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相親記8
來時是二人世界, 回去時路上多了個拖油瓶,然而比謝拂和南與眠更不甘不願的,卻是拖油瓶本身。
從上了車開始他就萬分戒備, 警惕地盯著開車的謝拂,順帶盯一下副駕駛的南與眠,即便坐在車後座,他依然感覺無比緊張和擔心。
但是和之前在家裡不一樣,這會兒的他雖然緊張,卻沒有先前的牙尖嘴利, 針鋒相對。
大概也是知道這裡只有謝拂和他物件,謝拂想收拾他輕而易舉,不會有人阻止,也不會幫他說話護著他, 所以知道夾緊尾巴做人了。
“我聽伯母說,你在學校都不聽課, 那你在學校都玩什麼?說來聽聽唄。”南與眠微微偏頭笑問謝小弟。
謝小弟扭過頭去,“誰要說給你們這些大人聽,你們又不懂。”
謝拂自後視鏡看了謝小弟一眼,那淺淺淡淡毫無感情的目光不知為何無端充滿了壓迫感和危險感,明明是夏末,還有著夏天的餘熱,他卻莫名感受到了一陣冷風,令他突然打了個寒戰。
他緩緩坐直身子,輕咳了兩聲,“那什麼, 既然你那麼那我就勉強告訴你吧。”
“我在學校有好多兄弟, 他們都是要跟著我一起幹大事的,我們約定好,以後要打天下,一根筷子容易折斷,一把筷子折不斷,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南與眠笑道:“伯母說你在學校什麼也沒學,可我看你學得還不錯嘛,還知道這些道理。”
南與眠:“有啊。”
“那我……那我去當體育老師行了吧?”他退而求其次道。
謝拂開車開了兩個小時,南與眠換下他,謝拂則坐在副駕駛休息,他閉上眼假寐。
城裡的人生活壓力大,有的還真羨慕種地,可農村的人沒一個覺得一輩子種地是好事的,面朝黃土背朝天,誰想幹活?
果不其然,謝小弟翻了個白眼,“誰要種地了?我們打算以後長大了都去當兵!”兵哥哥多帥!
自己的成績自己知道,他那成績簡直豬狗不如。
“老師也要上學考試啊,還要考很多試,你至少要上大學,你現在的成績夠上大學嗎?”
南與眠都有些同情,不忍心說下去了,可即便不忍,卻還是要同情地告訴對方,“也要考試啊,孩子,你不會以為那些教練什麼都不需要,直接上崗吧?”
“那你說說,你們兄弟以後打算做什麼?一起相約種地?”
他年紀雖小,個子卻已經看得出不低,當兵的身高和身材達標不成問題。
他用力撓撓頭,弱弱問:“那保安呢?保安不會也要吧?”
“乞討,或者啃老,你選哪個?”
都不帥。
連帶著謝小弟也從小在那些劇的薰陶下長大,對軍人總有著濃烈的情感。
他哪個都不想選。
“抗戰劇啊!”家裡有電視後,謝母最喜歡放那些抗戰劇,每每看到激動時刻還會高呼落淚。
果然。
“電視劇裡不都是報名參軍就行了嗎?”他驚訝極了,連忙扒著南與眠的椅揹著急問。
南與眠沉吟片刻,“這個倒是可以不用……”
謝小弟頹喪地坐回後座,他被打擊到了。
“那、那健身教練呢?”
南與眠聞言卻笑了,“當兵,那你知道現在當兵也是要上學考試,考不進去當不了嗎?”
他們學校的體育老師也就是長得高大些,別的也沒看出哪裡厲害,只要他長得跟對方一樣高大,肯定能當老師。
謝拂睡眠淺,南與眠知道,所以開得很慢很平穩,但他依然沒有睡著。
謝小弟:“……”
被神劇薰陶了好幾年,難怪這腦子……
“時代又不對,以前招人寬鬆,現在不缺人了,都要精英,你不夠優秀就參加不了。”
他整個人一副世界觀崩塌的感覺,崩潰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用考試不用上學就能做的職業嗎?!”
謝小弟:“……”
最終他喪喪地縮回了角落,自閉去了。
熊孩子只知道電視裡的軍隊軍人各個都帥,應該有身體要求,卻不知道當兵還要上學考試。
謝小弟:“……”
謝小弟:“……”
南與眠:“……”
看他那模樣,這誇獎接受得倒是一點也不勉強。
謝小弟懵了,“啥?”
行了別說了,他知道自己不行。
他還真是那麼以為的,主要是他也沒看他們拿什麼東西出來啊。
欸,這成語沒用對吧?他膽戰心驚地想。
謝小弟被誇了高興,可謝拂在,他不敢翹尾巴,只好忍著翹起的唇角道:“勉勉強強吧!”
謝小弟還沒鬆口氣,就聽見對方繼續道:“不過據我所知,現在招保安最低初中畢業普遍高中畢業,你……”
“你在什麼電視劇看的?”南與眠遲疑問。
謝小弟卻不知道,見謝拂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便以為他睡著了。
他剛剛跟南與眠聊了一會兒,覺得他雖然是最讓他頭疼的老師,卻比謝拂還順眼多了,也沒有學校裡的那些老師煩人,他還是願意跟他說話的。
“你到底為什麼會跟我哥在一起啊?你比他好多了。”到底是在別人車上,知道自己寄人籬下要忍氣吞聲,連哥都喊出口了。
他以為謝拂不知道,所以問得毫無障礙。
南與眠卻眼皮跳了跳,看了眼謝拂,心裡為某個愚蠢的小孩默哀了一瞬,隨後愉快地跟對方聊了起來。
“他長得很帥啊,還有能力,為人很好,性格……也很好。”
謝拂的臉似乎更放鬆了。
謝小弟卻撇撇嘴,“你們都被他的外表給騙了,他根本就是個小氣鬼,大魔頭,以前就暗戳戳針對我,還滿嘴都是為我好,別人看不出來,我看得真真的,他就是嫉妒我!”
南與眠忍笑,感受著身邊人的呼吸微微重了一點,繼續問:“哦?為什麼?他比你帥比你高比你能賺錢比你可靠,他有什麼可嫉妒你的?”
謝小弟輕哼一聲,這事他也早就琢磨過:“嫉妒我年紀小唄,他都是老黃瓜了。”
雖然對老黃瓜這個詞一知半解,但不妨礙他知道這是說一個男人老的意思。
南與眠沒忍住笑了,要不是在開車,他真想問問謝拂,被人說老黃瓜是什麼感覺。
開車開車,忍住忍住。
他能忍住,某個傢伙卻忍不住。
013在精神領域裡笑得打滾,抹著生理淚水道:“宿主……這、這小孩兒說得也沒錯嘛,你都活了不知道多少歲了,說一句老黃瓜可一點兒也不冤枉。”
“七千九百五十一歲。”
013擦了擦眼睛:“什、什麼?”
謝拂:“七千九百五十一歲,我。”
“在人均上萬的時空局裡,也不算很老。”
他極為認真地反駁。
013:“……”行、行吧,您高興就好。
不過,宿主竟然還清晰記得自己的年齡?這在他們任務者裡很少見啊。
話雖如此,謝拂卻也是真的沒了睡意,他就這麼閉著眼睛一直到該南與眠休息的時候,
兩人輪著開車,總算回了家。
他們只請了幾天假,第二天就要上班,都沒精力管謝小弟,安排好他住的客房後,講了一下住在這兒的一些習慣和注意事項,他們一個準備明天上課的教案,一個補覺去了。
等南與眠終於準備完,已經是深夜,他揉了揉痠疼的脖頸,抬頭一看,卻見這裡不是自己的房間。
這才想起因為謝小弟的到來,他把客房讓給對方住,自己則是……嗯,不得不跟謝拂睡一個房間。
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在謝拂家裡,卻還是第一次一起睡。
可惜他們都累了,南與眠起身一看,卻見謝拂已經躺在床的一側,空出了另一邊給他,自己則是閉上眼緩緩地呼吸著,顯然已經進入了睡眠。
南與眠也不由放輕了腳步,輕手輕腳地走到床的另一邊,中途不小心撞到床腳,發出砰的一聲,他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腳,卻在注意到謝拂並沒有被驚醒時鬆了口氣。
他小心翼翼爬上床,蓋上被子,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便彷彿順著這條被子傳遞給了他,讓本就疲憊的南與眠變得昏昏欲睡,很快進入了夢鄉。
等他睡著後,一直閉著眼睛的謝拂才睜開,看著身邊的南與眠,伸手輕輕將人往自己身邊摟了摟,這才一同睡去。
*
翌日,南與眠一早就去學校上早自習,早飯也是在學校解決,謝拂後腳醒來,家裡只有他跟一個不順眼的小屁孩兒。
“冰箱裡什麼都有,想吃自己做。”他準備去醫院。
“什麼?”謝小弟不敢置信地問,“你就不管我了?”
謝拂態度乾脆,“我以為你不想要我管你。”
小屁孩兒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某人正在給他下套,只覺得謝拂真面目露出來了,他根本就不想管他,就是為了在其他人面前刷好感,才會帶他來城裡。
就跟那些離婚時明明不想要孩子,卻不得不接受孩子,只能勉強做做樣子,回到家怎麼對待小孩兒還不是自己說了算一樣。
哼!他才不會給謝拂擺脫他的機會!
“不行,你答應媽要好好管我,現在想撂挑子不幹不行!你必須管我,不然我就告訴媽和姐姐!”
“你認真的?”謝拂鬆了鬆領口,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謝小弟雙眼一亮,“那當然!”
謝拂深深看了他一眼。
“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不答應好像也不太好。”
“但你記得,這是你自己要求的。”
謝小弟:“……”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很快,他的不妙預感成真了。
他看著碗裡的香菜,滿臉嫌棄,“我不吃香菜!”
謝拂態度很好,“可以,你給錢。”
謝小弟一噎,他要是有錢能跟謝拂低頭嗎?
謝拂卻不再管他,自顧自吃起自己面前的面來。
“沒有付出的人不配擁有話語權。”
這一刻,謝小弟深深感覺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和金錢的魔力。
從前他都沒覺得錢是有多重要的東西,反正沒有了就問媽和姐姐要,現在卻發現,有錢未必能行,但沒錢萬萬不行,現在他沒錢,就得在謝拂手裡忍氣吞聲,將來他有錢了,一定也能把謝拂壓得抬不起頭!哼!
雖然謝小弟還不知道自己以後做什麼,但他已經確定自己未來要有錢了。
他憤憤不平地吃著面,卻發現這只是一個開始,之後的每一頓,謝拂都會讓他吃一樣討厭的東西,什麼香菜苦瓜西紅柿魚腥草……有一個算一個,謝小弟都不喜歡,反而是他喜歡的肉每頓卻只能吃很少的一點。
謝拂沒空理他,就會讓南與眠帶他吃飯,然而吃什麼也是他指定的。
謝小弟忍辱負重哀求南與眠,他覺得對方一看脾氣就好的樣子,一定不忍心為難他一個小孩兒,然而南與眠卻只是面露為難地說:“他是我物件,是一家之主,他發話,我也不能不聽的。”
謝小弟懂了,“是不是你沒他有錢,才會受他威脅?”
南與眠:“……?”這小孩兒怎麼想的?
謝小弟卻以為他的沉默就是預設,於是用同病相憐的目光看著他,“好了,我知道你也不想的,你放心,我吃就是了,不為難你,誰讓你也逃不了他的五指山呢。”
南與眠:“……”
當晚,他把這事告訴謝拂,並且著重強調了一下或許可以去醫院檢查一下智商。
謝拂卻道:“不用管他。”
“有時間想他,不如想想我們結婚的事。”
南與眠面色微赧。
卻聽謝拂道:“在哪裡辦婚宴,請哪些賓客,時間定在哪天,還有當天穿的衣服,我們的新房。”
南與眠聽了一會兒,卻忽然想到什麼,“謝醫生,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事?”
謝拂:“嗯?”
南與眠捶了捶他的胸口,“領證呢?你把它放哪兒了?”
謝拂卻抓住他的手,抬頭看著他,“我在等你問。”
南與眠被他這麼看著,眼裡似乎裝著整片深海,誰多看一眼,便要被海水吞沒,沉入海底。
奇怪,明明謝拂平時都挺正常的,在夜裡,偶爾他卻會有對方似乎深藏不露,彷彿裝著整個世界的感覺。
可等他再仔細一看,又覺得那是錯覺。
他搖了搖頭,再定睛看過去,只看到謝拂認真看著他的目光。
“你想定在哪天?”他問。
謝拂似乎認真思考了許久,最終卻道:“一個月後。”
“我們剛好認識一百天。”
聞言,南與眠第一反應竟不是覺得這個時間如何,而是……
“才一百天?”
為什麼他有種他們已經認識了一輩子的感覺?
想想確實如此,明明才認識不久,他卻已經覺得生活中有謝拂已經是自然而然的事,他好像一直就在自己身邊。
“好啊。”他欣然答應。
領證的時間定了,謝拂說的其他內容也該有個章程。
他們決定把現在的房子賣了,買間更大一點的新房,一個由他們自己設計裝修,看著完工的新房。
這樣一來,房子想要入住還需要一段時間,好在也不用著急,他們還沒定下婚禮的時間。
至於謝小弟,就更不用著急了,謝母覺得反正他在學校也沒學到什麼,還不如待在謝拂身邊有人壓著。
謝小弟在電話裡求救,說謝拂虐待他,謝母根本沒放在心上,真虐待那小子還能大喊大叫中氣十足?分明是在謝拂手裡翻不了身才這樣弱弱反抗。
謝母不僅沒有生謝拂的氣,反而還感謝謝拂,希望他之後不要留情,該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
謝小弟佛了,他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親媽也不愛他了。
唯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他今後……一定要比謝拂還有錢,還強大!
到時候讓謝拂喊他爸爸!
*
謝拂工作忙,沒有南與眠自由,於是看房裝修這些都落在了南與眠頭上。
同時他們也把自己的房子掛在網上買。
賣出買進,這錢剛好差不多。
就是他們暫時沒了住處,他們在附近租了間房,條件一般,但當臨時落腳地還是沒問題。
*
“謝醫生,你要結婚了?這麼快?!”收到請柬的同事們紛紛震驚,在他們的印象裡,謝拂好像才剛相親戀愛沒多久呢?
雖然之前也戴了戒指,但是從訂婚到結婚,這應該也有段時間啊?這麼快的他們還是頭一次見。
謝拂坦然道:“遇到對的人,早晚都是一樣。”
眾人一想也是,尤其是之前跟謝拂和南與眠吃過飯的,在一瞬間的驚訝過後,卻並沒有太意外。
看當初兩人的黏糊勁,就算他倆當場結婚都沒人覺得意外,現在已經過了兩三個月,已經算慢了,他們這樣想。
“謝醫生放心,我們一定準時道,到時候準備提前空著肚子,就等著吃你們的喜宴了!”有同事玩笑道。
謝拂也微微一笑,“歡迎。”
雖然他笑容不深,但今天醫院何止他們,就連附近科室幾個科室都知道了謝拂的喜事,他甚至把喜糖發到了患者和家屬手裡,個別不能吃糖的患者也收到了紅氣球。
總之,不到一天時間,謝醫生要結婚的訊息就傳遍了醫院。
有些訊息不那麼靈通的,滯後嚴重的,聞言都紛紛驚訝。
怎麼感覺謝醫生剛有物件,這麼快又要結婚了?
但……管他呢,他們只需要祝福就好了。
看他們結婚這麼快,想來感情應該很好吧?應該能百年好合?
至於早生貴子……在知道謝醫生物件是個男人後,眾人就沒再說過這種話。
另一邊,南與眠也正被同事們圍著。
“行啊南老師,沒看出來啊,咱們幾個還是你動作最快,這談上還沒幾個月吧?”南與眠的戀情他們全程追蹤,想想也也才四五個月的樣子,反正不到半年。
他們有些談了一兩年都沒結婚的,現在難道南與眠這麼快就走進婚姻的殿堂,心裡也難免有些羨慕。
不過他們雖然羨慕,卻也並沒有太想要結婚。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還是先享受了愛情的美好再品嚐墳墓的滋味吧,他們覺得自己還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喜歡就結了,有問題嗎?”南與眠現在臉皮也厚了,根本不怕同事們的打趣。
“沒問題沒問題……”同事們紛紛笑著擺手。
他們看著請柬上的兩個人名,莫名覺得他們格外般配。
不僅僅是同事們得知了他要結婚的訊息,收到了請柬,還有南與眠教的兩個班的學生,同樣收到了南與眠送的喜糖。
同學們看到喜糖有些懵圈。
“這什麼情況?”
南與眠走進來,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大約是喜事將近,似乎還泛著些許紅光。
“我要結婚了,請大家吃喜糖。”
班裡轟然一片,隨後是更大的嘰嘰喳喳吵鬧聲。
南與眠隱約能聽見幾個學生的聲音,卻有更多的聲音聽不清,沒辦法,他們實在是太吵了。
“南老師,你都要結婚了竟然還沒讓我們看見師孃什麼樣,這以後見到了都不知道打招呼怎麼辦?”
“南老師,強烈建議您收買我們,用不著別的,只要你們的結婚照就好了。”
“老師,是不是師孃太美了你怕被我們看到?”
“南老師,您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
南與眠:“……”
“停停停!”他大聲道,“說什麼呢說什麼呢?”
他擔心自己再不制止,這群傢伙能為了激他而說出更過分的內容。
“首先,他不是師孃。”南與眠率先澄清。
“你們老師我,性別男,愛好男,即將結婚的物件也是男的。”
班裡又是一陣轟然!
以前隱約聽說過南與眠性向的同學雙眼一亮,原來他們當初知道的都是真的!
“其次,你們要的照片,結婚照,都沒有,你們只要知道他是我的,長得很好看,就這樣,開始上課。”
丟下震驚班級的炸/彈後,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地開始上課,世上真的有這種狠人嗎?
一班的學生告訴你們,有的,且就在眼前。
可怕是這種狠人竟然還有喜歡的人,也有人喜歡他,這得有多強大的心臟啊?
明明還沒沒見過那位師公,他們卻已經深深佩服且同情起了對方。
當然,後來見過人後,他們就不同情了。
那時他們才明白,能夠吸引狠人,且喜歡狠人,當然只有跟他一樣狠的人。
他們就是天生一對,不接受反駁。
*
“我們什麼時候去拍結婚的照片?”飯桌上,南與眠問。
要不是班裡那群崽子提起,南與眠都要忘記這一茬了。
他們不是女人,不穿婚紗,但結婚總是要拍照的,結婚照還要掛在臥室。
至於客廳,南與眠想了想,還是不掛了。
“哪天有空就去。”謝拂將盤子裡最後一根雞腿夾到了南與眠碗裡,看著對方下意識吃了一口,不由微微一笑。
偷偷盯了那根雞腿好久的謝小弟:“……”
累了,毀滅吧,這日子沒法過了!
在謝拂和南與眠拍結婚照的時候,謝家那邊也收到了婚禮的確切時間,正在家裡收拾東西,並把家裡的地和房子拜託給鄰居。
在都處理好後,謝母和兩個女兒女婿和他們的孩子一起坐上了去謝拂所在城市的火車。
“咱們這兒就是沒通高鐵,高鐵知道不?要是通了高鐵,咱們這兒到大娃那兒也就幾個小時,比坐火車節省時間多了。”謝二姐講著她聽來的訊息,但什麼是高鐵,高鐵什麼樣,她也就在電視上見過。
謝母他們都是第一次坐火車,在車上還很興奮,看啥都稀奇。
然後看到了車上賣的吃食。
“怎麼這麼貴?!”謝母心口都在跳,覺得它可能承受不住這麼大的驚喜。
“這是火車,火車上的東西都貴。飛機上更貴。”
謝二姐大方地說:“你們想吃什麼就去選,我請客。”
大人還好,幾個孩子卻是高高興興地衝到了小推車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那些死貴的東西。
謝母猶豫著想開口,不如下車再買,可見孩子都高興,也不好說掃興的話,只是心裡暗暗想著,以後能不坐還是不坐了,這不是坐車,坐的是錢啊。
*
接到謝母他們,謝拂在酒店一家給訂了一間房,謝母當然問價錢,在得知這個價都夠坐一趟火車的時候,當即連連拒絕,表示自己可以跟謝小弟一起住。
沒辦法,謝拂只能接她回去。
看到謝母,最高興的莫過於謝小弟,他直接興奮地衝到謝母懷裡,“媽,我想死你了!你再不來我就要被你的寶貝大兒子給虐待死了!”
謝母把他拉開仔細看了看,見他身上穿著新衣服新褲子新鞋,上手模一下就感覺這是好料子,頭髮也剪得乾淨利落,站姿都要比以前端正,甚至還長高了一節。
就這,還說虐待?
謝母上手就要抽他屁股,“我看你是皮癢了,你哥對你那麼好你都不上半點心。”
謝小弟:“……”
在他的逃竄中,他腦子裡只有一個疑問,他到底為什麼會對他媽抱有期待?
這哪裡是救兵,分明是幫兇啊!
*
婚禮之前,謝家人和南家父母見了一面,雙方對彼此的態度都很友好,就連原本忐忑的謝母,都跟南媽媽學到了什麼跳廣場舞,她雖然還不會跳,卻已經決定以後要學了。
期間謝拂和南與眠就是炒氣氛的,一會兒跟這個說兩句,一會兒跟那個喝一杯。
不過都喝的飲料。
明明南爸爸以前也是喝酒的,可現在卻也習慣了喝飲料,竟也覺得盡興。
聚會結束時,謝母回去的路上,對謝拂道:“以前還擔心你一個人在城裡難過,現在你也要在這個城市安家了,媽為你高興。”
說著高興,謝母眼裡卻有淚意。
因為她知道,一旦謝拂在這個城市安定下來,就不會回到老家那個小山村了。
哪怕回去,在謝拂心裡,或許那也不是自己家了。
不過,只要他能好好的,在哪裡又有多少區別呢?
以前就沒有多期待過謝拂回老家,現在只是更不期待了而已。
“以後會經常回去看您。”
謝母笑著應下了。
是真是假,她都高興,也都信了。
*
晚上,南與眠激動得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明明今晚沒喝酒,他卻覺得自己彷彿喝了酒,有些醉了。
轉頭看到謝拂閉眼入睡的模樣,不由有些不滿,他推了推謝拂,直到謝拂睜開眼睛。
“做什麼?還不睡嗎?”謝拂睜著眼,臉上似乎沒什麼睡意,但他剛剛確實睡著了。
南與眠戳了戳他胸膛,“你怎麼還睡得著?明天結婚你不激動嗎?”
謝拂握住他的手,“領證那天你好像並沒有這麼激動。”
南與眠:“……”
“那怎麼一樣……而且、我當時顧著忙學生的試卷,注意力轉移了嘛。”
當時他們領證前一晚,南與眠還在為了試卷而奮鬥,搞定的時候都是凌晨了,迷迷糊糊上床,根本沒那麼多精力去想別的,第二天醒來被謝拂拉著起床,才想起來今天領證。
迷迷糊糊地被謝拂拉上車,又迷迷糊糊地進了民政局,最後迷迷糊糊地拍照填表領證。
直到拿到結婚證,看著上面兩個人的照片和關係,他才徹底清醒過來。
而那時,也沒有什麼需要他緊張的了。
今天不一樣,他白天不累,晚上就睡不著。
謝拂卻看著他,目光逐漸幽深。
“不累是嗎?”
“那要不要運動一會兒,累了自然就睡了。”
南與眠心裡一個激靈,對上謝拂認真的目光,心知對方說的運動絕對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用運動!”
明天就要結婚了,要是折騰個半夜,明天丟人怎麼辦?
“早點睡吧,我錯了,不鬧你了,明早還要早起,不能胡來。”
南與眠心裡其實並沒有太緊張,畢竟在同床共枕的這段時間來,謝拂確實沒有再碰過他,甚至除了偶爾的口頭威脅,他都沒有提出過想要做點什麼的要求。
這讓南與眠偶爾有種自己對謝拂沒有吸引力的想法,可謝拂對結婚的事又很認真,他便只能安慰自己,可能這就是相親和戀愛的不同。
一般來說,相親很多就是按條件找物件,而不是認識一個心動的人,慢慢了解適應他的條件。
大概在謝拂心裡,他們可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沒有什麼激情……吧?
雖然有些不高興,但這似乎是最合理的想法。
不算差,卻也不算令人高興。
南與眠在微微失落過後,也只能勸自己適應謝拂的節奏,這樣生活才和諧。
嗨呀,還是有些不甘心。
他真的那麼沒魅力嗎?
*
因為惦記著這個念頭一晚,早上醒來時,南與眠還有些淡淡的黑眼圈。
好在還有化妝師神乎其技的化妝術,一番折騰下,他又可以了。
轉頭看謝拂,見對方今天也化了妝,不由誇讚道:“今天的你格外好看。”
謝拂笑著低頭吻了一下南與眠的唇,“雖然這句話的水平一般,但我依然很高興。”
“嗯,你也很好看。”
婚禮熱熱鬧鬧地開始了,兩人一同走到臺上,在司儀的講述下,他們完成了所有步驟。
交換戒指後,謝拂看著南與眠,“南老師,結婚的最後步驟你該不會也忘記吧?”
南與眠失笑,“我是記性那麼差的人嗎?”
謝拂幽幽道:“我只是擔心南老師呼吸記性差,這可不好辦啊。”
南與眠也懶得跟他皮,聽見司儀說“新人可以親吻雙方”後,笑著嘆道:“我倒是想忘,可別人也不給我機會啊。”
他傾身靠近謝拂,微微抬頭,緩緩吻上謝拂那張唇。
一點點、一處處地吻著,像是在品嚐什麼珍貴的東西,它珍貴且稀有,只能慢慢品嚐,彷彿多嘗一口都是幸運。
謝拂就開始並沒有回應,他站在原地,享受著南與眠的主動,微微閉眼,是要用心感受,將這種感覺感受得更久一點,更久一點。
直到場內的鼓掌恭喜聲從熱鬧慢慢降下去,只剩下零星幾個。
他才攬住南與眠的腰,迅猛且炙烈地回應起來!
南與眠被他擁在懷裡,一時有些無措,從主動變成被動。
他聽著臺下隱約傳來的聽不清的人聲,想起自己現在正在許多認識的人面前,又回想起剛才的自己,不由有些臉色。
他拍了拍謝拂胸口,示意他鬆開。
謝拂停頓片刻,才終於後退,南與眠輕輕喘著氣,小聲對謝拂道:“不記得臺下還有那麼多人看著嗎?收斂一點啊謝醫生!”
謝拂聽話地收斂了,言行很正常,之後的敬酒一桌一杯,後面一些不熟的,不過是一桌抿一口,所以喝得不算多。
但謝拂很少喝酒,這具身體的酒量一般,很快精神便不行了。
南與眠見狀,只好笑著跟別人道:“他酒量不好,我這就帶他先去休息,大家吃好喝好!”
謝拂被扶去酒店房間休息,南與眠本就想繼續下去招待客人,可想到下面還有他爸媽和謝家人,便也不去了,乾脆留在房間裡跟謝拂一起睡了過去。
等謝拂醒來,酒宴早就結束,他叫醒南與眠,“我們該回家了,他們還等著呢。”
南與眠迷迷糊糊起床,又迷迷糊糊被謝拂拉上車,兩人在一路婚車的護送下回了新房,也是婚房。
謝拂送走其他客人,又安頓好雙方親人,這才回到臥室。
南與眠直接躺床上攤成肉餅,“累死了!”
“這輩子再也不結婚了!”
說話竟然沒人附和,南與眠睜開眼,下一刻,看清眼前的場景,卻突然瞪大眼,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你在幹什麼?”他語氣緊張又有些乾巴巴的。
謝拂將西裝外套丟在一旁的衣簍中,又解開領帶和衣領,一顆顆釦子解下去。
“看不出來嗎?”
南與眠嚥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氣,卻還是用稍微清醒的腦子看了眼時間,發現現在才下午四點。
“你……才四點,太早了吧?”
“那你說什麼時候好?”謝拂一步步走近,似乎很講理的模樣。
熟悉的模樣讓南與眠微微鬆了口氣,平時謝拂的聽話令他下意識覺得對方現在也是聽他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依然感覺心裡有種莫名的緊張,手指不自覺蜷了蜷。
有些緊張的南與眠認真考慮著時間,看了眼謝拂道:“怎麼也要到晚上才好啊。”
大白天的,總有種今天不是新婚夜,而是在青/天/白/日廝混的感覺。
謝拂上床幫南與眠解衣服時很自然地說了句:“好,聽你的,那就到晚上。”
南與眠:“……”
我特麼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平日裡聽話的謝拂今天像是換了個人一般,無論他說什麼,要麼曲解他的意思,要麼乾脆就不聽。
他的強勢和不容拒絕,令南與眠身心都在顫唞,彷彿從前認識的謝拂和現在的謝拂不是同一個人!
又或者……像是謝拂心裡有一頭野獸,之前被關著,今天徹底釋放,帶給南與眠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和緊張感。
“謝拂……”
“謝、謝拂!”
“你你今天不會吃錯什麼東西了吧!”
謝拂聞言這才微微一笑,“沒有。”
“但我們結婚了。”
結婚了,他就跑不掉了。
之前的步步為營,慢慢來,溫水煮青蛙,現在都不需要。
眼前這個人,終於徹徹底底屬於他,且逃不掉了。
謝拂眼裡的深海似乎生出了迅猛的漩渦,來勢洶洶,又勢不可擋,誰要攔著,似乎都只有被其吞沒摧毀的結果。
南與眠:“……”
不等他想明白謝拂的意思,他便被這人拉入了被子裡。
新床很軟,搖搖晃晃地彷彿自己躺在棉花裡,不過片刻,南與眠便再想不起其他,只覺得這片海的波浪太激烈,船身搖晃得厲害,晃得他頭都暈了。
南與眠整個人昏昏沉沉,直到晚上,他累醒了都還感覺到某人似乎還沒休息?
他崩潰地想:不是說好了到晚上的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