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紙條

王滇坐在石板上吹風, 忽然被一大團黑影籠罩,他倏然抬頭,就對上了梁燁那雙幽冷的眸子。

“嚇死了。”王滇鬆了口氣, 還以為墳主人蹦出來找他了。

“害怕還坐?”梁燁伸手將他拽了起來。

王滇頭有點暈, 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梁燁愣了一下,然後喜滋滋地將人抱住, “撒嬌也沒用, 朕是不是說過你不許喝酒?”

王滇早不知道喝過多少回了,壓根沒將他的禁令放在心上,只用力地抱著他嚴肅道:“你是真龍天子,身上陽氣重。”

“……”梁燁抽了抽嘴角, “找的什麼破地方。”

“他說的。”王滇轉頭對著那墳包道:“不是我。”

梁燁看出來喝醉了, “走了。”

王滇使勁拍了拍他的胳膊,“讓人給這位兄弟好好修一下碑……晚上別來找我。”

“……好。”梁燁稀奇道:“你膽子不是挺大的麼?”

“我其實跟你……一般大。”王滇嘆了口氣,“我們那兒按虛歲,過了這個年,我跟你都二十七。”

“那個卞鳳。”王滇半醉半醒靠在榻上擰眉,“當然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想問一下,當然也可能摻雜了一些私人的感情,也可能是你沒注意,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問一下。”

“再他媽敢讓我在床上喊哥哥,老子幹廢你。”王滇擰眉拍了一下他的後腰,嗤笑道:“爽不到了吧傻逼。”

“等等。”梁燁打斷了他的話, 扶住他的後頸讓他看著自己, 陰惻惻道:“你把朕當什麼?”

“……”梁燁放下了筆,想起上次王滇喝醉的情形,猶豫著要不要把人捏暈。

“兄弟!”王滇豪氣地捶了捶他的胸口, 斜著眼睛看他, “咱哥倆是不是過命的交情?”

梁燁囂張地笑出了聲。

“…………”王滇慢吞吞的抹了把臉,腦袋一歪瞬間不省人事。

梁燁挑了挑眉,“哦?”

王滇勾著他的脖子嘿嘿地笑了起來, 扣住他的下巴湊上去親了一下, “寶貝兒,告訴你個秘密。”

梁燁扶住他的腰拖著人往回走, “嗯。”

梁燁木著臉道:“好。”

王滇抬起手來使勁揉了揉發癢的耳朵,轉過頭來瞪他,語重心長道:“兄弟,不是我說——”

梁燁嗯了一聲,寫著字的筆未停。

權寧這酒烈性太大,王滇回了營帳還是沒能完全清醒過來,為了自己的清白憋了一路,最後還是沒忍住,抬腳踢了踢梁燁的靴子,“樑子煜,我問你個事兒。”

梁燁被他身上濃郁的酒氣給燻了一下,嫌棄地想轉頭,又被他勾著脖子轉了回來,“你他媽好好聽著!”

“我王滇……是真心把你當兄弟的!”王滇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哥倆——”

梁燁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笑得十分愉悅,低聲道:“再多說一句朕就艹死你,哥哥。”

顛三倒四的話,梁燁竟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湊在他耳朵邊低聲道:“那朕喊你哥哥,照樣能爽。”

梁燁笑得陰森, “咱倆是上床的交情。”

“在封建社會就要遵從封建社會的規則……以示尊重。”王滇嘆了口氣,哥倆好地勾住了梁燁的脖子,懶得自己走路, 索性將大半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 醉醺醺道:“梁燁……我跟你說句交心的話。”

王滇不爽地踹了他的小腿兩下,直起身子帶著怒意道:“那小兔崽子悄摸地吃你豆腐你他媽是木頭人都覺不出來!?”

梁燁略帶茫然地看著他,“什麼豆腐?”

“他摸你!胳膊!這兒!”王滇啪啪兩巴掌甩在他的小臂上,“合著就針對我是吧!我摸一下就讓蠱蟲給我疼個半死!”

梁燁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眼中的茫然瞬間變成了興奮,“你吃醋了?”

“我吃你大爺的醋!”王滇熟門熟路地從他袖子裡摸出了把柳葉刀,擼起他的袖子惡狠狠道:“老子先給你剮了!”

梁燁伸著胳膊也不躲,心滿意足道:“少剮點兒,明日還要談和。”

王滇手裡的柳葉刀“唰”得一聲貼著他的小臂深深插進了桌面,梁燁愣了一下,王滇也後知後覺地愣了愣。

“準頭不錯。”梁燁用了點力氣才拔出來,吹了吹上面的木屑,塞回他手裡,興致勃勃道:“來,再插一下。”

“操。”王滇酒都嚇醒了大半,將那刀片放回他身上,“你他媽傻逼麼都不躲?”

梁燁將信疊好放進信封裡,津津有味道:“躲有什麼意思,反正心疼的是你。”

王滇一巴掌糊在了他的後腦勺上,“有病吧你!”

梁燁捂著腦袋陰惻惻地抬起頭來,“王滇,別以為你喝醉了朕就拿你沒辦法!”

“你不就比我多會點武功麼,不用武功我揍你倆!”王滇不爽道:“床都讓你下不來。”

“你到底從哪兒的自信?”梁燁比他還不爽,“要不是朕讓著你,你以為你能睡朕?”

“你讓個屁,第一次分明是你自作自受!”王滇囂張道:“算計別人有理是不是?”

“王滇。”梁燁眯起了眼睛,“你別以為朕不敢揍你。”

“來啊,我怕你?”王滇嗤笑道:“有本事別用武功。”

“不用照樣一根手指頭按死你。”梁燁冷笑道。

充恆昏昏欲睡地蹲在大帳外,聽見裡面有動靜,拿掉了耳朵裡塞的棉花,就聽見裡面傳來了罵聲和毆打聲,他仔細聽了片刻,確定是打架剛要開口,那罵罵咧咧的聲音和喘熄聲又變了味道,逐漸粗重曖昧。

兩個人的聲音實在太像,他也分不清到底誰是誰,聽得頭皮發麻,乾脆重新將厚厚的棉花塞回了耳朵裡,周圍瞬間變成純潔又幹淨。

天上明月高懸,大帳離其他營帳格外遠,周圍一片黑暗,他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撓了撓耳朵。

這算哪門子打架嘛。

翌日清晨。

王滇剛睜開眼睛就嘶了一聲,扒拉在他身上的梁燁動了動,閉著眼睛啃了口他的脖子。

他在一腳將人踹下來和撈起來親一口之間猶豫了兩秒,剛抬起腳就被抓住了腳腕。

梁燁胳膊上的牙印和巴掌印還十分清晰,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再踹我真揍你。”

王滇冷笑,指著自己胳膊上的青淤和傷口道:“你他媽少揍了是吧?打不過還好意思耍賴。”

“朕那是讓你。”梁燁嘴硬道。

雖然昨晚打架打到一半就脫離了主題,但並不妨礙兩個人決一勝負的心思,畢竟梁燁不用武功,倆人的水平相當——誰也不服誰。

拌了一早晨嘴,又險些擦槍走火,但從大帳裡出來時一個比一個人模狗樣。

充恆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角的淚,跟在了王滇身後,“主子,今天——”

“嗯?”王滇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充恆看著他臉上的面具瞬間清醒了過來,轉頭去找梁燁,麻溜地跑到他身後,“主子。”

梁燁拍了拍他的後腦勺,“今日和談,用不著你,回去睡覺。”

“哦。”充恆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轉身同他擦肩過去,鑽進了自己的營帳補覺。

梁燁大步追上王滇,低聲斥責道:“丹陽王竟敢走在朕的前面,是何居心?”

“謀權篡位。”王滇打了個哈欠,嘴角的傷口被扯到,疼了一下,惡狠狠道:“早晚有一天把你關起來。”

梁燁樂道:“別忘了用玄鐵做鏈子,腳上也得有,不然朕能擰斷你的脖子。”

“我他媽——”王滇被他不要臉的程度噎了一下,剛要再開口,卞鳳就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

“陛下!王爺!咱們該出發了!”他很自覺地走到了梁燁身邊跟著。

王滇攏起了袖子,神色冷淡地繼續往前走,梁燁也收斂起了笑意。

跟在後面的卞鳳緊緊盯著梁燁的背影,抬起手神色痴迷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咧嘴一笑,卻在瞥見王滇時神色驟然一暗。

真是……礙眼。

——

充恆剛睡著不久,忽然聽見了陣細微的動靜,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枕頭下的劍已經出鞘穿透了簾布,“誰!?”

“我我我!”外面的聲音有些抖,“楊無咎!”

充恆有些懵,將劍收了回去,面色不虞地掀開簾帳,“你來幹什麼?”

楊無咎被嚇了一跳,臉色很不好看,卻只是拽了拽衣領,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已經休戰講和,仗沒法打了,我……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充恆打了個哈欠,下巴微仰,神色倨傲道:“讓我幫忙?”

這模樣跟梁燁像了個十成十,欠揍得很,但楊無咎到底有求於人,只能壓下脾氣道:“對,王滇——王爺他忙,這點小事我也不好求他,只能來拜託你。”

他說著,將揹著的包袱解了下來放到了桌子上,“這是我從軍以來攢下的銀錢,雖然不多,但都是我掙來的,還想勞煩你……交給我義父。”

充恆掃了一眼包袱裡的東西,確實算不上多,道:“楊滿雖然惡事做盡,但他最後殺了崔語嫻也算有功,主子不會虧待他,這點東西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楊無咎被他說得漲紅了臉,少爺脾氣也上來了,抬頭憤怒地瞪著他,“我——”

嗖!

一支短箭破開簾子直直插進了柱子上。

充恆眸色一厲,掀開營帳就追了出去,然而四周空蕩蕩一片,壓根沒有人影。

楊無咎從營帳裡出來,手裡還拿著拔出來的那支箭,從上面拽了個捲成一綹的東西,對他道:“這箭上好像綁了張紙條。”

充恆一把將紙條奪了過來展開,看完上面的字後臉色忽變。

“寫的什麼啊?”楊無咎好奇地問道。

充恆攥緊了手中的劍,又看向梁燁和王滇早已出發談和的川南城,咬了咬牙,解開旁邊快馬的韁繩,翻身上馬,“駕!”

“哎!充恆!你到底幫不幫!?”楊無咎有些焦急地喊了一聲,乾脆解了韁繩騎馬追了上去,“充恆!”

兩匹快馬向著川南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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