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迦南。

哲多星。

蘇氏企業總部大樓裡頂樓, 一場會議剛剛結束,到場的人員相繼離開,空中的全息影像也迅速消散。

秘書抱著資料板走進會議室, 走向尚未離開座位的蘇承語,“老闆,那邊又來新的訊息了。”

蘇承語有些疲倦地接過,隨手翻了翻資料板上的照片, 很快神情就變了。

“這、這是——”

他轉了轉眼珠, 死死盯著那幾張照片, “她又多了新的能力——”

照片裡是蕭索的雨夜,工廠樓房輪廓在濛濛細雨裡顯得有些模糊, 那兩個糾纏打鬥的人影也看不太分明。

蘇承語點了其中一張圖, 資料板上頓時升起一個全息的動態影像。

那兩個人的身影迅速閃動, 纏繞在藍白色的電流間,又有銀白的利刃盤旋飛射,被張牙舞爪的觸鬚捲住。

他很清楚蘇璇的年齡, 那孩子如今也才堪堪十七歲, 在暗星滿打滿算待了不到兩年。

蘇玉深吸一口氣,“之前我們社團參加了本校那邊的聯誼活動,我也去了一趟,認識了幾個人。”

按照他們的說法,若是屍體保留完整,那個人就可以將其復活。

蘇承語的神情變得晦暗不明。

——這裡並非暗星,就算真掛個懸賞想把人殺了,都未必有人來接。

剩下的這些人,彼此間都耍不了什麼手段,只能憑本事搶名額。

當然也不是無條件的。

“那個賣情報的人——”

而且,前段時間弟弟遭遇不幸,對她打擊也不小,數日內都無法平靜下來,更別說專注學習訓練了。

他們也都抱著同樣的想法。

會議室的自動門開啟,一個年輕女人走了進來,“爸。”

影像遙遠又模糊且不說,臉還被遮擋了大半,萬一只是身形相似的人呢?雷電能力並不爛大街,但也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蘇承語也知道這個,見到女兒的樣子並未多說,“怎麼直接過來了?”

而在那之前, 蘇璇的異能似乎並未展露出來。

蘇璇為什麼要和菲拉克戰鬥?

奈何她雖然成績優異,但也並非是最頂尖的,想要轉入本校還得付出許多精力,與同校那些實力相似的人競爭。

秘書還要說話,蘇承語忽然向門口看去。

每個分校能輪到的名額非常有限。

她聽到這話下意識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秘書點了點頭,“她確定,她說這次任務是她的對家,一個姓姜的情報販子聯絡的,那個姓姜的應該是蘇璇的中間人。”

蘇承語微微點頭,本校那邊的學生無論出身如何,個個實力不俗,甚至還有不少國王的姻親家族。

當然,她從出生起就是異能者,所以或許她的體質有些不同,但她的特殊能力,很可能是在抵達暗星之後,才被髮掘的。

秘書轉述了情報販子的話。

若競爭者都是些家世不好的,她倒是有辦法對付——

因此那些家世平平的,也早就被其他的少爺小姐們針對,除非自身實力極強,否則早就失去了和他們同臺競技的機會。

蘇玉看上去也有些疲倦。

“是的, 銀狐死了, 只是後面的畫面沒有拍到, 因為雷擊的緣故,大多數電子裝置都被破壞了。”

但是現在看來,她至少有了三個不同的異能。

然而學校裡像她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蘇玉:“我遇到了沈家姐弟,他們的祖父是國王陛下的堂兄——我聽他們和他們的朋友聊天,提到國王陛下`身邊有人可以起死回生,是真正的復活死者!”

蘇承語點了點頭,“你剛回來嗎?”

她在迦南國王大學的分校就讀,如今剛剛五年級,若是攢夠學分是有希望升入本校的。

“有件事要和你說。”

秘書低聲道:“賣出這份情報的人說, 這是她與當地一個幫派頭目的戰鬥,‘銀狐’菲拉克,暗網四星懸賞, 身價接近五億。”

蘇承語緊緊盯著資料板, “所以我的好侄女贏了?”

“沒錯。”

蘇承語指了指資料板,“她能確定這就是蘇璇?並不是別人?”

多認識一些那邊的人自然很好。

蘇承語愣了一下,旋即想明白中間人的意思,應該是負責給僱傭兵拉任務的人。

蘇玉嘆了口氣,“我去參加集訓了,是導師幫我搶來的名額,多虧上次你們的禮物,他本來在我和巴勒之間猶豫選誰。”

更何況還不到出人命的程度。

蘇璞屍身非常完整,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臟的傷口遲遲不自愈,然而一直存有體溫,又讓人覺得他或許某天還會醒過來。

蘇玉抿了抿唇,“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去試試——”

雖然弟弟已經死去數月,但沈家姐弟沒說時限,她上去詢問,他們也只說這事是聽來的,並不清楚具體情況。

然而他們畢竟是國王的親戚,這話未必是捕風捉影。

這十餘年來,那位國王陛下招募了許多異能者高手,世界上異能千千萬萬,說不定真有人可以起死回生?

“試什麼?”

蘇承語看了她一眼,似乎並沒有對這個提議動心,“你是能見到陛下,還是能見到他身邊的人?”

蘇玉猶豫了一下,“我也是聽到那些貴族議論,我很快也可以試著極化自己的異能,如果我能透過五級的考核——”

“陛下`身邊並不缺元素類異能者。”

蘇承語輕輕搖頭,“迦南人口數十億,和你年紀相近,但比你強的人,比比皆是,我不知道你從哪聽來這個詞,你知道如何極化嗎?”

“難道不是特殊能力完全開發、然後有髓石就可以?”

“沒錯,然而必須是純淨完整的髓石,這樣的髓石都在昇天之環,在魔人封鎖神聖星域之後——”

蘇承語淡淡地道:“就只存在於那些豪門財閥的秘密倉庫和基地裡了。”

蘇玉:“難道市面上就完全買不到?”

蘇承語冷笑,“如果只是碎片就毫無意義,如果是完整的髓石,誰會拿出來賣?”

自然會送進那些大財閥的手裡,畢竟他們出價最高,甚至還能透過髓石與他們扯上關係。

而且大部分意外撿到髓石的人,拿到的都是少部分碎片,無論是純淨度還是數量,都不夠用來極化。

或許只夠讓普通人成為異能者罷了。

蘇玉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父親開口問道:“你有個同學叫陳禹對吧?”

“嗯,他畢業了。”

蘇玉的語氣有些冷淡。

迦南國王大學的學費昂貴,從食宿到各項設施使用的價格,都比尋常的高校要多一些。

對於他們這種出身的人,這些錢並不算什麼,在學校裡多待幾年,修滿了專業各科的學分,再學一些其他的課程,也都是常見情況。

許多人都一邊在父母的公司工作一邊上學。

然而那些家底不豐、或是各種原因急著找上班的人,在四年級就開始申請畢業了。

屆時他們的畢業證上會顯示出修滿學分的課程,僅憑著這個也能找到不錯的工作。

陳禹正是這種情況。

蘇玉知道他的家世,也知道他積蓄不多,能理解他的做法,但他在畢業後竟然離開迦南去了聯邦。

她本來以為能讓他繼續為自己做事,誰知道這傢伙竟然走了。

因此提起陳禹,蘇玉的口吻也極為不滿,“現在已經不在迦南了。”

“你弟弟死前,曾經和他見過面。”

蘇玉大驚失色,“什麼?”

其實蘇璞死前見過陳禹,或許不能說明什麼。

但她可是知道蘇璞將陳禹的母親推下樓導致人流產——只不過陳禹誤以為是蘇璇做的而已。

平時她一直不願讓弟弟和陳禹相處,也是怕陳禹發現端倪。

好在他們兩人性格完全合不來,也沒有互相接近的想法。

如今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頓時引起了她的警惕。

“你為什麼這麼激動?”

蘇承語皺眉看向她,“他和你弟弟之間有什麼問題嗎?”

他根本沒關注過陳禹,提起這名字只是想問幾句,誰知道蘇玉反應這麼大。

“爸!”

蘇玉猛地俯身抓住了桌子,“你之前不是查到了兇手嗎,你說是傑夫斯集團的人,因為早年和你有仇——”

蘇承語閉了閉眼,“他們現在的公司都是洗白的,曾經還是幫派的時候,我殺了那夫妻倆唯一的兒子,這事本是個秘密,恐怕他們查到了線索才隔了這麼久回來報復,你弟弟的死,只能是他們做的。”

他當然不會就此忍氣吞聲,但因為實力稍遜一籌,只能繼續等待時機。

事實上,恐怕也不遠了。

蘇承語看向桌面上的資料板,上面還有著蘇璇和銀狐戰鬥的照片。

蘇玉繼續搖頭:“這是你的推論,你並沒有證據對嗎?”

蘇承語:“你想說什麼?”

蘇玉張了張嘴,忽然說不出口了。

蘇璞是陳禹的仇人?如果他倆見過面那陳禹嫌疑很大?

然而陳禹究竟如何查到當年的事?難不成真的是和蘇璇有關係?畢竟那是他見過蘇璇之後發生的。

但如果蘇璇還記得當年的事,為什麼不早早回來?非要在荒星暗星受苦?

難道說,她預料到父親會想要控制她?因此不敢回來?只能使出這種下作手段?!

蘇玉想著想著心中生出寒意,接著又變得怒不可遏。

“——那個賤人,她全都知道了!”

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定是她將事情告訴了陳禹,她害死了——”

“你在說什麼?!”

蘇承語莫名其妙地看著發怒的女兒,“你——”

“233號星!”

蘇玉冷冷地說道,“我這就去殺了她。”

話音未落,蘇承語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了她的腹部。

“你住口!”

蘇承語滿臉憤怒,“你要去暗星?你以為自己是四級異能者就天下無敵了?你是不是希望我再死一個孩子?!”

蘇玉捂著肚子後退了幾步,臉色煞白,“爸,你不懂——”

她實在說不出陳禹的事,說不出自己因為想多一個工具人,最終害死了弟弟。

蘇玉只想著將蘇璇殺了,再去聯邦找到陳禹宰了他,在這之後,再回來將真相告訴父母。

“我不管你隱瞞了我什麼事。”

蘇承語冷冷地說道:“你不能殺死蘇璇,任何人都不能殺她,至少在我和她見面之前。”

“你在說什麼?”

蘇玉不可置信地說:“你已經派人去殺過她了!怎麼你現在又改主意了?你不是已經找到如何提出遺產的方法了?”

“沒錯,前段時間蘭威雅信託公司的總裁退休了,現在新任的那位,恰好和你的母親有些親戚關係。”

雖然是那種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但總能拐彎抹角扯上點關係。

另外最重要的是,新任的那位管理人,比前一位更好說話,也更不負責任,更貪錢。

而且自己是寄存人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也不是外人。

屆時只要拿出蘇璇的死亡記錄,再給出足夠多的好處,相信這位不會像上任一樣,看到人死了就銷燬遺產。

“這和遺產沒有關係。”

蘇承語淡淡地說,“你弟弟總不可能是蘇璇殺死的吧?既然不是這樣,就別再想這個。”

確實不是。

蘇玉攥緊了雙手。

但若是按照她所想,不把蘇璇和陳禹都殺了,她實在難消心頭之恨,而且還會一直被自責和負罪感纏繞著。

然而父親這樣的態度,說明這事再無迴旋的餘地,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她就算說破了天,對方也不會改主意。

蘇玉轉身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她心情太過激動,在走廊上甚至撞到了人。

“……媽?你怎麼不在你公司?”

蘇玉退了一步,才發現是母親。

“我聽到你們剛才的話了。“

楚曼容伸手拉住她,帶著她離開了蘇氏企業的大樓,直至走進翼車。

年長女性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了。”

“媽!”

蘇玉急道:“爸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明顯。”

楚曼容冷笑一聲,“他想要蘇璇的能力。”

“什麼?什麼意思?!”

“你父親不讓你殺她,是因為他覺得,蘇璇很快就會死,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之後。”

蘇玉:“???”

楚曼容並不解釋更多,“不過,我也不打算讓他如願,如果蘇璇的能力當真是——”

她笑了一下,“不如把她舉薦給首都星那邊,或許你弟弟的事就有轉機了。”

暗星。

一場艱苦的戰鬥結束之後,蘇璇拖著屍體灰頭土臉地回到飛船上,洗完澡又給秦梟發了個語音。

後者很快回復了。

“擅長精神力量的異獸,會認為你的行為是一種挑釁。”

蘇璇:“……”

事實上,人類也是一樣的。

他表示如果她用精神力去“觸碰”某個人,而對方的精神力量在她之上,可能也會惹火燒身。

蘇璇:“哪怕我只是在‘感知’對方?”

對於那些習慣使用精神力量的人來說,如果要遠距離用精神力控制或是攻擊某個人,第一步就是感知對方進行定位。

秦梟:“有些人不會認為你只是在鍛鍊感知,他們會認為你想要做些什麼,只是速度太慢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

所以他們會及時做出反擊。

總而言之,不要在大庭廣眾尤其是異能者聚集的場合,隨便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所謂的放出就是指的那種感知模式的狀態。

“你能透過精神力感知到許多資訊,甚至超過五感。”

秦梟聲音低沉地說道,“不過你現在的水平就別考慮這些了。”

蘇璇:“……”

她從蒙面殺手那裡複製到的催眠和控制,只是比較低端的精神異能,碰上高手完全用不了。

如果一定要用,也只能要在對手精神薄弱——通常是身受重傷無力反擊的時候。

要麼就是用給那些普通人,或是從未開發過精神力的異能者,那通常還需要先進行一些對話。

以她如今的段位,要應付更棘手的敵人,自然不能滿足於現狀。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精神力其實也寄託於體能。

譬如說那種精神力外放的感知模式,如果她足夠專注的話,可以維持長達幾分鐘的時間。

按照秦梟的說法,如果她的身體素質水平還像是他們剛見面的時候,最多幾秒鐘就會頭痛欲裂甚至昏迷了。

光腦震動起來。

蘇璇:“有任務嗎?中間人先生?”

“不,是你要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姜靨懶懶地說,“現在發給你?”

蘇璇:“好啊。”

不過這時間是不是有點久?

但她也沒有從別人手裡買過情報,一時間有點無從對比。

雖然說便宜叔叔好像是買過自己的情報,按照陳禹的說法,也是等了許多天才等到結果。

然而自己就是個暗星僱傭兵,當時還屬於最不起眼的型別,和蘇家這種明面上有社會地位的人絕對不同吧。

姜靨:“……其實沒花很久,只是我不太喜歡迦南那個地方,中間又出了一點波折。”

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

蘇璇無語地接受了對方發來的資訊。

姜靨調查了許多。

便宜叔叔一家以暫時寄存為名、搶奪了原家主夫婦的遺產,這個她早就知道也早有心理準備。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事。

自己血緣關係上父母的死因。

十多年前,哲多星上的戰爭平息,蘇家夫妻倆準備帶著女主去一趟聯邦,去往女主外祖父母的家族所在的星球探親。

這家人自然不需要去買票擠客運飛船,坐著私人的穿梭艦就可以四處巡遊。

誰知路上收到了求救訊號,蘇承言,也就是上一任蘇家家主,不願放任不管,開著船接近了訊號源座標。

然後,他們正巧看到一艘客船被星盜的戰船團團圍住。

那些戰船射出一條條牽引光束,將巨大的客船鎖在原地。

星盜們直接架著飛行器衝出去,開始強行破門登船。

蘇家夫妻倆一貫善良熱心,又自詡能力強,就帶著一群保鏢手下進去幫忙了。

然後他們就沒再出來。

那些星盜是臭名昭著的天災星盜團的成員。

——那是活躍在聯邦邊境星域的實力最強的犯罪集團。

他們總共有四個軍團,號稱總人數超過百萬,據說三級異能者多達上千人。

或許這個數字有些水分,但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現在,整個宇宙裡,再也找不出哪個星際海盜團,比他們的實力還要強盛了。

當時,前身父母帶著一群保鏢去支援那艘客船,本來按照這夫妻倆的實力,遇到一般的三級異能者,也能輕鬆解決。

然而非常不湊巧,那些星盜裡,恰好有一個天災的高層。

六星懸賞的“埋葬者”傑奎琳,極化後的土系異能者,幾乎是一個照面就秒了這群人。

無論是前身父母還是那群保鏢,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不過,傑奎琳並沒有立刻殺死他們,而是對他們進行了一番嘲諷。

大概是“你們沒有這個實力就少管閒事,自己那麼弱還非要跑來送死,是不是有病”云云。

然後她才將人全都殺掉。

或許是這種見義勇為的行徑好像觸怒了她——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那艘客船上的其他乘客,大部分都活著。

星盜們劫掠一番之後,也沒有將人全部殺掉,反倒是蘇家夫妻倆和那群保鏢們全都慘死。

當時的前身還是一個小孩子,自然是停留在原先的船艦上,不可能跟著父母去客船上打架。

父母臨死前發了語音讓她快逃。

於是原先的穿梭艦上,兩個駕駛員開著船逃跑了。

傑奎琳很快發現那艘船跑了,她並不清楚船上有什麼人,但也直接命令手下去追。

兩個駕駛員害怕女主出事,就在飛船的一次超空間躍遷之後,趁著星盜們沒追上來,將女主塞進逃生艙,又將逃生艙發射到最近的一顆荒星上。

然後他們又開著船跑了,沒多久就因為能源耗盡無法躍遷,被星盜們截住。

整艘船都被炸得屍骨無存。

女主所在的逃生艙墜落在荒星的垃圾場,被正在工作的養父發現撿到。

“…………”

這問題大了去了。

蘇璇翻了翻這些資訊,對整件事大概有數了。

首先,兩個駕駛員在逃命過程中,絕對有時間向蘇家發訊息,告訴他們整件事,並且傳達女主的下落。

蘇璇相信他們也確實那麼做了。

然而女主在荒星待了那麼多年,直至她的便宜叔叔想要取出信託公司的遺產,才派人來找她。

也就是說,蘇家那邊其實一直知道她在荒星。

——或者便宜叔叔知道,但他可能將這件事瞞了下來。

多年後才告訴大家,你們有個在荒星長大的侄女甥女堂表姐妹,引來無數嫌棄鄙視同情憐憫。

原先蘇璇就想過這種可能,姜靨查到的這些資訊讓她更加確定了。

至於便宜父母早早將一些非常珍貴的東西寄存在信託公司,這其實算是部分有錢人的習慣。

並非他們預料到自己會出事情。

就像其他的那些遺產,因為沒有遺囑的緣故,就直接被弟弟拿走了。

所以問題來了。

信託公司裡面到底是什麼。

蘇璇本來以為這是個謎,誰料姜靨竟然將這些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

髓石!

信託公司裡有超過五斤的髓石!

這個數量足夠進行許多次極化了。

“我靠。”

她看著那個單詞不由罵出了聲,“竟然是打著這個主意——”

蘇承語要極化異能,所以急著要將侄女接回去,就是想將那些髓石提出來?!

不對。

髓石縱然十分昂貴,但如果只是一個人極化所需的數量,以蘇家的財力,也未必就買不到。

“儲存在特殊裝置裡的不明器官。”

蘇璇一臉莫名其妙地念出了這句話,“什麼意思?”

這也是寄存在信託公司裡的遺物。

器官?

是異獸的眼珠子內臟一類的東西嗎?

蘇璇又看了看資料,目前蘇氏企業經營狀況不上不下,資金週轉也沒什麼問題。

所以大概能排除急需用錢的情況。

但蘇承語急著提出遺產,肯定是某個遺產對他有用,而且可能還是急用?

髓石是一種可能性。

這個器官,如果屬於某個異獸——蘇璇聽過某種說法,大概就是如果你和異獸的能力相似,那你吃了這個異獸的肉或者臟器,會對異能有提升。

然而很多人都證明這是虛假營銷,騙人去買異獸肉糟踐錢,其實卵用沒有。

蘇承語不會也是相信吃異獸能滋補的型別吧?

她不太確定地想著。

而且,蘇承語之前改了主意,又派人來殺她了。

蘇璇想到兩種可能性。

一是他不再需要信託公司裡的東西,把侄女殺了省得人回來報仇或者搶遺產。

二是他依然需要,但他有了別的方式能將東西取出來,譬如賄賂了工作人員等等。

姜靨給的資訊裡顯示,蘇承語是四級異能者,特殊能力是冰。

而且非常有趣的是,他和他的兄長蘇承言,能力是一模一樣的。

比起蘇承言十幾歲就有了特殊能力,蘇承語的特殊能力覺醒時間並不算早,直至年近三十才初步顯露。

而且沒多久,蘇承言死於星盜之手,蘇承語的能力開始突飛猛進,短短兩年時間,就完成了四級異能者考核。

蘇璇:“…………”

要說這裡面沒什麼問題,她是不相信的。

不過,蘇承語肯定會嚴防死守異能的秘密。

這種事如果他蓄意隱瞞,那除非抓住他拷問,否則肯定是弄不到真相的。

姜靨:“如果你能再加錢的話,我可以聯絡到這種人——直接用精神異能向他逼問真相。”

情報販子懶洋洋地說道,“要不要考慮一下?”

蘇璇:“我覺得你會給我一個非常離譜的價格。”

“如果你不差錢,花幾億掛個暗網懸賞就足夠殺掉他了。”

蘇璇:“我也希望我不差錢。”

如果蘇承語的異能有貓膩,比如他可能也是複製甚至奪取別人的能力,那她還真不能直接冒冒失失地去拼命。

算了。

蘇璇關掉空中閃爍的視窗,吸了吸鼻子。

異獸的屍體就在飛船貨艙裡,在休息室裡都能聞到血腥味,還是先開船回去交任務吧。

迴夢城的路上,她在九號衛星城的城鎮停了下來,買了幾箱能源扛回飛船旁邊。

蘇璇已經觀察過數次專業人士的動作,這次決定自己試試。

她掀開飛船外層艙壁,先填充了燃料箱,小心翼翼沒有動到那些管線,又開始灌注周圍的儲能單元。

半晌,蘇璇放下手裡的工具,決定歇一會兒。

她看了看耦合器旁邊的儀表盤,總覺得讀數不太對,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

這邊正值深冬,小小的城鎮沐浴在細碎的風雪中,遠方起伏的樓房覆蓋了一層單薄的銀白。

能源站前方的廣場周邊,矗立著幾個歪歪扭扭佈滿劃痕的販賣機,附近還有幾條長椅,此時都堆積起薄薄的落雪。

恍惚間,她看到椅子上坐了個人。

那人穿著殘留油汙的工作服,正在吞雲吐霧,側臉輪廓在煙霧裡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唇畔微弱的火星明滅。

在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裡,他姜紅的髮絲像是燃燒的烈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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