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捉鱉

碎雪園的牌匾在雨中恍若鮮紅的血滴, 他縱身越過了園門,緊接著就被人一把攬進了懷中。

嶽景明胸口捱了一掌,自宮牆之上摔下飛出了數十丈遠, 肖春和從後面抵住了他的後背, 自己卻咳出了大口的血, 滴在了被暴雨摧折的海棠花上。

聞鶴深站在牆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螻蟻之輩也敢阻攔我。”

嶽景明撐著劍站起身來, “逆天而行, 天道不容。”

聞鶴深臉上露出了個輕蔑的笑,長袖一掃,數百骨鏢自他袖中飛出,哪怕嶽肖二人抵擋速度極快, 也不可避免地被骨鏢射中, 鮮血浸透了道袍,重重跪在了地上。

“省得再來我跟前礙眼,臭道士!”聞鶴深長劍刺破雨幕,眼看就能取兩人性命, 下一瞬長劍卻被細長的銀絲纏住, 巨大的力道使得劍尖方向陡轉, 薄如蟬翼的柳葉刀在雨中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亭子下,身著龍袍的青年眉梢微動, 對上聞鶴深的目光之後一臉的嫌棄, “哪裡來的醜東西。”

聞鶴深看到他的瞬間臉色忽變, “仙骨在你身上!”

“什麼仙骨, 狗屁不通。”梁燁臉上露出了個興奮的笑容, “來啊, 讓朕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聞鶴深五指成抓, 直取梁燁脖頸。

“閉嘴!”王滇趕忙制止了他們,震驚道:“你們怎麼來這兒了?”

荀陽心中頓時閃過許多計較,他已投靠卞滄,現在卞滄失勢,萬一梁燁贏了那妖道,他們這群叛臣遲早還是會遭殃……

只有梁燁死了,他才有活命的可能。

“陛下!?”晏澤一驚。

在崔語嫻壽宴上,荀陽作為新科進士,雖然被安排得十分靠後,但還是見過簡凌刺殺梁燁的場景,對這個人印象十分深刻,“你、你沒死!?”

“我也覺得!”劉賓白低頭看向崔琦,“崔大人,您認不認識路?!”

——

坐在輪椅上的崔琦緩緩地抬起了眼睛,“你們已經第三次路過碎雪園的後門了。”

眾官員頓時點頭表示贊同。

隨著他這聲陛下,後面的百官立馬老老實實要開口喊人。

——

然而不等楚庚和劉賓白詫異,就撞上了同樣在繞路的崔運和晏澤等人,不消片刻從殿中跑出去的百官竟然又匯聚在了一起,在暴雨中面面相覷。

“許是那妖道的邪門手段。”晏澤在一眾人裡還是相當沉得住氣的,“既然頻頻路過碎雪園,我等不妨進去一觀。”

“此事說來話長。”崔運捋了捋自己溼噠噠的鬍子。

楚庚和劉賓白推著崔琦在暴雨中狂奔,楚庚大聲道:“為什麼我覺得咱們再繞路!?”

荀陽連連後退,腦海中卻閃過了零碎的片段,驚駭道:“你是叛軍黑甲衛的簡凌!?”

“我當然不會死。”簡凌一把將人薅了起來,“告訴我,梁燁在何處。”

荀陽默默地後退,退回了拐角隔絕了眾人的視線,試圖自己找辦法離開,誰知卻冷不丁對上了牆頭上森然的眼睛,駭然地跌在了地上,“你、你是何人!?”

王滇正貼在牆邊摸磚石,忽然聽見了腳步聲,猛地轉頭,就對上了晏澤那張被淋得更皺巴的臉,“晏大人?”

“現在宮裡一團亂,我、我帶你去。”荀陽眸光一厲。

對方整張臉都佈滿了傷疤,形容猙獰,揹著把弓箭從牆頭上跳了下來,冷聲道:“宮中發生了何事?梁燁如今又在何處?”

“那就長話短說!”王滇道:“一個個的是嫌命長往這裡湊!”

“繞不出去了。”崔琦聲音冷淡道:“那妖道應該是用了奇門遁甲之類的手段,逼得我們不得不來此處。”

王滇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一股強勁的風陡然襲來,將滿地海棠花碾落成花泥,緊接著就是嶽景明跟肖春和退至了此處,渾身上下佈滿了刀口,十分駭人可怖,他們掙扎著要起身,顯然已經力竭。

有好心的官員想上去幫忙攙扶,被嶽景明抬手製止。

園中的高樹被摧折成了許多段砸在地上,在雨中露出了亭子中的身影,正是梁燁。

而聞鶴深轉頭瞥了百官和他們面前的王滇一眼,又看向亭子中的梁燁,冷笑道:“原來如此。”

晏澤等人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王滇和亭中的梁燁,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在他們面前要相對望,連神態都別無二致。

怎麼會有兩位陛下!?

到底發生了什麼?!

誰才是真的?

莫不是那妖道搞出來的障眼法!?

且不論百官對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皇帝如何風中凌亂,聞鶴深已經提劍倏然逼近了梁燁。

細長的軟劍纏住了長劍又被猛然震開,梁燁絲毫不顧臉上的傷口,不要命似得徑直壓向了對方的劍尖,又在關鍵時刻陡然調轉了方向,整個亭子倏然炸開。

“竟然敢毀了朕的定情之地。”梁燁陰惻惻地抬起頭來,“找死。”

“該死的是你。”聞鶴深握緊了手中的劍,“我聽聞陛下愛活剮人,不防親自試試看著骨頭從身體裡取出的滋味。”

“你又不姓王還敢看朕的身體!”梁燁不顧滿身的傷口陡然暴起,軟劍如同靈活的蛇類纏住了聞鶴深的脖頸,誰知卻如同纏住了一塊僵硬的石頭,不僅沒有纏下血肉,劍身反倒裂開了細密的紋路。

聞鶴深臉上露出了個鄙夷的笑容,陡然一用力,那劍身頓時成了無數碎片,破開雨幕徑直釘穿了梁燁的四肢。

“梁燁!”王滇臉色頓時一變。

“陛下!”身後的百官不知道該拽住眼前的陛下還是該擔憂倒在地上的陛下,混亂中王滇已經掙脫了楚庚的手,徑直衝向了梁燁。

聞鶴深已經將手探到了梁燁的脖頸上,然而下一瞬,長刀倏然刺穿了他的胸膛,聞鶴深回頭望去,就對上了王滇森冷的眼眸。

“有意思。”聞鶴深的目光在他頸項間微頓,旋即嘲諷出聲:“沒了骨頭的東西——”

話音未落,躺在地上的梁燁猛地箍住了他的胳膊,臉上的血被雨沖刷地四散而開,“朕的東西輪不到你嫌棄。”

王滇手中的長刀用力一擰,然而那刀卻瞬間碎成了粉霽,將他的手掌震得血肉模糊,鋒利的碎片衝向了他的眼睛,下一瞬失重感陡然襲來,梁燁抱著他滾在了地上,血順著肩膀流了下來。

“梁燁!”王滇趕忙扶住人,梁燁身上的傷已經多到他根本分不清在哪裡,只能奮力地將人抱了起來,看著面前逐漸逼近的聞鶴深。

暴雨裡的百官心中頓時湧現出一陣絕望,半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嶽景明跟肖春和神色也凝重非常,這時有人忽然拿劍衝了出去。

聞鶴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笑出了聲:“卞大人,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尋死嗎?”

卞滄被掐得面色發青,“我要……殺了你……報仇……”

“可笑至極。”聞鶴深掐著他的脖頸徑直將人提了起來,遊刃有餘地走向了王滇和梁燁,“不過你們兩個倒是有點意思,可惜了,只有一個仙骨。”

梁燁靠在王滇懷裡,咧開嘴露出了個猙獰的笑,“哦?那你有本事來拿呀。”

聞鶴深被他輕蔑又挑釁的態度激得心頭火起,驟然飛身衝向了他和王滇,“區區凡人——”

嘭!

滿地的海棠花被掀得四散而起,粗壯的鐵鏈自八方交叉劃過,厚重的玄鐵籠在瞬間嚴絲合縫地扣在了一起,原本已經無力再戰的嶽景明肖春和還有地上的梁燁跟王滇陡然暴起,將那幾條鐵鏈精準地扣在了四角的鐵圈之上。

“呵。”聞鶴深彷彿看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不可置通道:“你們竟然蠢到想用個鐵籠子困住我?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猖狂至極,手中的劍猛地揮開,周圍罡風四起,無數海棠花瓣被揚進了雨幕中,巨大的爆裂聲過後,那鐵籠竟是紋絲未動。

聞鶴深臉上的笑容登時凝固住,他不死心地再次揮劍,在長劍斬下的那一瞬間,鐵籠周圍閃過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符文,又倏然湮滅在雨裡,他手裡的劍也碎裂成了一堆廢鐵。

“不可能!”聞鶴深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平平無奇的鐵籠子,死死看向梁燁和嶽景明等人,“你們對這鐵籠做了什麼!?”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卞滄愕然地看著面前的鐵籠,慘白著臉色道:“這是……梁琮當年秋獵時為了觀賞白虎時打造的玄鐵籠……這隻白虎是我提議進獻給梁琮……”

“沒錯,當時他請到了四國的眾多道士來為此籠畫上符文。”肖春和咳出了口汙血,從地上站起身道:“因為當時的國師妖言惑眾,騙他那隻白虎是天降不詳,而梁琮當時已經生了重病,便信以為真,後來又下旨命卞家的一對兒女入宮消災祈福,事實上只是被這人投入了火爐生生燒死。”

卞滄看著被鐵籠困住的聞鶴深,忽然捂著臉大聲笑了起來。

多麼可笑啊,就因為他進獻的一隻白虎,就因為這個人的一句話,便奪走了他妻子兒女的性命——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卞滄猛地衝向了那鐵籠,死死抓著欄杆盯著裡面的聞鶴深,整個人已經崩潰到了極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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