讓我趕緊回去躺著就謝主隆恩了!】

趙崇:“……”

“朕先抱你回床上躺著。”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的趙崇覷一眼雲鶯轉瞬慘白的臉,沒計較她的放肆,一面說一面將她橫抱起來大步走進清竹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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