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嶙峋

他抬起手, 去摸梁燁勾起來的嘴角,卻只能摸到一片冰冷平滑的鏡面。

他怔愣良久,冰涼的指腹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柔軟, 溫熱……和梁燁一樣。

他控制不住眼底的痴迷和留戀, 看著鏡子裡的那隻手撫摸過嘴唇, 留下一片泛著血色的紅。

明明都一樣,可到底不一樣。

他當梁燁的時候漫長、枯燥、沒有任何鮮活的滋味, 被仇恨和慾望裹挾著, 拼命掙扎都掙不過一條生路,被自己活活逼瘋,目之所及,只剩下濃稠又黏膩的黑暗, 死亡帶來的不甘和憤怒早就將他燒成了灰燼, 卻依舊令人厭惡地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日日夜夜都崩潰著嘶吼著,容忍不了安穩與新生。

但他的梁燁,生動鮮活, 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遊刃有餘地站到了權力的巔峰。

是個可愛的小瘋子。

他厭惡曾經身為梁燁的自己, 卻還帶著身為王滇的自負,然後對現在的梁燁愛不釋手。

“你果然瘋了。”王滇輕蔑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湊上去同他額頭相抵, 心疼地嘆了口氣, “梁燁, 真失敗啊。”

如果他真的瘋了,為什麼不能一直瘋?為什麼要醒過來?

王滇仰面躺在沙發上仔細考慮了一番這件事,外面的天亮了黑,黑了亮,很難讓人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鏡子碎裂,嘩啦散了滿地。

刺耳的音樂聲在空蕩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但是這裡只有他自己。

他暗罵了一聲,咬緊了牙根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將掌心從嘴唇上撕了下來,不滿地吞嚥了一下喉結,閉上了眼睛往沙發上一靠,發出了聲身心愉悅地喟嘆。

甜的。

好想梁燁。

“……算了。”王滇忽然卸了力氣,將那塊碎片隨手扔了出去,面無表情地拔出掌心的碎玻璃,喃喃道:“梁燁喜歡親這裡,給他留著。”

他在北梁時曾經心心念唸的現代的一切,竟然讓他感受不到半分真實。

他赤腳走出了霧氣氤氳的浴室,想了半天找出了醫藥箱,垂著眼睛開始處理傷口,盯著掌心的血掙扎了良久,還是沒忍住低下頭去舔了一下。

染滿了血的手握住了一塊鋒利的碎片,不斷收緊力道,慢條斯理地抵在了心口的紅痣上。

“王總,是這樣的,之前咱們併購一維科技的那個案子……”對方絮絮叨叨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王滇懶洋洋地抬起手,接通,開口險些沒能發出聲音,“你好。”

他閉上眼睛,睜開,閉上眼睛,睜開,閉上,睜開……只有蒼白的天花板,沒有梁燁。

他再一次試圖從身上找到些傷疤或者傷口, 然而除了左手上那個本來就存在的小傷疤, 什麼都沒有, 就連心口那顆紅痣都好好的存在著,彷彿在無聲地嘲諷他的妄想。

操。

王滇仰著頭看了半晌天花板,又偏頭看向窗外燈火輝煌的高樓大廈和遠處蜿蜒纏繞的高架橋,川流不息的車匯聚成了一串串璀璨的光,看起來略顯聒噪失真。

醒來就能看見梁燁了。

想要梁燁,想和他吵架,想看他殺人,想看他狡黠又嘚瑟地炫耀,想親遍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想聽他顫唞著喊哥哥,想把他按著操哭,想他惱怒又彆扭地貼過來索吻……想碰到他。

在做夢。

他挑了挑眉毛,著魔一樣吻在了傷口上,細細啃噬著微微泛著疼的傷口,自尾椎處升騰起一陣酥|麻戰慄的筷感。

王滇目光空洞地盯著電視旁邊的透明櫃子,耐心地等對方說完,才不急不緩地開口道:“我怎麼記得併購一維是連蒲全權負責?”

手機那邊的人頓時訕訕笑了起來,乾巴巴道:“是的是的,的確是連副總負責,但主要併購一維是因為當初咱們要拿下城東那塊地,但現在……我就想著給您打電話請示一下……”

“你去找連蒲問。”王滇輕笑了一聲:“這個電話我當沒接過。”

對面瞬間不敢再說話了。

結束通話電話,王滇眯起眼睛看了看上面的時間,又去看各式各樣的美食,卻絲毫覺不出餓意。

儘管理智告訴他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睡對身體不好,但他半點都不餓,唯獨想起梁燁時,舌根才會泛起微甜的津液,甚至洶湧而來的飢餓讓他頭昏腦脹。

想吃梁燁,整個都抱住大口地啃,剝皮拆骨喝血揉碎了抱進懷裡……全身上下的血液激烈的沖刷過每一個毛孔,帶著細密又戰慄的興奮,他看著黑掉的手機螢幕上映出的那張臉,眼底渴望的血色逐漸開始蔓延。

一定有辦法。

他既然能穿越第一次,肯定能穿第二次!

就算穿越是他荒誕的幻想,那同理,他能瘋第一次就能瘋第二次!

他要梁燁!!

王滇猛地從沙發上坐起身來,神經質地咬著手掌上早就癒合的傷口,滴水未進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舌根嚐到了久違的腥甜,他興奮地看著電視螢幕上映出來的梁燁,站起來在客廳焦躁地走來走去,愉悅感充斥著每根神經。

他現在甚至更傾向於自己瘋了,那可操作性就大大提高——讓自己瘋可比穿越容易得多。

只要能再得到梁燁,他不介意再瘋一次。

於是他開始仔細回想去酒莊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事,他加班到凌晨四點多,然後開車回了家洗了個澡,簡單吃了個早飯,然後給國外的分公司開了三個小時的視訊會議,中午約了個飯局,應酬到了三點多,在車上睡了兩個多小時,醒來後開車去郊外的酒莊,挑了瓶勉強能過眼的酒出來……飯局?

什麼飯局?

王滇貪婪地品嚐著掌心溢位來的血,眯起了眼睛——還是為了那塊地,有訊息靈通的打探到他的意思,拖了好幾層關係跟他吃飯,想跟他合作,還送了他東西……

他權當手掌是梁燁的,微微偏過頭,染血的唇溫柔地親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仔細感受著唇舌的溼潤和溫軟,冷淡的目光落在了那個透明櫃子上。

他沒仔細看對方送了什麼,應該是被小助理放進來的,這裡面全是些零零碎碎的禮物,大部分都沒拆。

王滇戀戀不捨地將唇從手腕上移開,拿出了櫃子裡那個小黑盒子,瞥見了手腕上一圈細密泛紅的齒印。

要是梁燁的就更好了。

他舔了舔嘴唇,掀開了盒子,目光陡然一凝。

是塊弧形的、上凸下凹的骨頭,白中帶黃,在燈光下泛出詭異淺淡的紅,讓他瞬間寒毛直豎頸椎發冷。

骨頭掉落在了地上,沾到了他傷口的血,看起來更紅了幾分。

他幾乎瞬間感到了後頸處錐心的劇痛,面目猙獰地張了張嘴,慌亂又匆忙地捂住了自己的後頸,帶倒了那沉重的櫃子,徑直砸在了他的身上。

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暇顧及其他,他死死捂著自己的後頸,整個人蜷縮在一起,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那塊骨頭,無聲地嘶吼了起來。

憑什麼……憑什麼死得是我?

我不甘心!

我要回去!

不應該是這樣!

回去!!!

王滇看著那塊骨頭,目眥欲裂,艱難地伸出了一隻手,緊緊地將那塊骨頭攥進了掌心,抱進了懷裡。

‘王總,這是我在拍賣會上拍下來的小玩意兒,聽說您喜歡收藏這些,我就斗膽買來送您了……’

‘一截頸椎骨,孤零零一塊被挖出來的,沒什麼價值,就是好看……燈下看是紅的非常漂亮……’

‘哈哈哈,為什麼是紅的我就班門弄斧了,您可是這方面的行家啊……不不,王總您誤會了,都是正規合法的拍賣會,我知道您的規矩,來歷清清白白……’

‘小小薄禮,不成敬意,等您拿了那塊地皮,小弟絕對將事情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

王滇大口喘著氣,終於逼著自己平復下來,卻沒敢垂眼看手裡的骨頭。

他吃力地推開身上沉甸甸的櫃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地上爬起來,他兩天兩夜沒吃東西,剛站起來就眼前一黑,趔趄著扶住了旁邊的牆。

他茫然地看著周圍空曠冰冷的房間,忽然想起來自己喜歡收藏什麼了。

他洗了把臉,換好了衣服,攥著手裡的骨頭開門,下電梯,開車打火。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郊外的某棟別墅前。

王滇握著方向盤吐了口濁氣,看著別墅裡漆黑無光的窗戶,良久之後才開門下車。

他自幼家境優渥,沒經歷過多少挫折,生性喜歡追求刺激,少年時沉迷於玩車玩極限運動,成年後又浪子回頭人模狗樣追求文雅,玩玉石玩茶玩各種能修身養性附庸風雅的東西。

嗒,嗒,嗒。

皮鞋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迴響,慘淡的燈光將男人的影子打落在牆上,牆上掛著各種動物栩栩如生的標本,一個個瞪著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來人,風衣的下襬自然地垂落,又被開門聲帶出的風揚起。

但他最熱衷的愛好,是收集各式各樣的小零碎。

厚重的門緩緩開啟。

上百平的地下室裡,整整齊齊排列著無數個透明的展示櫃,明亮的燈光將每個櫃子都照得清清楚楚。

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大小差不多的零碎白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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