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擁抱黃昏11

白榆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在擁有謝拂後,便再不覺得空虛。

一個人獲得滿足後便很願意滿足別人,雖然只是這麼小的小事。

謝拂看了看他, 半晌,拉過他的手,笑了笑道:“不用了。”

剛剛就是無聊隨便一想。

讓隨口一提的小事打擾白榆,才不是他想要的。

“不過我覺得你在哄人上很有一套,不如去教教那小子,免得他笨成這樣, 說不定還要把人給弄丟了。”

對於便宜兒子的感情問題,白榆倒是想要給予幫助,但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能傳授的東西,就像他也不覺得自己對謝拂說的做的有什麼特別的一樣。

只是普普通通的話而已。

順著心意說, 這樣便夠了。

“那是你比較好哄,我不懂別人。”

老賈看了看劉姐,又看了看謝拂,最後看了看事不關己的白榆,最終捂著胸口悲催地承認,這個傢伙就是來克自己的,有他在,自己總要被嫌棄,諸事不順。

老賈:“…………”

*

或許是春天來了, 萬物復甦,一切都到了繁衍的季節,又或許是氛圍環境影響,謝拂白榆帶的好頭,今年開春,小區裡竟然陸陸續續多了幾對老年重組情侶。

謝拂拒絕道:“算了。”

“走了走了,我送你回去,別在這兒聽他胡說八道,離間我們感情!”

今天一起吃了飯,明天一起見了家人,又或者有其他活動,看看電影,一起逛街什麼的。

兩人一個說一個應,竟沒人覺得不對。

謝拂轉身看了他一眼,見他興奮的模樣,便微微皺眉。

之前的老賈並不是獨一份,之後謝拂還陸續在朋友圈看到了其他人發的訊息。

劉姐差點笑出聲來,不是她不想給對方留面子,而是眼前兩個人根本用不著她隱瞞,老賈跳舞是什麼模樣,謝拂和白榆哪個不知道?

他並不常看朋友圈,就這樣都能看到他們,顯然證明他們的存在感有多強,讓謝拂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拉著劉姐就要走,不給謝拂埋汰他的機會。

“做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展示才藝的地方,無論你會什麼,現場製作,或者提前準備好,都可以,但是必須是自己做的,或者自己的表演。”

“咱們小區最近要籌備一個老年人藝術表演大賽,誰都可以報名,我和劉姐已經報名了,你們倆要不要報名?”

“什麼藝術表演大賽?”白榆感興趣問。

每天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們的感情進展。

“老謝老謝!”晚飯後散步時,老賈叫住他。

笑過之後,謝拂便沒再去管謝君蘭的事,無論他是錯過還是抓住機會,都是他自己的事。

謝拂還點點頭道:“所以你看,這次要是還想得獎,可千萬不要帶上他了。”

白榆笑,“是啊。”

老賈興致勃勃地介紹。

“不怎麼。”謝拂不高興他剛剛對白榆的表情,用同樣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就是原本能得獎的,有了你就沒有了。”

“劉姐報名的是跳舞,她說她要學新舞蹈,不用廣場舞。”說著,他轉頭含情脈脈地看著身邊的年輕大媽,“無論劉姐跳什麼,我都支援你,跟著你學。”

反正總有一天他離開這裡,和別人組建家庭, 不再做這個電燈泡。

就連謝拂自己乍一聽都稍稍愣了一下, 隨即十分自然,淡定如常地應了一句:“那確實,現在的年輕人都愛折騰,像我這麼聽話的可不多。”

謝拂好哄?恐怕也只有白榆能說出這種話。

以前跟謝拂釣魚的那幾個,也脫單了好幾位,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還比較高調。

“看你表現。”跳得不好可是不能跟她一起的。

想要隱瞞那可真是不可能。

白榆打斷了一下問道:“不是一個人表演一樣嗎?你學了也用不上吧?”

老賈嫌棄道:“這你都不知道可以當助場嘉賓,我去幫你跳個舞怎麼了?”

說著,他便委委屈屈地看向劉姐,劉姐忍俊不禁,卻還是實事求是道:“老謝說的是事實啊,還有上次的廣場舞大賽,沒有你我早就奪冠了。”

直到兩人離開,白榆才輕笑一聲。

見這人這副模樣,多半沒什麼好事。

他氣得嘴唇顫唞,指著謝拂質問道:“你看,你們看!這個傢伙就知道欺負我!”

“我報名了吹口琴,想當年,我的口琴可是一絕,當年可是有不少女孩子因為這一點看中我,我現在再吹,也寶刀未老!”老賈洋洋得意道。

白榆疑惑問:“為什麼?大家都在玩,看上去還挺熱鬧的。”

劉姐竟然還認真思考起來了。

在此之前,儘可能無視他吧。

隨即轉身看向謝拂:“你怎麼樣?要不要去參加?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謝拂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沒有才藝。”

白榆笑:“是嗎?可我怎麼覺得你挺有才的?就咱們剛認識那天,你砍一刀就砍得挺不錯。”

謝拂:“……”

“咳咳……這個不是才藝,是運氣。”

他還說:“你看我現在,這麼久了,是不是就沒砍成功過第二回 ?”

白榆聞言直笑,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回家後,白榆便將過年時沒用完的剪紙拿出來,在上面畫圖案。

謝拂認真看了一會兒,“你在做什麼?”

白榆:“練習剪紙。”

謝拂看了看家裡早就被收起來的新年裝飾,“現在已經過完年了,應該用不著它了吧?”

白榆:“我又不是在家用,我打算是參加比賽。”

“本來想要你一起參加,但既然你說沒有才藝,那我也不能勉強你不是。”

謝拂:“…………”

白榆抬頭看了看謝拂,見他站在原地半晌沒說話,不由緩緩笑了。

謝拂抿唇,彎腰湊到他身旁,“你很可以。”

白榆笑得更愉快,眼尾的皺紋看上去都很美麗愉悅。

“謝哥,那你還參加嗎?”

謝拂:“……不。”

白榆故作遺憾,實則笑意未減道:“那好吧。”

“你也不能。”謝拂張口卻道。

白榆表情一頓,挑眉問:“為什麼?”

謝拂面無表情道:“你年齡不夠,人家要的是五十歲以上,很不巧,你今年四十九。”

白榆:“…………”

這一刻,他腦子裡想的竟然不是他參加不了這個活動,而是……他竟然還不算中老年嗎?

此時此刻,白榆竟然詭異地體驗到了一絲彷彿自己還年輕的感覺。

白榆暈乎了片刻,等回過神來後,便發現謝拂已經將他的剪紙都收了起來。

白榆:“……”

可見某人面上裝模作樣,實力上還是小心眼。

*

一個月後,小區第一屆中老年才藝表演正式開始,作為沒有參與的兩個人,謝拂和白榆只是作為觀眾參觀了這些作品和表演。

他們進入廣場時就被髮了十朵小紅花,可以在臺上表演的時候,或者參觀參賽作品的時候直接放在他們對應的框框中。

最後誰的小紅花最多,誰的票數最高,也就是比賽的優勝者。

臺上正有人正在表演太極劍,老爺子打得有模有樣,就是看這種表演容易催眠,白榆剛剛看了幾分鐘,就覺得上下眼皮子在不受控制地開始打架。

他怎麼努力分開都沒用。

最後,白榆悄然將頭靠在了謝拂肩上,暈乎乎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們坐的是自家帶來的凳子,能坐人,但是坐久了沒那麼舒服。

謝拂將凳子往白榆身邊挪了挪,讓對方能靠得更舒服點。

白榆睡著,他自己卻穩穩坐在這兒,腰板挺直,認真看著臺上的表演。

在老賈和劉姐上臺跳華爾茲的時候,將花往臺上扔。

這個動作讓他的身體動了,也讓睡著的白榆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等看清檯上人的表演,不由笑道:“都到他們了?”

“劉姐跳得真好。”

要是換個搭檔肯定就贏了。

“沒想到她跳華爾茲也這麼好。”白榆感嘆道。

謝拂想了想道:“你也想跳?”

白榆搖搖頭,“就是隨便說說。”

然而往往很多時候的隨便說說,就是說的心裡話。

“那是年輕人玩的浪漫,咱們就沒必要了。”白榆笑著道。

“那只是一種交誼舞而已。”謝拂說,“是舞,就誰都能跳。”

這沒什麼年齡之分。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隨手一指指著臺上,“你看,他們就在跳。”

臺上的人跳得投入,臺下的人也看的津津有味,至少比之前的太極劍好上許多,得到的花明顯也比其他人多。

等兩人退下,已是滿載而歸,這場表演無疑是成功的。

白榆跟著鼓掌,覺得自己說不過謝拂,便只好連連點頭,“嗯嗯,你說得對。但是咱們現在先看錶演。”

他握住謝拂的手,輕輕捏了捏。

謝拂便沒再說什麼。

才藝大賽結束,參加比賽的都拿了參與獎,是一朵康乃馨,只有前十的獎品才稍微有一點價值,其他的都是一個安慰。

老賈抱著獎品一個小風扇過來炫耀,“老謝!”

謝拂隨意看了他一眼。

“明天上我家來吃飯唄?這可是我和劉姐第一次一起請客!”

那語氣裡的炫耀,還有臉上的得意,神采飛揚的表情都讓謝拂在想,這人到底是怎麼被看上,被接受的?

果然有的人就是品味獨特是嗎?

“要送禮嗎?”

“廢話!”

“那我不去。”說罷,拉上白榆就走。

“誒誒誒——!”老賈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不至於吧?摳到這種份上?上次我去你家,好歹還送了一串香蕉是吧?”

他還好意思說。

他還真好意思,對比謝拂的什麼都不給,他可不就好意思了嗎?

謝拂沉默了片刻,最後是劉姐在老賈后背拍了一下,“說什麼呢?送什麼禮?我怎麼不知道?”

說完,轉頭看向謝拂:“空手來就是了,都是鄰居。”

“可以帶上君蘭啊,我家裡有親戚來,說不準還能順便相看相看。”

回家後,謝拂便將這事跟謝君蘭一說,“怎麼樣?你要是還沒物件,我就幫你應下了。”

謝君蘭皺眉拒絕。“用不著。”

謝拂點頭,“那就是需要,我幫你答應。”

眼見謝拂真的要掏出手機打電話,謝君蘭不得不上前制止,“爸,我說的是用不著相看。”

“我怎麼知道,你又不說清楚,我還以為你說用不著拒絕。”謝拂無辜道。

謝君蘭:“……”

謝拂:“這麼說你已經有物件了?”

謝君蘭支支吾吾:“算……算是吧……”

謝拂看他。

他微微偏頭,面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就這樣……沒事我先回去了。”

說罷,便匆匆離開,連飯都沒蹭。

白榆走出來,見他匆匆離開的模樣,疑惑問:“君蘭這是怎麼了?連晚飯都沒吃就走了?”

謝拂隨意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有人等著呢。”

白榆看他,大概領會到什麼,便沒再追問,只是臉上露出幾分喜悅,微彎的眉眼顯示著他的好心情。

“這樣啊,那就不能留他了。”

謝拂走到他身邊,“本來也不想留。”

白榆笑容更大,牽過他的手進廚房,“那你來幫我看看,我調的奶油怎麼樣,我可是嚴格按照影片裡學的……”

空氣裡都飄散著奶油微甜的氣息。

*

謝君蘭匆匆回家,回臥室瞅了瞅,卻沒見到人。

“你回來啦!”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將他給嚇了一跳,他匆匆回頭,就看見姚蘇葉穿著他的睡衣,頭髮溼漉漉,身上也還有沒擦乾的水漬,明顯一副剛洗完澡的模樣。

“你怎麼……”謝君蘭眼睛都看直了,一副想要回避,卻又甩脫不掉的模樣,面上不顯,卻心慌不已。

姚蘇葉低頭看了看自己,笑了笑,“你說這個啊,我剛睡醒覺得渾身不舒服,就借學長的浴室洗了個澡,還順便借了件睡衣,學長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笑眯眯地看著謝君蘭,眼中明顯是期待。

謝君蘭勉強維持住平靜,假裝淡定道:“不介意……”

“對了,咱們今晚上哪兒吃飯啊?伯父會介意我去蹭飯嗎?”

謝君蘭回想起自己剛剛從他爸那邊落荒而逃,現在又回去,實在不像樣。

“我給你下面,你喜歡吃什麼面?”

姚蘇葉想了想,試探問道:“該不會是紅燒牛肉、老壇酸菜,或者香菇燉□□?”

謝君蘭:“……不是。”

謝君蘭做了兩碗雜醬麵。

當然,雜醬是買的現成的。

所以他只煮了面。

真的只有面。

等吃完這碗麵,姚蘇葉長長嘆了口氣,轉頭對謝君蘭感嘆道:“學長,不如下次咱們還是上伯父那裡蹭飯吧?”

謝君蘭:“…………”

他現在懷疑對方追他就是為了吃他爸的飯了。

不對,對方追他的時候根本沒吃過他爸的飯。

謝君蘭鬆了口氣,畢竟這輩子第一個物件是靠他爸賺來的這種事說出去也挺戳心。

不說也戳心。

“明天週末,我們可以一起上我爸家……”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對自己自然而然地說出“我爸家”愣了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認定那裡才是他爸家了,而不是他住的這裡。

一隻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謝君蘭回神,“嗯,就是這樣,今晚你住我房間,我睡主臥。”

姚蘇葉笑眯眯道:“學長,剛交往第二天,就帶我見家長,這樣是不是太著急了。”

“我這不是……我這不是……”謝君蘭面色微紅,將他的嚴肅精英形象毀得半點不剩。

“我這不是因為……因為你已經……”

“已經向我媽介紹過你了嗎?”姚蘇葉看著他,“學長,如果你不知道這件事,還會答應跟我交往嗎?”

謝君蘭一愣。

作為被原主一手養大的孩子,謝君蘭其實許多方面都和原主很像,比如在面對性向面對人言的膽怯。

無論表面看上去有多厲害,實際上其實很膽小。

不敢承認,不敢面對,不敢表現得和別人不一樣。

因此,即便面對有好感的人,也很難跨出那一步。

這樣的人,但凡姚蘇葉不那麼主動,但凡他沒得到回應就放棄,謝君蘭說不定都會跟原主一樣,打幾十年光棍。

“……會。”

幸而姚蘇葉夠主動,夠堅持。

謝君蘭看著他,眼睫微顫,抿了抿唇,緊了緊手中,卻還是堅持道:“我會。”

姚蘇葉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傾身湊到謝君蘭面前,“原來……學長這麼喜歡我啊?”

“但是……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你都沒吻過……”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向來不肯多動一步的人,便抬頭堵住了他的嘴。

沒吻過嗎?

那現在吻了。

謝拂都沒想到,自己那便宜兒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在確認關係短短一個月內,就將官宣見家長這些步驟都做完了。

又在接下來半年內,將交往、戀愛、訂婚結婚等步驟也進行完。

或許是從公開後非但沒有受到排擠和鄙夷,反而感受到了不少善意和理解鼓勵了謝君蘭。

他漸漸覺得,同性戀似乎……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尤其是身邊還有個比他更坦然更開放的男朋友。

在對方的影響下,他也漸漸從以前的刻板印象中走出來,重新認識了一下這個世界。

於是,覺得自己越來越勇敢的他,決定要給自己和男朋友辦一場沒有法律證明的婚禮。

謝拂也被請求幫忙,然而他是樂於助人的人嗎?

可架不住白榆感興趣,興致勃勃地幫謝君蘭策劃,為此,謝拂也不得不加入進來。

“弄那麼花哨做什麼,簡簡單單不好嗎,你看看他要請多少人,請這麼多人難道不花錢嗎?”謝拂一邊幫忙還不忘在白榆面前抱怨。

白榆無奈失笑,“也沒花你的錢啊。”

“這是錢的問題嗎?”謝拂抿唇看他。

這是要寫多少張請帖的問題。

這可都是他在寫。

沒辦法,在幾人寫字看誰寫得最好的時候,謝拂勝出了。

他當然不想贏,為此還刻意寫差。

然而他低估了其他人的寫字差的程度。

在他已經刻意寫差的情況下,其他人也寫得比他還差。

這就沒辦法了。

為此,謝拂怨念頗深。

白榆也心疼他要寫那麼多請帖,湊過來說:“我來幫你。”

“反正他們也不會仔細看,誰寫的估計也看不出來。”

他將所有請帖搬上來,“這些夠不夠啊?你確定數量是夠的嗎?”

謝拂哪裡知道,他只管寫,“沒有再買就是了。”

他將白榆拉到身邊坐下。

有人陪著做某件事,這件事一瞬間就不無聊了,謝拂也沒了那麼大的怨念。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陣。

只是這請帖這件事也過於無聊,還費手。

他們寫一會兒就休息一會兒,寫了一整天,才勉強將這些請帖寫完。

寫到最後,連白榆都能將請帖上面的字記下來了。

最後請帖還剩下兩本,估計是他們訂請帖的時候多餘留出來的,擔心寫壞了沒多餘的替換。

婚禮當天,兩人作為新郎的家人,又要忙碌一整天,等婚禮結束時,結婚的那兩人倒是早早脫身,他們卻還要送客要跟酒店商議宴席後續,雖然花的不是他們的錢,但是謝拂寧願花錢,也不想為別人的婚禮操心。

等回到家時,兩人疲憊不已。

白榆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謝拂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寫什麼。

等白榆出來時,看見的便是他埋頭伏案的身影。

昏暗的檯燈下,謝拂戴著眼鏡。

是他平時基本不會拿出來的老花眼鏡。

白榆心中微動,湊上前想要問。

“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聞言,白榆腳步微頓,微微一笑,轉身去吹頭。

等白榆再回來時,謝拂已經拿了衣服,去洗澡。

他目光往還亮著燈的桌上一撇,餘光掃見一抹紅。

很像新年時,謝拂穿的衣服的顏色。

也是最喜慶的顏色。

他緩步走上前,將那抹豔色拾起。

到了白榆這樣的年紀,已經很少有能觸動他,令他色變的事物,他看著眼前這張紅底金字,看著上面的字字句句,眸光似隨著燈影而流轉。

謝拂曾買過一個星空投影儀,將它在黑夜中開啟,就彷彿整個人置身於星空裡,在星海中傲遊。

那些人造星光璀璨靜謐,溫柔楚楚。

但終究不如此時的眸中光影。

同樣是“人造”,一個用的是科技,一個用的卻是感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但一定很久很久。

就像看到喜歡的東西便轉不動眼睛,遇到喜歡的人,便放不下那顆心。

“寫得怎麼樣?”

謝拂自他身後前傾,聲音便響在他耳邊,近在咫尺。

白榆微微轉頭,輕輕笑道:“很好看。”

“所以你之前寫請帖,是沒認真嗎?”

謝拂:“……”

他抿唇側頭,正對上白榆的眼睛,頓了頓,“我只對寫自己的請帖認真。”

白榆轉頭重新看著手裡那兩份用剩的剪紙做出來“請帖”,再次笑了。

紙上的文字不似人筆,更像是燙金。

他又想,這人連才藝這事也騙了他。

“現在應該很少人寫這些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但似乎,應該說些什麼,那就說說吧。

“誰讓我們老呢,既然老,那就該用些老一點的東西。”謝拂隨意道。

白榆失語半晌,他萬萬沒想到,連老這件事,都能被對方拉出來當理由。

在謝拂口中,彷彿老這件事,不是什麼遺憾和缺陷,反而是件美事,帶著趣意。

在這人面前,老,從不需要畏懼。

謝拂將他手中的紅紙抽出一張。

“年輕有年輕的活法,年老有年老的樂趣,只要相遇,那就不遲。”

他將紅紙捲起,將之遞給白榆,“這份才是你的。”

白榆訥訥接過。

謝拂便又對著他攤開手,“你該將我的婚書給我了。”

白榆又緩緩將那張薄薄的紅紙放到謝拂手心。

紙上的“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1,彷彿一個個都化成了金色火焰,灼熱的溫度將手心燒得滾燙。

燈下,謝拂並未笑,只是眉目染上幾分溫柔。

他這人,笑時未必真,認真時,常不笑。

“詩中黃昏老,我道黃昏早。”

“未來尚且還有幾十年,幾千天,今後的每一天,都是最年輕的我們。”

“白先生,願意跟我赴一場黃昏宴嗎?”

白榆眸光閃動,在這半明半暗間,尤為明亮。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握緊了那紙婚書,將手緩緩地、緩緩地……放進謝拂手裡。

謝拂抿唇。

將它握緊。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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