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他風華正茂10

時間:xxxx年x月x日。

地點:碧湖水灣a座xxx單元xxx號。

人物:謝拂、姜聽瀾。

事件:家庭會議。

主題:論三天前生日驚魂事件始末。

雙方訴求:

謝拂:我沒什麼訴求。

姜聽瀾:討論一下謝拂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送醫院該去哪個科室。

餐桌變成會議桌,兩人分別坐在桌子兩邊,四目相對, 對峙中,戰火一觸即發!

“啪!”姜聽瀾一巴掌拍在桌上,“我跟你說你今兒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必須給我去醫院拍片,我倒要看看你這腦子到底是哪裡壞了,竟然會讓人胡思亂想、胡言亂語、胡說八道……”

謝拂悠悠然往後仰, 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後,原本被姜聽瀾一拍而震得波濤洶湧的水面瞬間平息。

可養大的崽子瘋了,他能怎麼辦?還能把人扔了不成?

面對姜聽瀾的質問,他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言語直白,直白得姜聽瀾沒辦法說是聽錯了或者想錯了這一可能。

“可我從跟你一起住開始,就沒把你當成爹或者叔,叔叔只是個稱呼。”

是表白吧?

姜聽瀾:“……”竟然好像似乎……沒什麼問題?

“第二,你是同性戀,但這麼多年也沒找過物件,我長得好身材好性格……勉強合格,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解決你食慾的同時還能解決其他方面的慾念,這樣一個人放你面前,你就不動心?”

相較於姜聽瀾的茫然無措,謝拂整個人都是無比清醒且目的明確。

他快被弄瘋了,這三天緩衝期下來, 他非但沒有平心靜氣,反而愁得頭髮都快白了。

他活了這麼多年,自詡豁達,可經過的煩心事也不少,但再不少,也無論如何都沒有眼前這一件棘手,且讓他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

“嗝!”姜聽瀾被嚇得往後仰,不敢置信地看著謝拂,彷彿這人剛才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我想跟你在一起,伴侶的那種。”

還有工作,姜聽瀾沒工作時他不嫌棄也不擔心,還一副不工作我就養你的態度。

“第三,這麼多年我們的生活中只有彼此,目測未來也是,既然都是在一起,那為什麼不是以伴侶的這層關係?事實上,生活模式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改變,不是嗎?”

哪怕他再不想承認,也只能面對眼前的現實。

也就是說,即便他不接受,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父慈子孝。

他被這傢伙給帶偏了。

“你看,第一,我們認識十幾年,你足夠了解我,我也足夠了解你,我們在一起後,不會產生需要磨合的矛盾。”

“這麼多年我們就算算不上父子,那至少也是叔侄,這種關係往伴侶關係轉變,像什麼樣?!”姜聽瀾咬牙切齒瞪著謝拂,好像要把這人瞪出一朵花來。

他深吸幾口氣,最終還是沒忍住,滿臉煩躁地坐下來,皺著眉揉腦袋,“你特麼跟我說, 你到底怎麼想的?又想幹什麼?!”

不如個屁!

姜聽瀾在生活中是個白痴,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照顧謝拂,反而是謝拂照顧他更多,兩人的相處模式如果非要說是父子,不看年齡的話,那還真難說到底誰是父誰是子。

謝拂向他表白。

謝拂看著他,目光不閃不避,直言不諱道:“從一開始,我就是用對未來物件的態度對你。”

還有家務,謝拂從可以做家務開始,只要是姜聽瀾做不好的,他都十分自然地接手,尤其是下廚,一做就是許多年,從來不會為了誰做的少了點,誰做的少了點而爭執。

活了快四十年,姜聽瀾或被動或主動失去過一些東西,可當現在面臨有可能失去謝拂,他整個人都反應不過來,滿心無措,哪怕緩了三天,他也依舊內心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又該怎麼做。

“我身體康健、思維正常,還能再活很多年, 也沒有提前得老年痴呆的徵兆,希望某人能接受現實, 不要繼續自欺欺人、掩耳盜鈴。”謝拂不疾不徐,言語平穩,彷彿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也是胸有成竹,對未來之事毫不擔心。

“你在混淆視聽,模糊概念,你五歲就跟我在一起生活,難道我還能把五歲的你當伴侶?想什麼呢?”

可很多時候,樸實無華的語言更能戳人內心。

可以說,這些都不算什麼問題。

姜聽瀾低頭想了想,嗯,反正都是在一起生活,那不如……

啊呸呸呸!

比如花錢,謝拂從來不會拒絕他的錢,卻也不會在意花自己的存款給他買東西。

“是嗎?”

然而無論他再怎麼瞪,謝拂依舊是那副淡定自若,彷彿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

姜聽瀾在走神,謝拂卻沒有,他一點點幫姜聽瀾梳理。

忍住!忍住!人長大了,不能打了。

姜聽瀾:“……”如果是這樣,那好像確實是個挺優質的物件。

姜聽瀾現在看到他這張鎮定自若的臉就想一巴掌扇過去。

從把謝拂接回家,對方就十分自立,但在很多地方又表現得十分不見外。

小時候親媽走了,他還有親爹,後來親爹走了,他也長大了,工作不順利那就換一個,被人賴上他白得個崽,也不算虧,單身也有單身的好,錢沒了可以再賺。

這話其實太直白了,現在的年輕人花樣很多,別的年輕人追物件,要麼送花送禮含蓄寫信,有點文化的還會寫點屁都不通的詩,這種太直白的反而只有在相親現場才見到的最多,要是放在追求現場,說不定還要被對方嫌棄一點也不浪漫。

他慌張又無措,腦子開始胡思亂想,回憶起過往,過了十幾年的事本該記憶模糊不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大約是他太想要想起來,因此回憶起的過往畫面和事件都清晰無比。

姜聽瀾仔細想想,竟然發現把這些行為放在伴侶身上毫不違和,反而是父子,就會讓人懷疑人生。

現實中的兒子不都是調皮搗蛋給你找麻煩恨不得一天三頓打的嗎?就算有懂事的也會撒嬌任性吸引你注意,堪稱高血壓制造神器。

反而是伴侶,以包容居多。

姜聽瀾渾身冷汗涔涔,不敢置信竟然事實當真如此。

他防線崩塌,忍不住委屈控訴,“你太過分了!我把你當兒子疼那麼多年,你竟然從來沒把我當爹!多年付出都餵了狗!”

謝拂:“……”

他忍俊不禁,沒想到姜聽瀾最先在乎的竟然是這個。

“那我也把你當了十幾年物件,不也一樣沒回應?這一波扯平。”

扯平什麼扯平?!他還沒同意呢!

“這能一樣嗎?你以前那麼小毛都沒長齊,懂個什麼?有我這麼真情實感嗎?!反正我現在就感覺自己是個被不孝子騙了的老父親,難怪以前我跟你說做夢,你都說是假的,合著夢裡我都把你美化了,你根本沒拿我當爹!”

論物件非要重點在意自己沒把他當爹這回事……

謝拂略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那你想怎麼樣?要我喊你幾聲爸還你?我在床上喊,你要聽嗎?”他聲音淡定,神色自若地說出這種話,驚得姜聽瀾直帶著椅子往後退。

“你你你……你怎麼這麼、這麼……”這麼了半晌,舌頭都快打結了,卻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了,反而一張臉被鬧得通紅。

天可憐見,他這個奔四的老男人還從沒聽過別人對他說這麼不正經的話,整個人透著一股欲/念橫生的味道。

他突然覺得自己玩不過這傢伙,如果真如他所說,能暗戳戳拿他當這麼多年物件卻還隱而不發,直到如今才戳破,能是什麼簡單的人嗎?

何況謝拂在姜聽瀾心裡,就從沒有簡單過。

謝拂面色平靜,彷彿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一般,那種喪心病狂的話也從未存在。

“我只是在提出解決辦法,你說我辜負了你的父慈,那也只能這樣還了,但你辜負我這些年的‘真心’又該怎麼算?你拿什麼還?”

姜聽瀾:“……”

“那個……我突然覺得,一筆勾銷也挺好的……”

“真的。”

姜聽瀾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為什麼剛剛要多嘴?就這樣一筆勾銷不好嗎?啊!

謝拂卻悠悠道:“不能,我已經提出了我的補償辦法,現在該你了。”

空氣寂靜無聲,姜聽瀾打定主意裝死。

小屁孩兒說什麼愛情?什麼物件?五歲就給自己找物件,是想上天嗎?!

見姜聽瀾不說話,謝拂十分體貼,善解人意地說:“如果你想不到的話,我這裡有個方案,從前我為未來伴侶做了什麼,你現在也一一還給我,鑑於我當時還小,你如果不相信我當時的真心,我可以在時間上給你打個折,五年。”

“什麼洗衣做飯拖地種花,冷了給你準備秋冬衣服,沒有風扇時還給你打扇,看你晚睡給你送牛奶,早上賴床時喊你起床……”

“這些,你給我做五年,咱們一筆勾銷,怎麼樣?”

謝拂慢悠悠喝了口水,“我很寬容的。”

姜聽瀾聽得暈頭轉向,試想了一下那樣的未來,頓時感覺呼吸被遏止,彷彿被生活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他色厲內荏地拍桌反對,“這不公平!憑什麼你喊幾聲爹就能抵消,我卻要給你做牛做馬五年?!”

“就憑我之前也給你做牛做馬十年,打折部分抵你這個爹的作為也綽綽有餘,那幾聲爹還是我白送的贈品。”謝拂理直氣壯。

“雖然我不太明白你拒絕了一個能為你洗衣做飯的優質男友,卻擁有了一個債主的選擇,但我還是很樂意滿足你的。”

“從今天開始,家裡的一切就都交給你了,去吧,明早記得準備好早餐。”說罷,謝拂便起身離開,頭也沒回地回到自己房間。

姜聽瀾心中慌亂,快步追著他過去,“欸,這樣做是不是太草率了?你是認真的嗎?我覺得這樣很有問題啊,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商量嗎……”

然而最終回應他的,是一道毫不留情的關門聲。

姜聽瀾:“…………”

他握緊拳頭,強忍住要對著門豎倒拇指的衝動,咬了咬牙,最終也只艱難地吐出三個字。

“算你狠!”

*

謝拂說話算話,從不食言,也因此他說不做飯就不會做飯。

第二天一早,他醒來時果不其然發現姜聽瀾還沒起床。

想了想,他換了衣服出門鍛鍊,順便解決早餐。

雖然才搬過來不久,但因為經常晨跑,謝拂已經跟這小區裡的晨跑隊伍混了個臉熟,有些熱情的老人家見了,還會跟他打招呼,說上兩句話。

謝拂在小區樓下的早餐店解決了早餐,空手回家後就進房間寫新文。

實體方面他已經有長期合作的出版社,雙方簽訂的都是每本書的合約,但自從有電腦後,謝拂也會在網上發表長篇連載小說。

網站知道他,對他做出過簽約邀請,在雙方商談過後,謝拂簽訂了一個對他而言十分寬鬆的合約,出版社和網站的文章互不干擾。

進入工作狀態時,謝拂的注意力便專注在這上面,因而隔壁姜聽瀾輕手輕腳的聲音他並沒有聽到。

姜聽瀾起床後神遊了一會兒,直到走出臥室沒在餐桌上看到早餐,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昨天發生的一切。

他有些不願意相信地進廚房搜尋一圈,然而除了一冰箱的肉菜牛奶外,他沒看到半點像早餐的東西。

鍋裡也沒有。

他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想,這傢伙來真的?

心有怒氣,姜聽瀾也執拗起來,他換了衣服打理了一下自己,賭氣似得下樓。

哼!不做就不做,就跟這世界上沒飯館似的!

早餐店裡,吃著熱氣騰騰的包子,姜聽瀾感覺頗為沒滋沒味。

一時間只覺得包子不夠白不夠軟,皮不夠薄,肉不夠香也不夠多,反正一句話,哪兒哪兒都沒有謝拂做的好吃。

“老闆,你們附近還有更好吃的包子嗎?”姜聽瀾用筷子戳著碗底,看著蠻不高興的樣子。

早餐店老闆還以為是客人不滿意她家包子,有些不高興,“大兄弟,我這店可都是祖傳的老手藝,在這兒都開了不少年了,你看看客人多少,要是過了早上十點,這包子就沒了,我可以跟你保證,這附近就沒一家比我家還好吃的!”

姜聽瀾心中遺憾,不能拿比謝拂做的還好吃的包子回去炫耀,豈不是說他吃不到謝拂做的就是虧了?

那小子怕是要笑話死他。

想了想,他到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回到家,他幾次在謝拂房門外逡巡,想看看對方在幹什麼,怎麼這麼久都不出來,該不會還沒吃早飯吧?

昨天那小子還說要他準備早飯,要是他不準備,那小子還沒吃也是有可能。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做……呸,是買,他做個毛。

“你在幹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趴在謝拂門口偷聽的姜聽瀾:“……”

他緩緩直起身,假裝若無其事地轉身看向從書房出來的謝拂,“我、我路過累了,趴會兒呢。”

謝拂也不拆穿:“哦……”

姜聽瀾:“……”

他疾步走到客廳沙發坐下,假裝漫不經心道:“我已經吃過早餐了,提醒一下,樓下早餐店待會兒可就沒包子了,想吃可要趁早。”

謝拂淡淡應了一聲,“嗯,早知道你不會做,所以我已經吃過了。”

姜聽瀾:“……”

你看不起誰呢?他還真就……

好吧,他還真就做不出來,想到接下來還有午餐和晚餐,以及接下來日子的三餐,姜聽瀾就感覺一陣頭疼。

然而他很快發現,讓他頭疼的還不僅僅如此。

謝拂說不做那就是真的不做。

窗臺的衣服沒人收,暴雨下到一半姜聽瀾才發現,驚叫著衝到陽臺手忙腳亂收衣服。

此時,謝拂正在書房看書。

家裡的地沒人掃了,姜聽瀾如往常那般一邊看電視一邊嗑瓜子,等他在沙發上睡醒,卻發現地還是那個地,瓜子皮還是那些瓜子皮,正安安靜靜躺在地上顯示著它們的製造者有多麼懶,竟然還沒把它們收拾乾淨。

此時,謝拂正給自己榨了一杯果汁,沒姜聽瀾的份兒。

家裡的東西沒人收拾了,掉到沙發縫裡的遙控器,桌上擺放著喝到一半的牛奶盒,隨手堆在床上卻沒人收拾的衣服,凌亂的衣櫃。

而此時,謝拂正在外面不知道跟誰浪。

最終讓姜聽瀾忍無可忍的,是陽臺一盆快要病死的多肉。

這是有一年謝拂送他的生日禮物。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怒吼道:“謝——拂——!”

謝拂慢悠悠走過來,“有何貴幹?”

姜聽瀾一把將多肉塞進他懷裡,“去你的還債,老子不幹了!愛咋咋地吧!”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我把這盆多肉給救回來!”

說罷,甩手回屋,再也沒看謝拂一眼。

謝拂抱著這盆發黃打蔫的多肉,唇邊忽現一抹笑意。

013敏銳察覺謝拂的情緒變化,滿頭問號,“宿主,小七生氣了,你怎麼還高興呢?”

“他答應了。”

013:“……”

不知道宿主到底是怎麼領會的,但莫名的信服。

雖然013跟謝拂一起認識的小七,但論對小七的瞭解,013拍馬不及。

接下來一段時間,謝拂精心照料這盆多肉,將染病沒救的部分切除,慢慢的,這盆多肉又活了過來,甚至越發生機勃勃。

謝拂還給它嫁接了另一種多肉,冰綠色的多肉上開著紫色的花,在陽光下亭亭而立,顯得格外優美。

謝拂牽過姜聽瀾的手,“還滿意嗎?”

姜聽瀾下意識想要掙脫,然而顫唞兩下,卻又被謝拂緊握住。

謝拂:“別動,否則你還想吃飯店。”

姜聽瀾:“……”

他氣不打一出來,低聲怒道:“你故意的!”

前段時間他不肯服輸,天天吃飯店,到最後他聞見裡面的油煙味就想吐。

這傢伙就是故意的,用這些來威脅他,逼他不得不屈服。

“是啊。”謝拂毫不避諱地大方承認,“我就是故意的,可你也可以不受我的威脅啊。”

姜聽瀾已經把他看透了,這傢伙就是心機深沉,“什麼不受你威脅,你跟我一起住了這麼多年,把我養成一個廢物,就是為了今天吧?!”

這狗東西,早十幾年就給他下套了!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謝拂十分乾脆地承認,“可你也可以拒絕啊。”

“只要能找到一個像我一樣可以給你洗衣做飯拖地養花還養家餬口的物件,就可以徹底取代我,不受我威脅了。”

姜聽瀾一噎。

他要是找得到還能便宜了這傢伙?

“或者你也可以自己來嘛,我做的那些是個人都會,你也可以自己學啊。”謝拂無辜道。

姜聽瀾慢慢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你乾脆說我廢物好了!”

他要甩開謝拂的手,卻沒甩動,這個少年,已經長到了比他強大的程度,成為了他生活上、心理上的支柱。

謝拂離了他照樣生活,他離了謝拂卻會將生活過得一團糟。

都這樣了,他還能反對什麼?

“姜叔叔,你看那盆多肉,像不像你我?”謝拂望著那陽光下的多肉問。

“哪裡像了?”姜聽瀾順勢看過去。

都不是同一種生物。

“單獨時,一個病一個弱,嫁接到一起,卻長得格外生機勃勃。”

“它們合該要生長在一起。”

“就像我與你。”

*

事實證明,謝拂這人狗雖狗,說的承諾卻都兌現。

關係的轉變並沒有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多少變化。

原本姜聽瀾還有些不自在,感覺有點奇怪,可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了,因為生活並沒有改變。

他們依然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偶爾一起鍛鍊,在家時看書看電視做家務樓下遛彎,出門買菜逛超市商場購物去各種有趣的地方遊玩。

謝拂買了一臺相機,隨時記錄他們的生活,給他們留下了不少回憶。

姜聽瀾經常說:“都多大人了,拍這麼多照片做什麼。”

可每天翻看相簿最多,愛不釋手的人也是他。

他幾乎迷戀地看著照片上的兩個人,奇怪的是,從前他並沒有覺得自己與謝拂的言行舉止有多親密,可看著照片裡他們與平時別無二致的動作,卻覺得照片裡的兩個人再親密不過。

尋常親人尚且會有隔閡,可他們對彼此沒有距離。

漸漸的,姜聽瀾竟也信了謝拂的鬼話,他們或許真的合該在一起。

思及此,姜聽瀾唇邊也浮現淺淺笑意。

謝拂無意中瞧見,隨口問道:“姜叔叔,你又在偷偷美什麼?”

姜聽瀾收斂笑意,“要你管,寫你的書去。”

有的人就算心裡承認了,嘴上也要嘴硬。

*

生活平靜得毫無波瀾,和從前一樣,謝拂上學,姜聽瀾上班,這裡是小區,即便是同樓層的鄰居也不過是見面點個頭,沒人注意他們家裡都有幾口人,結沒結婚,有沒有孩子。

在家他們是伴侶,在外就說是家人,沒有藏著掖著,卻也不刻意宣揚。

不過謝拂仍是避免不了被同學老師問起這些問題,一些好牽紅線的甚至還要為他介紹物件,學校也有不少寫信或者方面告白的人。

每當這時,他都會以自己有愛人為由禮貌拒絕,但是誰也沒見過他口中的愛人,當然,或許是見到了卻不知道。

不過,要說沒有變化也不盡然,至少相比從前,如今的他們言行舉止更親密幾分。

就是謝拂偶爾覺得客臥有些礙眼。

*

謝拂站在姜聽瀾門口,手撐著門框道:“我要在你屋睡。”

姜聽瀾心頭跳了跳,強自道:“你自個兒沒屋嗎?”

謝拂十分善解人意,“那你跟我睡也行。”

姜聽瀾強撐道:“我自己沒屋嗎?”

“你有沒有屋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別人家伴侶就沒有分房的。”謝拂十分理直氣壯道,儼然一副不放他進屋他就不走的模樣。

廢話,放他進屋那他更不會走啊!

姜聽瀾又不傻。

可即便是不傻的他,面對此情此景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猶猶豫豫,支支吾吾,反正就是不讓謝拂進門。

這傢伙要是放進來還得了?他都擔心自己還有沒有命出去。

他一個奔四的人不能跟小年輕比。

“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

謝拂撐著門不肯走,“我沒事,就是來陪你睡的。”

姜聽瀾揚聲道:“我好好一個大男人需要什麼陪?”

謝拂十分乾脆道:“是老父親需要兒子安慰照顧,還是男朋友需要物件暖床,你可以隨便選一個,我不介意。”

姜聽瀾:“……”

最終,謝拂還是成功進屋,霸佔了姜聽瀾一半床。

姜聽瀾猶猶豫豫上床,忐忑不安了好半晌,最終卻只等到一個晚安吻。

謝拂關了燈,一隻手摟著他的腰,“睡覺。”

姜聽瀾卻感受著身後人的氣息,直到半夜才遲遲睡去。

這一天像是象徵著一個開始,之後,謝拂屋裡的床徹底空置,在不久後,他甚至讓人將它拉去二手市場給賣了。

姜聽瀾聽了差點打人,“你個敗家玩意兒,那是才買不到兩個月的新床!”

謝拂無所謂道:“反正也用不到。”

姜聽瀾是在很久之後才明白謝拂的奸詐用心,臥室變書房,沒有床,他就是鬧矛盾後想趕謝拂出房間,或者自己去別的房間睡都不行。

只能繼續面對這傢伙的臉。

再好看的模樣,在這種情況下也要變得面目可憎了。

謝拂倒是不在意,他得了實惠就行。

*

姜聽瀾前段時間囤了不少面膜,據說是商場打折,可謝拂卻注意到,這個牌子的產品從不打折。

這回他總算聰明瞭一點,問過銷售小姐怎麼選擇牌子和分類,最終挑選了這一款適合自己的。

姜聽瀾鼓搗這些時,謝拂笑了笑,“姜叔叔,這麼有危機意識嗎?”

廢話,換作你,你不擔心啊?

姜聽瀾心裡吐槽這小子仗著年輕就不知道人到中年的苦。

尤其是還有這麼一個男朋友,姜聽瀾都快不想跟謝拂上街了,每次上街都要擔心別人把他們認成父子。

雖然看上去不太像,可架不住知道真實年齡的自己心虛。

等姜聽瀾好不容易敷完了面膜,回到床上,卻被謝拂自身後抱了個滿懷。

姜聽瀾翻了個身,心裡想的多,也就睡不著,他戳了戳謝拂胸口,“你有沒有覺得別人家找個物件一個個都水靈,就你找了個老菜幫子,覺得自己虧了?”

他看著謝拂,等著他的回答。

其實仔細想想就能知道謝拂會是什麼回答,但他就是想聽,想聽對方說好話,想聽這人……哄哄他。

然而謝拂的答案卻有著出乎他的意料。

“你這麼說不對。”謝拂認真看著他說。

姜聽瀾一愣,“哪裡不對了?”

謝拂嚴肅認真,有理有據道:“我五歲就把你看做自己物件,那時候的你也水靈。”

姜聽瀾:“……”好像……特麼的還挺有道理?

“所以……你承認現在的我是老菜幫子囉?”他周身氣質一變,語氣幽幽道。

謝拂卻在他黑化之前及時吻上姜聽瀾的唇。

“那也是最好吃的那顆。”

以後的聲音便盡數吞沒,再難聽聞。

此前兩人雖也有過火,卻並未再進一步,可今日事情卻逐漸失控。

或許也算不上失控,不過是情之所至,水到渠成。

經過一道道工序,老菜幫子最終也能被製成各種美味,味道不比任何菜餚差。

打蔫的老菜幫子經過洗禮,重新變得水靈,美味無窮。

謝拂之前逼迫姜聽瀾妥協,可正如他所說,若是心中不想,那便是再怎麼逼迫也不會妥協。

姜聽瀾不是沒吃過苦的人,最難的時候,肚子都吃不飽,怎麼可能嫌這嫌那,再難能難成那樣嗎?

從前沒有謝拂,他同樣能好好活著,這真的不難。

之所以會因威脅而妥協,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捨不得。

而謝拂,也對這份捨不得心知肚明。

這個已經融入他半生,與他再難分開的人,早已經成了互相不能割捨的存在。

無論是什麼關係,只要能跟對方在一起,那就無所謂。

人生匆匆幾十年,姜聽瀾已經過了一半,既然如此,那他任性一點又如何?

“謝拂,有機會回一趟老家吧。”

“好。”

“讓我爸看看,我給他找了個多水靈的兒媳婦。”

這人這時也沒忘了口頭上掰回一局。

*

說到回老家,很快就有了一個合適的機會。

謝拂從前寫的一本科幻小說正式出版發行,出版社給他準備了籤售會,也算是回饋這麼多年支援他的讀者,地點就是他們老家。

謝拂一口答應下來,很快便跟姜聽瀾一起收拾行李。

“現在的火車沒那麼擠了,速度也挺快的。”

“所以你打算把全家都帶上嗎?”謝拂看著裝滿了行李箱都還沒塞下的東西道。

姜聽瀾:“……”

最終,兩人只帶了兩套換洗衣服和日用品就走了。

原本是想坐飛機,然而想起老家距離最近的機場也有幾十公里,姜聽瀾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他們久沒回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最後住進了出版社安排的酒店。

“這酒店以前好像就在。”姜聽瀾回憶道。

“嗯,翻新過,聽說還換了老闆。”

謝拂正說著,就見一個穿著廉價西裝,鬍子拉碴,格外狼狽的中年男人從裡面被保安拖出去。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賤人!臭bz!我遲早會東山再起,把你們都給開了!開了!”

那人被拖出去時還罵罵咧咧,無能狂怒的模樣看起來猙獰又狼狽不堪,走過的地方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一股酸臭味。

酒店服務生表情不好地上來致歉,“那是我們前老闆,生意失敗了,來找茬的,今天大家點的餐一律八折。”

謝拂卻望著那人被拖走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013頓時精神了,“宿主,那好像是原主渣爹?這是破產了?”

謝拂:“嗯。”

“太好了,這樣就不用您親自動手收拾他了。”

謝拂本來就沒把那人放在心上,知道那人命運後,更不會多看一眼。

013倒是挺感興趣的,它樂衷於看好戲,無論是別人的還是宿主的。

它關注了一陣,後來告訴謝拂,原主那個渣爹早年雖然跟原來的未婚妻結了婚,但是沒多久未婚妻家道中落,他想佔的便宜沒佔到,還請神容易送神難,妻子性格偏執,他離不了婚,只好出軌,兩人互相折磨多年,早已經成了仇人。

後來渣爹的家業也被敗得差不多,連最後的酒店也沒了,妻子趁機捲了家裡所有的錢跑了,兩人沒個一兒半女,現在那人是孑然一身,除了一身衣服和一棟老城區的小房子,什麼都沒剩下。

*

“謝拂,還記得不,以前我騎腳踏車載你走過這條街。”姜聽瀾走在街上,有些興奮道。

好不容易回來,當然要回顧一下從前,說起來,他們再這裡也度過了相當愉快的一段時間。

謝拂當然記得,“然後你一路吃了臭豆腐、酸辣粉、肉夾饃、冰淇淋、小蛋糕……”

姜聽瀾:“……”

姜聽瀾適時伸手捂住謝拂的嘴,“這種陳年舊事就沒有再提的必要了。”

二人靠得極近,又是這種動作,格外引人注意。

在看見別人已經往他們這邊看後,姜聽瀾忙收回手,在外面,他還是比較收斂的,不是害怕,只是沒必要弄得那麼麻煩。

反而是謝拂,雖然也不張揚,但也從不會刻意收斂掩飾什麼。

“看我心情。”他坦坦蕩蕩,握住姜聽瀾的手,並不避諱他人目光,反而襯得其他人像是心中有鬼一般。

又或者,是他們想錯了?現在就是流行兩個大男人手拉手?路過的眾人開始懷疑人生。

*

籤售會就在酒店舉辦,租了一天場地,來的粉絲還不少,不過普遍年紀比較低,有很多還是大大小小的學生,他們人手一本書,面帶興奮地排隊要簽名,有些因為謝拂的顏值,甚至站在原地不想走,還是保安來維護秩序才將人帶出去。

其中一名學生在拿到喜歡的作者簽名,還近距離看到作者後,心滿意足地跑到爸爸身邊,對正在給腳踏車鏈條上油的男人說:“爸爸,我看到我喜歡的作者了,他真的好年輕好帥!”

男人上好油,收拾完東西,擦了擦手,拿過兒子那本還挺貴的書皺眉看了看,沒別的,就是覺得這上面的簽名還挺好看。

“嗯,大寶,快把書放書包裡,要回家了。”

少年戀戀不捨,還積極對爸爸說它的作者,“爸爸,你知道不,子規的真名還跟咱們一個姓,說不定很多年前咱們還是一家人。”

“你看你看,他長得好看,名字也好聽,叫謝拂,這名字真帥!”

“嗯嗯,叫謝……”男人聲音一頓,“謝什麼?”他似乎愣住,出神詢問。

少年見爸爸竟然對他說的事感興趣,當即高興起來,熱情滿滿地將書翻開給他看,封面內頁邊緣有印有作者的照片和履歷,上面赫然是謝拂的模樣。

“叫這個,謝拂。”

男人抓著那本書,神色複雜地看著書上長得跟妹妹有幾分像的年輕人,還有他熟悉的名字、籍貫、履歷……

粗糙的、飽經風霜的手放在這本精緻的書上,他都下意識想要鬆開,怕髒了書。

謝拂……

原來那孩子變得這麼優秀,難怪再沒有回來。

謝大剛心情複雜。

早年他不是沒想過去看謝拂,但是有跟姜聽瀾談的條件,還因為姜聽瀾沒給他地址,他想找人也找不到,乾脆算了。

時間一長,忙於生活的他早忘了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外甥,卻沒想到,如今竟然能在這裡看到對方。

不是當面,只是書上。

“爸,怎麼看這麼久,難道你認識他嗎?”少年問的認識其實是讀者對作者那樣。

可謝大剛聞言卻有些心虛地把書還給兒子,擺擺手道:“不認識。”

“人家是大作家,我怎麼能認識。”

*

籤售會後,表示謝拂和姜聽瀾留在這兒的最後幾天,兩人準備回鄉下祭拜長輩,走路太累,謝拂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輛腳踏車,來到姜聽瀾面前,拍了拍後座道:“上來。”

這模樣,彷彿他開的是寶馬賓士。

姜聽瀾打量了一下車,“哪兒弄來的?”

他坐上後座時還有些不習慣,從前他都是騎車的那個,坐後座還是頭一回。

“借來用用,坐好,要走了。”

謝拂翻身上車,腳下一蹬,腳踏車便開始平穩地行駛在熟悉的街道里,明明四周的店鋪裝修大改,行人也來來去去,可這一幕,卻彷彿仍是多年前的模樣。

只是當年的小孩兒已經長成了大人,當年的年輕人也染了歲月的痕跡。

騎車的和坐車的調了個,不變的是這輛歲月造就的車。

它載著兩人,走過春夏秋冬、時光變幻,在寂靜的時間裡留下長長的痕跡,那是他們曾經走過的路。

風裡傳來兩人的聲音。

“謝拂,騎快點兒!”

“抱緊我。”

“太慢了,換我來。”

“你坐你的。”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告訴你,我還沒老呢,載你綽綽有餘!”姜聽瀾掐了一把謝拂的腰,不服氣道。

老了也沒這麼多精力折騰,謝拂面不改色地想。

他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行馳在風裡,連路過的空氣都染上了愉悅的氣息,將它吹得老遠,吻過每一段秋風,每一片落葉。

“是,不老,也不會老。”

紅顏不過枯骨,容貌不過皮囊,唯有我心不改,方風華正茂,歲歲年年仍少年。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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