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葡萄

梁燁靠在軟榻邊上笑吟吟地望著他。

王滇坐起來抹了把臉, 欲言又止。

“你害得朕給充恆笑話了半天。”梁燁扯開衣領給他看自己脖子上的吻痕,“王滇,你真是色膽包天。”

“你不是親回來了麼?”王滇一言難盡道。

“朕親你, 同你親朕不一樣。”梁燁依舊堅持他那套不講理的道理。

王滇拍開他想摸過來的爪子, 正色道:“陛下, 我是不喜歡男人,但你總這樣撩撥我, 我也不能完全保證。”

“嗯?”梁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嗤笑一聲:“就憑你也敢肖想朕?”

王滇跟他講不明白,打了個比方,“換個人來也是一樣,我又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君子。”

梁燁笑意微斂, 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什麼叫換個人來也一樣?”

王滇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踩到這瘋子哪根敏[gǎn]的神經了,找補道:“我只是打個比方。”

王滇操控著手指站起來,來了個單膝跪掌,捏著嗓子道:“求陛下開恩。”

王滇愣了一下,“啊?”

操,神經病啊王滇。

雲福跑回馬車前,卻沒敢上車。

“祭祖大典前,你隨我一同去十載山行宮,我就讓你在這裡咬一口。”王滇微微笑道:“咬個一模一樣的疤。”

“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王滇說完忽然覺得這話耳熟,活像什麼渣男標準語錄。

王滇想敲破他的腦殼,面上卻一派淡定,“怎麼求?”

梁燁眼神晦暗,“你是朕的東西。”

這大概對梁燁來說十分具有誘惑力, 他的目光在王滇的側頸上逡巡了一遭, 舔了舔有些發癢的犬齒,眯起眼睛道:“朕……”

王滇深覺給自己挖了個大坑,硬著頭皮回答道:“當然沒有。”

“陛下聖明。”魏萬林沖著馬車的方向拱了拱手,前去下令了。

王滇被他摸得頭皮發麻,“明日就要啟程去十載山,你要再動蠱蟲我能疼死在半道上。”

梁燁冷笑了一聲:“朕不信。”

他媽的笑點都一樣。

梁燁眯起眼睛,伸了兩根手指站到他掌心上,作勢踢了踢小人的膝蓋,“朕準了。”

“我不是東西, 是人。”王滇疼得眯起了眼睛, 指著他的脖頸道:“東西會給你親成這樣?”

梁燁陰惻惻道:“那朕就把你的嘴給縫起來。”

皇帝出宮陣勢浩大,寶馬香車,護衛旗幡,隨行宮女太監以及若干重臣和各自家眷,王滇還親點了東宮六率護駕隨行,長長的隊伍延伸出十幾裡地,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

魏萬林身著鎧甲騎著高頭大馬在御駕馬車前,就見一直在陛下`身邊伺候的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太監一路小跑追上來道:“魏統領,陛下說日頭高,前面正巧有林子,讓大家歇息吃午飯。”

毓英點了點頭,又看向旁邊一言不發的充恆,低聲道:“充恒大人武藝高強,想來咱們不必擔心。”

梁燁扶著他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縫起來咱倆就不一樣了。”王滇白著臉衝他笑, 抬起手來輕輕碰了碰他脖子上的那道疤痕, 低聲誘哄道:“我這裡還沒有疤, 你不想在上面留一個麼?如此我們身上就全都一樣了。”

“朕從未求過人,你自己想。”梁燁津津有味地看著他,眼裡寫滿了期待。

無法拒絕。

梁燁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朕險些忘了,你好像已有妻妾兒女。”

他完全可以不顧王滇的意願咬下去,王滇沒有武功也反抗不了他,但偏偏王滇帶著誘哄的語氣說出來的這個提議讓他覺得非常的……刺激。

王滇認真想了想,在他面前攤開了隻手掌,另一隻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像小人似的在掌心走了兩步,噗通跪在了掌心裡,“求你。”

“王先生還在裡面?”他小聲問毓英。

梁燁微微發燙的指尖點在他的脖子上,慢條斯理地問他:“你有像昨晚親朕一樣,親過你的妻子嗎?”

——

“好。”梁燁輕輕按了按他的脖子。

梁燁沉默了片刻,幽幽道:“你哄小孩兒呢。”

梁燁摸了摸他的下巴,“朕倒有的是辦法。”

馬車裡,王滇看著易了容穿得花裡胡哨的梁燁,牙疼。

王滇繃著臉盯著他,緊接著就聽見了自己的笑聲。

遊走到肩頸處的蠱蟲顫唞了兩下, 隱隱作痛, 王滇嘴硬道:“怎麼, 我有妻妾兒女不行?”

梁燁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王滇抽了抽嘴角,“……蹬鼻子上臉。”

梁燁聞言開心地笑出了聲,伸手戳他的臉,“那你求朕。”

然後兩根手指踩著王滇的手背往他胳膊上走,踩住他的鼻子使勁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嗯?”

蠱蟲的疼痛適時消退,王滇勾了勾嘴角,緊接著就聽梁燁道:“你對你妻子也這樣過?”

“大紅配大紫,你真有眼光。”王滇說。

梁燁佔了最寬敞的坐榻,沒骨頭似地癱在那裡,聞言道:“朕的審美向來很好。”

王滇想起那對刺痛眼睛的耳墜,抽了抽嘴角。

“其實你不該去行宮。”梁燁忽然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句。

“為何?”王滇跪坐在案几前剝葡萄。

“梁華就是去行宮的路上遭到刺殺死的。”梁燁從榻上起來,俯身叼走了他手裡剛剝好的葡萄,嫌棄道:“這葡萄太酸。”

王滇涼涼道:“也不是給你吃的。”

梁燁盤腿坐在他對面,手裡的扇子點了顆最大的紫葡萄,“朕想吃這顆。”

“想吃自己剝。”王滇沒搭理他,又拽了顆小的慢條斯理地剝起來,“你覺得崔語嫻會故技重施,讓你死在路上?”

“很有可能。”梁燁盯著他手裡的葡萄,以及沾染了汁水的指腹,舔了舔嘴唇,“她不讓朕有子嗣,手裡應該還有梁華的種。”

這個王滇也隱約猜測到了,他主動把剝好的葡萄遞給梁燁,“先說好我無意冒犯,但為什麼你爹叫梁華你叫梁燁?字重了都不忌諱的?”

梁燁低頭咬走那顆葡萄,還壞心眼的舔了一下他的手指,“唔。”

王滇拿起帕子嫌棄地擦了擦手。

“死老太婆取的名,估計是想用朕剋死他。”梁燁鍥而不捨地用扇子點那顆最大的葡萄,“朕想吃這個。”

王滇嘆了口氣,把最大的那顆葡萄摘下來細細剝好,梁燁湊上來想吃,他手腕忽然一轉,把剝好的葡萄扔進了自己嘴裡。

梁燁大概沒想到他來這手,看向他的目光帶了絲震驚,“這是朕的。”

“誰剝的是誰的。”王滇理直氣壯道:“你怕沾手你別吃啊。”

梁燁頓時恢復了那沒骨頭的懶樣,“朕不喜歡吃。”

“是麼。”王滇繼續剝葡萄,“反正我是最愛吃葡萄。”

梁燁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看,王滇瞬間警惕起來,把手裡剝好的葡萄塞進他嘴裡,“外面那麼多人,說不定還有刺客埋伏在路上,蠱蟲發作我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梁燁含著葡萄在嘴裡滾了兩圈,陰惻惻道:“你把朕最大的那顆葡萄吃了。”

“我給你剝。”王滇果斷妥協。

梁燁支著頭勾了勾嘴角。

兩個人都很喜歡吃,沒過多久一大盤葡萄就只剩了個骨架,王滇用溼帕子擦了擦手,“外面有專門給你準備的馬車,你總待在這裡說不得又有什麼風言風語。”

梁燁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還沒消的吻痕,“也不算風言風語,你早就垂涎朕的美色良久,終於按捺不住獸性大發,露出了馬腳,王滇,你真是衣冠禽獸,色慾燻心。”

王滇深吸了一口氣,“你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垂涎你的美色?”

“嘖嘖。”梁燁痛心疾首,“如此更能見得你這個人毫無底線。”

王滇想把帕子甩他臉上,“難道不是你放浪在先?”

“朕向來守禮,從未逾距,你休要血口噴人。”梁燁故意整了整紅紫相間的前襟,好讓脖子上的痕跡更顯眼些。

王滇想把這個花花綠綠的玩意兒從馬車裡踹出去。

午時馬車準時在林間停了下來,宮女太監還有侍衛們忙忙碌碌地安營紮寨準備午膳,王滇在馬車裡待得悶,便從車上下來,梁燁跟條大尾巴似的黏在他身邊,笑眯眯地扇著扇子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王滇憋在宮裡一個多月沒出來,乍看見這盎然的綠意,覺得呼吸都清新了,倒也沒走遠,在林子邊上散步,看看天看看樹,這天然氧吧讓他覺得自己頓時健康了不少。

魏萬林帶著人墜在後邊,警惕地看著周圍,出言道:“陛下,這裡地勢低易攻難守,用完午膳後還是抓緊時間趕路。”

王滇點了點頭,“那就傳令——”

嗖!

一支冷箭擦著他的耳朵梢飛了過去,釘在了樹幹上,箭尾晃動。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箭雨朝著王滇所在的方向洶湧而來。

“有刺客!護駕!”魏萬林怒喝一聲,拔出劍來。

“保護陛下!”

“有刺客!”

營地裡頓時亂做一團。

王滇被梁燁拽著躲到了樹後,梁燁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了柄軟劍,擋開了飛來的流矢,充恆飛身過來道:“主子,兩邊山上全都是人。”

梁燁看了一眼王滇,“你選的好地方。”

王滇笑了笑,“還是陛下料事如神,魏萬林。”

“是!”魏萬林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忽然有數不清計程車兵從兩側的山後冒了出來,埋伏在其中的刺客們避無可避,同這些士兵廝殺在一起。

這場單方面的廝殺並未持續很久,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所有刺客便已盡數伏誅,魏萬林來稟報的時候身上的血還沒來得及幹,“陛下,抓到了十二個活口。”

“好好審一審。”王滇踩著凳子上了馬車,“交給你魏將軍。”

“陛下儘管放心!”魏萬林沖他一抱拳,凶神惡煞的走了。

梁燁靠在馬車裡擦那柄沒怎麼出力的軟劍,見他進來,伸手彈了彈劍身,“沒什麼意思。”

“不是崔語嫻的人。”王滇坐下來道:“估計都不是卞雲心的人。”

“撒了張大網,捕了只蝦米。”梁燁拿著軟劍撩開他寬大的袖子,“白費功夫。”

“也不算白費,起碼能清淨地到十載山行宮。”王滇看向那軟劍,“你把這玩意兒藏腰上?”

梁燁手腕一翻,那軟劍便貼著王滇的腰纏了一圈半,薄薄的劍柄咔噠一聲分成了兩片,正好扣住劍尾,十分服帖,“唔,你腰身同朕一樣。”

王滇伸手去碰,指腹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再抬手,四根手指上齊刷刷四道血口子。

王滇:“…………”

梁燁一下把劍收回來,神色複雜道:“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

“不是,這麼鋒利的東西你纏腰上?”王滇也覺得他腦子有坑,而且他明明碰到的是劍身。

“朕的腰帶是劍鞘。”梁燁莫名其妙道:“朕只是給你瞧瞧怎麼用,你摸什麼?”

“我——”王滇瞪著他,指尖後知後覺傳來疼痛感,登時倒吸了口涼氣。

梁燁舔了舔嘴角。

王滇警惕地把受傷的手藏在了背後,“你想幹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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