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長髮及腰6

“陛下, 那謝拂素來任性妄為,目中無人,如今更是罔顧您的命令, 在京城與人勾結,謀劃離京一事,此人將來必成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程相在御書房對李未苦口婆心勸說,沒辦法,自蕭令月起勢後, 他在朝中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必須尋求別的助力。

在他看來,李未是個可用的工具,他不需要李未偏向他, 畢竟李未又沒什麼實權,偏向他又有什麼用。

他只要李未不再幫蕭令月說話, 如此一來,那些因為蕭令月保皇黨身份而站在他那邊的人,也會多考慮一二。

蕭令月挾持天子為己所用,他要對方在謝拂這件事上不能再用。

至於李未會不會答應?

只要李未還有點腦子,知道要想皇位穩固,就要防止謝成自立反叛,謝拂就是最好用絕不能丟的籌碼。

然而,李未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程相你煩不煩啊?整天就知道說人壞話,謝大將軍不是挺好的嗎?要是沒有他,北邊早就淪陷了, 現在他還在打仗,你這麼算計他兒子, 是想讓他乾脆不管了,把北地對夷人拱手相讓是不是?”

平心而論,李未這話還算有幾分道理。

身為一個皇帝,怎麼能允許他人將自己的命令當耳旁風?!

但該知道的都一清二楚。

可現在,程相卻萬分希望李未能更硬氣一些,好面子一些,容不得他人的輕視。

程相那邊經過幾日的討論,暫時簡單制定了一個計劃,可還不等計劃完善,便有兵士明目張膽闖入府中。

李未聞言皺眉不耐煩地說:“那又怎麼了?是朕允許他入蕭府見令月的,朕不能出宮見令月,讓別人代朕見怎麼了?你怎麼連這麼小的事都要管?!”

他稍稍抬頭,看了看前面還在搗騰自己的新奇玩意,根本沒功夫搭理他的李未,眸光頓時一沉。

現在程相遠不如當年勢大,想要全然掌控朝堂不可能,李未若是想要插手政務,也是多少能接觸一些,慢慢來,也能有收攏權柄的一天,前提是他有那樣的能力。

連帶著後世,也要說他是亂臣賊子,他的子孫後代亦是如此。

程相有種膝蓋中箭的感覺,腳下一個踉蹌,心中憋悶,難道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中的玩器落在地上,竹片劃破了他的手指。鮮血一下子冒了出來。

“程相,依某之見,實在不需要太在意那位,只要您將蕭令月壓下,那位的意見,並不重要。”到底是皇帝,那人說話時還是收斂了些,沒明知道說。

嗯……?

萬劫不復……?

程相心中似有所悟,他想抓對方把柄,而現在,眼前不就有個現成的嗎?

眾人面面相覷,心知程相是想借謝拂一事來擊破李未對蕭令月的信任。

從前權掌朝堂時,程相恨不得李未什麼都聽自己的,連和皇后同房生子,也要按他的想法來,不需要自己的主見。

文人重名,若他真的邁出軟禁皇帝那一步,他必然要被天下維護正統之人唾棄。

之所以沒有,不過是因為李未真的是個廢物,什麼都不懂。

*

程相回去後,想動便動,發動府中的幕僚,口中稱陛下被奸人矇蔽,親奸佞小人,遠賢臣,唯有看破真相,方能醒悟。

誠然,可以讓謝成反叛一事讓李未追悔莫及,可謝成反叛後,要如何處置和收尾,卻不是簡單便能定下的。

不巧,李未正是後一種。

不久後,便有神秘人在夜裡登上謝拂的宅子。

程相皺眉,“你是要我強行……”

謝成名義上沒反叛,甚至還在對敵,可現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謝成此人就是野心勃勃,且籌謀已久。

“令月!快去將令月請來,就說朕流血了,好疼……好疼啊……”

看不出來的要麼是讀慣了之乎者也的呆子,要麼便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

說罷,他便告退離開。

代價太大,沒有絕對利益,他不會那麼做。

他心中早已後悔,卻因為京城勢大的是保皇黨蕭氏,比起蕭氏,他還是更願意留在程府。

之前他聽說了謝成的軍隊人數,心中有異動,或許,是到了做出新選擇之時。

而在他走後,原本沉迷於玩樂的李未,漸漸的似乎也開始走神。

程相沉了沉氣,“陛下信任謝將軍,實為心胸寬廣,臣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希望謝將軍莫要辜負了陛下的信任才好。”

還是要做好全方位的打算才好。

“可是陛下,那謝拂如今可是在打您的臉!”

心潮澎湃後,程相又漸漸冷靜下來。

提出那個意見的幕僚有些失望,他原本就是為傭立明主而來,當年程序府,也是因為他以為程相有此心思,誰知對方膽子這麼小。

李未嘶了一聲,隨後怔怔看著傷口,眼淚竟不自覺流了出來,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低聲喃喃:“流血了……我流血了……”連朕都忘了稱。

李未抱著只有一道小傷口的手,邊哭邊喊:“真的好疼啊……”

可李未又非工具,他想要什麼樣就有什麼樣。

蕭令月!又是蕭令月!

程相現如今聽見這個名字就頭疼,想抓住對方的把柄,將對方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我流血了……令月,令月!”

他想給眼前這個蠢貨一個教訓,讓對方知道,不聽他的話的下場。

雖說這些年來,朝政被架空,但到底維持著表面和諧,並沒有明著表現出他對皇室不敬。

“陛下有令,丞相涉嫌通敵賣國,現命人拿下!全家抄沒,帶走!”

程相直到有將士抓住他,都沒反應過來,“你們幹什麼?!本官要見皇上,你們這些逆臣賊子誣陷本官!本官要見皇上!”

直到被拖進詔獄,程相都沒反應過來,平素他從不將之放在眼中的李未,如今卻成了他口中的救命稻草,句句不離要面聖。

被摘了官帽,脫了官服,程相蹲坐在牢裡,還不明白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

他能想到的便是李未扮豬吃虎,現在要奪他的權,可一想根本不對,現在朝中蕭令月比他勢大,若想要權勢,直接從蕭令月手中拿便是,除非他們之間友誼為假。

而李未與蕭令月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李未借蕭令月奪他手中之權,蕭令月借李未的正統地位。

二人並不如表面那麼親密。

這樣一來,他入獄便是蕭令月所為。

程相還在苦苦思索,想怎麼擺脫這次的麻煩。

他並不認為自己真的會完蛋,朝堂上要想平衡勢力,沒有人比他還好使。

如果李未真有那個腦子,那他一定不會想要蕭令月一家獨大。

必定是如此!

必定如此……

程相站起身,在獄中走來走去,強迫大腦冷靜又清晰,企圖從中找到最佳的脫身辦法。

然而……然而即便有些事想的通,還是有許多事橫亙在心中,怎麼解也解不開。

不過那些都是小事,程相讓自己忘記那些小事,專注在大事上。

就在這事,開門的聲音響起,光線微微從門口的方向照了進來,“大人請。”

是獄卒恭敬的聲音。

有人來了。

程相雙眼微微一亮,可等來人映入眼簾後,那亮光瞬間便成了厭惡和仇恨。

他望著正往自己這兒走的人,冷笑一聲,“蕭侍郎如今不正應該在府中慶祝?來這裡做什麼?!”

他並未迴避,即便現在身陷囹圄,他也不願意在仇人面前失了氣度和顏面。

蕭令月看了看他,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伸手輕輕一彈肩上看不見的灰塵,垂眸笑道:“那自然……”他抬頭看向程相,“是來看程相笑話的。”

“你!”程相目眥欲裂,吹鬍子瞪眼,萬萬沒想到,這傢伙竟是半點世家風度也無,在這時還要來落井下石,羞辱於他!

明明表面光風霽月,內裡卻是個無賴。

蕭令月收斂了方才的笑容,漫不經心掃了他一眼,輕輕挪動兩步,身後提燈的侍女卻站在原地,刻意弱化了自己的存在。

“方才開個玩笑,今日前來,不過是因為覺得程相大約還不知道自己輸在哪裡,特意好心來提點一二。”

他輸了?

不,不到最後一刻,程相才不認為自己輸了,眼前的一切只是暫時而已。

他的想法很容易看出來,蕭令月好心告訴他,“哦,程相恐怕還不知道,現在官兵已經將程府抄家,從中抄出了不少金銀財寶,還有……你與北夷人的通訊。”

“不可能!”程相死死瞪著他,“那是偽造的!”

到底有沒有,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是嗎,不過沒關係,知道的人信就夠了。”蕭令月輕咳兩聲,“程相在北地陷入戰爭時,提議捉拿謝小將軍威脅鎮北大將軍,擾亂軍心,如此行事,誰會不信你與北夷人勾結?”

程相顫聲指著他質問:“你、你就是為了那個謝拂才這麼害我?”

“程相誤會了。”蕭令月不承認。

他看了看對方,十分善解人意道:“不過,於程相而言,誤會與否,似乎都不重要。”

反正他也不可能再出來。

“會有人救我,為我周旋!”程相的心都在顫唞,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程相的人,大部分都以從犯之罪下獄,朝臣們以針對你的事達成統一意見,一旦證據確鑿,你就是板上釘釘的抄家滅族。”

程家這些年來仗勢欺人,沒少為惡,就算沒有通敵叛國,僅僅是其他蒐羅起來的罪名,也就是這個刑罰。

並沒有寬容的餘地。

程相不敢置信,他不相信自己會這麼輕而易舉就敗了。

“不可能……”

“不可能!”

“當年……當年我都能力挽狂瀾,現在也一樣可以!”

他還在努力強撐著。

蕭令月卻目光憐憫地看著他。

“從前你能沒事,不過是他們還需要你。”

“現在,有人給了他們更大的利益,而你,便不算什麼了,捨棄便捨棄了。”

程相滿臉蒼白,額頭卻已經滲出冷汗,“他們……他們是誰?他們是誰!”

自然是盤根錯節,底蘊深厚,地位超然的大世家們。

當蕭令月將答案告訴他時,程相忽然回憶起了當年自己以已經沒落世家的出身,擠進朝堂,並且逐步高升,最終成為權傾朝野的程相的全過程。

這些年來,程家因他而興旺,旺得他根本忘了,當年的它是什麼模樣。

曾經他也謹小慎微,也曾心懷壯志,想要為國為民做出自己的一些努力。

再回想過去,程相都差點感慨一句,“好一個靶子。”

出身平平,才能平平,智謀平平,什麼都不那麼差,卻也不那麼出眾,將他推出來,既不擔心他會逃脫自己的手心,也不用擔心他推不上去。

想著想著,程相便感覺喉中一口腥甜!

蕭令月認真看了看他,目光又似乎有些悠遠,不知道在想什麼。

“既然已經被捨棄,那就安心接受自己的命運吧,至少,你也享受了那麼多年,做了那麼多年的人上人,不是嗎?”

人這一生,什麼都是有定數的。

你先享受了甜,那之後必然只剩下苦,你先透支了一生的富貴,那便要付出提前結束這一生的代價。

蕭令月一直這麼認為。

唯一的燈盞越來越遠,眼前也越來越黑暗,程相終是沒忍住,口中溢位鮮血。

“是……是你!”“是你許諾了他們更大的利益!”

“蕭令月,你要將整個李氏江山都送給他們嗎?!你汙衊我叛國,自己才是真的叛國!”

嚴厲的斥責響在詔獄裡。

程相看不見蕭令月的表情,卻聽見他笑了一聲,還將自己笑岔氣,連連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勉強壓下,一句話帶著笑意傳入程相耳中。

“現在還有多少人記得這江山姓李?”

程相怔怔片刻,最終頹然坐下。

*

“小將軍,一切都已經安排好,您準備何時動身?”

現在京城局勢正緊張,程相一派倒得毫無預兆,也毫無質疑,曾經權傾朝野的存在,現在卻什麼都不剩。

別說官員,就是百姓也紛紛閉門不出,就擔心官差上門。

趁著別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們身上,現在走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夜長夢多,他們也想小將軍能早日回北地。

當事人謝拂卻姿態淡定,並不著急,“過兩日。”

“小將軍……”那人皺眉。

謝拂抿唇,瞥了他一眼,“總要給我跟人道別的時間。”

您還要跟誰道別?之前那麼久都沒能跟蕭令月告別嗎?

近衛心中腹誹,面上卻只能稱是。

謝拂這回卻並沒有糊弄他們,他也知道不能再久留,所以打算在走之前,再見蕭令月一面。

一週目中,原主離開京城後,便再也沒有親眼見過蕭令月。

謝拂雖不覺得這會是最後一面,卻也不想浪費這次機會。

畢竟,要是再見,只怕也要許久之後。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不等謝拂登門,蕭令月竟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主動請謝拂上門做客。

謝拂自然不會拒絕,近衛卻勸阻道:“小將軍,會否有詐?”

雖然他們已經知道小將軍和蕭令月之間或許有那麼點不對勁的感覺,但在謝拂的安危面前,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

他們想跟著謝拂一起去。

謝拂還嫌棄他們礙眼,最後,跟他們一一打過後,才沒有人再說這種話。

謝拂進蕭府後,一路暢通無阻,到了蕭令月院子,對著沒有下人,沒有侍女,唯有一桌酒菜的場景,才微微挑眉。

“咳、咳咳……”壓抑著的咳嗽聲自室內傳來,蕭令月走出來,長髮似乎剛洗過不久,雖被擦乾,卻還染著些許水汽,被髮帶輕輕系在背後,恰好在腰間。

他看著謝拂道,“來了便坐,不必客氣。”

謝拂收回目光,一掀袍子坐下道:“沒想過客氣。”

“就是想著蕭兄想得挺美,侍女不在,給你佈菜倒茶的,可不就成了我?”

嘴上雖這麼說,可給蕭令月的碗裡盛半碗湯的動作卻並不慢。

再給蕭令月倒茶,卻發現桌上似乎沒放茶壺。

謝拂當即要起身找蕭令月的侍女,手腕卻被人輕輕握住。

“小將軍,今日為你踐行,怎能喝茶。”

謝拂腳下一頓,片刻後才轉過身,看著眼前分明比他大,卻已經比不上自己高的瘦弱青年。

“……給我踐行?”

蕭令月微笑點頭。

有些話不必言明,自然心照不宣。

比如蕭令月知道謝拂不會一直留在京城。

又比如,謝拂也沒想過能瞞著蕭令月。

只是他沒想到,蕭令月竟會將踐行二字說得這般清楚明瞭。

看來,他似乎做了不少,而離開京城這件事,許是會有其他變化。

好的變化。

謝拂略一思索,便將此事與程相下臺的關聯在心裡分析了個七七八八。

眉眼微彎。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謝拂繼續坐下。

蕭令月難得親手為他斟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卻在倒到一半時,被謝拂給止住。

謝拂一手握著酒壺,制止蕭令月的動作,另一隻手自懷中摸出一樣東西,塞進了蕭令月懷裡。

“看在我不辭辛苦求來的份兒上,這種違背願望的事,就少做。”

謝拂來京城這三年,倒是一如既往走的富家公子風,身上穿戴無一不精緻華貴,平時沒少這麼穿著走在街上當散財童子,只是丟這枚平安符時,他的動作難免帶上幾分認真。

蕭令月低頭,卻見自己懷裡多了一枚平安符,上面還有嚴華寺的記號,是很漂亮的紅色,正好與他身上穿的暗紅色衣衫相配。

只是與他臉色比起來,分外明顯了些,紅的過豔,白的過素。

“辛苦小將軍。”蕭令月收下平安符,卻並未如何放在心上。

謝拂見他只是收入袖中,便又從他袖中取出,親手給蕭令月掛在脖子上。

“大師說要貼心口戴著。”

謝拂其實並不信什麼神佛,包括這枚平安符。

他送它並非是真的為了保蕭令月平安,而是想讓蕭令月知道,有人希望他平安。

自然要貼身戴著,洗澡沐浴都不要摘。

蕭令月果然垂眸落在胸口的平安符上,有片刻失神。

等謝拂一杯酒都喝完了,才回過神來。

“一人飲酒豈非無趣?”

蕭令月舉杯,將那半杯酒與謝拂相碰,“既是踐行,自然要同飲。”

謝拂看著他的那半杯酒,眉心微皺。

蕭令月笑:“小將軍,你總不至於連半杯都吝嗇?”

“大夫如何說?”

“偶爾飲幾杯,無礙。”

謝拂再無拒絕的理由。

桌上依舊是兩種菜,蕭令月和謝拂一人吃一邊。

“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猶記初遇時,還曾拒絕小將軍好意,如今再回想,卻頗為後悔,早知當初,便是要與小將軍擠一間,也不必生疏如此。”

謝拂吃不下去了。

他微微扯了扯領口,表情雖未變,周身的氣勢卻不同尋常。

蕭令月卻像是沒看見一般,自顧自說著話。

“既然不知何時才再有機會對飲,不如小將軍……許我將這杯酒喝夠一杯,也算是圓滿?”

“你很喜歡喝酒?”謝拂目光落在他剛剛又倒的半杯上。

蕭令月想了想道:“如何才算喜歡?”

“我縱使想喝,也不能暢快了喝,這樣,也算得上喜歡嗎?”

想喝不能喝,便越是想喝,越是想喝,卻又越不能喝。

這樣的迴圈越積越深,讓蕭令月也不知對酒是什麼情緒。

恍惚間,有那麼一瞬,蕭令月竟共情了蕭源。

謝拂點點頭,他聽明白了,就是遲來的叛逆期。

“實不相瞞,我因酒而生,為此,我對它一直有些特別。”也不知是不是謝拂要走了,對於一個日後不會出現的人,蕭令月也不再那麼藏著掖著,願意洩露一些他人不知的情緒。

“酒於你特別,你卻不能喝,這些年來,便存了叛逆的心思,越不能喝,便越是想喝,越是不能做,便越是想做,如今眼見我就要走了,再不做就沒機會了。”

“更妙的是,睡我還不用負責,多美的事,是不是?”

謝拂微微抿唇,挑眉斜睨著他。

哐當!

蕭令月手中酒杯落地,卻是酒已傾,杯未碎。

“……不是……”

他蹲下`身,卻因為動作太快,又不停咳嗽起來。

他以袖掩唇,正好遮住大半張臉,也遮住他那不知是因為酒意還是其他而微微泛紅的面頰。

一時失措,腳下不穩,倉促間,竟踩上了那個酒杯。

杯子沒撿起來,還咯了他的腳。

更令人心堵的是,即便如此,酒杯都沒碎。

此時此刻,蕭令月心中竟罕見生出與程相同樣的念頭。

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謝拂輕輕一嘆,懷疑蕭令月故意的,故意咳嗽,故意露出這副姿態,像是在他面前說:看,我身體不好,不許欺負我,不許兇我。

很無賴的行為,可在他這兒卻格外有效,只要心裡有那麼一星半點在意,便不能對這辦法免疫,何況,那可不止一星半點。

有人恃病行兇。

偏偏恰雪綴枝頭,輕也不可,重也不得。

一隻手撫上蕭令月的後背,輕輕拍了拍,幫蕭令月順了順氣。

大約是想到為他順氣的人是誰,漸漸的,蕭令月竟真的慢慢平復下來,咳聲漸止。

就在他以為此事已經過去,稍稍鬆口氣時,身邊便傳來那人的聲音,內容還將他瞬間帶回方才的境地。

“蕭令月,你只想一晌貪歡,就沒想過被戳穿後如何應對?”

“這可是不像你。”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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