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貼心

梁燁看著那塊小石頭有些茫然, “這是什麼?”

“忘了?”王滇問。

梁燁沉默了一會兒,“嗯。”

王滇想起之前自己喝的那口白玉湯都心有餘悸,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小石頭, 就被梁燁伸手拿了過去, 這人還十分嫌棄, “破石頭這麼醜。”

王滇攤開手掌,“不要給我。”

梁燁晃了晃手裡的小石頭, 惡劣一笑, “你不是說這是朕給你的麼,朕現在不給了。”

王滇眉梢微動,“隨便你。”

梁燁仔細地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撇了撇嘴, 把石頭放他手裡, “嘖,不就是塊破石頭,給你,省得再跟朕鬧脾氣。”

王滇把那塊小石頭重新放回了袖子裡, 梁燁拿過他的扇子在手裡轉了一圈, 唰得一下開啟又合上, 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王滇,“朕帶你看月亮。”

王滇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下一秒就被梁燁箍住了腰, 整個人騰空而起, 梁燁抱著他輕巧地踩在銀杏樹粗壯的枝幹上, 每次借力時, 滿樹地葉子便簌簌而動。

微涼的晚風將衣襬輕輕揚起又落下, 梁燁帶著他落在了上面一處葉子極少的樹枝上, 王滇往下一看,有點眼暈,並且想起了之前被梁燁推下懸崖的經歷,一把扣住了梁燁的腰帶。

王滇抬手托起他的下巴,梁燁挑了挑眉,王滇勾了勾嘴角,吻了上去。

王滇見他不想回答,也就沒再繼續問,換了個問題,“昨天為什麼要喝白玉湯?楊滿沒親自看你喝下去,保不齊又給你端一碗來。”

王滇垂下眼睛道:“當然,你可以不同我說,我也沒權利知道。”

“朕不知道。”梁燁被推開有些不虞,卻還是不情願地回答:“有些記得,有些不記得。”

“之前你離宮三個月也沒喝,說明你能忍得住。”王滇慢吞吞道:“讓我喝又當我面奪走喝了,真會演戲。”

梁燁很顯然不怎麼喜歡這個話題,湊過來想親他的脖子,被王滇伸手推開。

梁燁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流連,直白道:“朕想把你全身都親一遍。”

梁燁眯起眼睛,大概是在判斷他是不是真的在生氣,得出結論之後,熟練地扣住了他後頸,欺身將他抵在了樹幹上,心情愉悅地又親了上去。

這是一個淺嘗輒止又溫柔緩慢的吻,梁燁大概終於得償所願,用力地勒著他的腰,學著他的樣子親了回來,王滇捏了捏他的下巴,聲音微啞,“換氣。”

梁燁這廝黏糊得很,親起來便沒完,王滇最後強行把人推開,警告道:“別鬧過火了。”

王滇下意識往旁邊偏了偏頭,轉過頭來看他,就對上了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你……之前的事情還記得多少?”

大夏天的挨這麼近其實有些熱,不過樑燁身上發冷,比冰塊好不到哪裡去,挨著反倒舒服一點,王滇扶著樹幹低頭望去,便看見佔地廣闊的行宮和遠處綿延起伏的群山,清冷的月光撒下來,像是一副望不到盡頭的水墨畫。

梁燁置若罔聞,先是看了眼月亮,然後抓住他的手湊到他頸窩裡輕輕舔了一下,沒吭聲。

王滇沒將人推開,他抬起只胳膊將人抱住,梁燁身體有瞬間的僵硬,但也只是不滿地咬了咬他的嘴唇,然後又把爪子伸進了他的前襟,狠狠地摸了把他的腰。

“朕——”梁燁沉聲道:“不喝頭會疼得更厲害。”

梁燁不置可否,只湊在他頸窩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親他的脖子。

梁燁在他耳朵邊上輕輕喘著氣,王滇把他伸進自己前襟的爪子拎了出來,“陛下,請自重一些。”

王滇差點被自己嗆死,“……你若是慾求不滿,大可下旨選妃,就算是現在這種清形,也有的是官員想把女兒往宮裡送。”

梁燁低頭看了一眼他攥著自己腰帶的手,舔了舔嘴角,扶著他讓他坐在了靠樹幹的地方,然後自己也坐下來親親熱熱地跟他挨在了一塊兒。

梁燁雖然說帶他看月亮,但很顯然他對王滇的興趣更大,他抓著王滇的手指一根骨節一根骨節的摸著,然後伸開手扣住,察覺到王滇沒有抽開的意思,肆無忌憚地得寸進尺,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耳垂。

梁燁厭惡的皺了皺眉,“朕不要別人。”

王滇轉頭看向他,“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

“嗯?”梁燁捏了捏他側腰。

“陛下,我們現在這樣——”王滇湊到他耳朵邊上吹了口氣,低聲笑道:“就是在搞斷袖,你那些冊子和話本子是白看了還是忘乾淨了?”

梁燁的耳朵敏[gǎn]地動了動,“朕不喜歡男人,你也不喜歡男人。”

“呵。”王滇笑了一聲,“不喜歡你還親得這麼帶勁?”

梁燁聲音發冷,笑得陰森森的,“朕說不是就不是。”

“不是那以後還是別親了。”王滇幽幽嘆了口氣。

梁燁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王滇沒動,只是神色難辨地望著他。

“朕縱得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梁燁的手微微收緊。

王滇扯了扯嘴角,“陛下,我知道天高地厚你反而又不喜歡,便是三歲稚兒都不會如此無理取鬧。”

梁燁掐著他脖子的手又更用力了些,卻在最後一刻倏然鬆開,似有不解,“你到底為何不怕朕?”

“沒什麼好怕的。”王滇抬起手來揉了揉發疼的脖子,垂著眼睛看遠處的一盞昏黃的燈籠,“你又不想殺我。”

梁燁不爽地盯著他,“你如何知道朕不想殺你?”

“我就是知道。”王滇笑了笑,“我會好好扮演個替身和棋子,畢竟你日子好過了,我日子才能好過。”

梁燁低頭揪他的玉佩穗子,“朕不隨意動蠱蟲便是。”

王滇轉頭看向他,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衝他露出了個平靜的笑容,“好啊。”

兩個人在樹上看了大半夜的月亮,王滇睡了一整個白天完全沒有睏意,倒是梁燁,大概是沒睡好,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們離地面十幾米高,王滇生怕他掉下去連帶著自己也無辜喪命,一隻胳膊緊緊箍著他的腰,另一隻手抓著頭頂的樹枝,看著月亮慢吞吞地從西邊落下,熹微的晨光從東邊傾瀉而出。

半邊身子也麻了。

“梁燁,醒醒。”他喊了梁燁一聲,梁燁就睜開了眼睛,然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我們該下去了。”王滇說:“再有半個時辰就要啟程。”

“唔。”梁燁坐在樹枝上伸了個懶腰,然後戲謔一笑,從樹枝上一躍而起,落在了下面的樹枝上,衝他張開胳膊道:“跳下來,朕接著你。”

王滇嘴裡的髒話被他給生生憋了回來,他木著張臉道:“不。”

梁燁眼睛裡閃爍著惡劣的精光,“那你爬下來。”

“你自己回去吧。”王滇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來,“我想再看會兒太陽。”

梁燁嘖了一聲:“真嬌氣,非要朕抱你下來。”

王滇抽了抽嘴角,沒吭聲。

梁燁跟犯病一樣自己又飛身跳上來,攬住了他的腰,帶著他從樹上飛身而下。

王滇被清晨的薄霧撲了一臉,直到腳踩在了地面,懸了一晚上的心才勉強落下,狠狠地鬆了口氣。

梁燁一臉嚴肅地望著他,“朕沒扛你下來,這樣肚子就不疼了。”

“……那你可真貼心。”王滇看他一臉求誇獎的表情,覺得眼睛疼。

梁燁喜氣洋洋的扣住他的手,“朕還讓人在你馬車裡準備了進貢來的葡萄。”

王滇敷衍地點頭,“多謝陛下。”

梁燁轉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王滇反應過來,“梁燁。”

梁燁這才心滿意足,神清氣爽地將他送回來寢宮。

“陛下,您終於回來了!”雲福看見他險些喜極而泣,恨不得抱住王滇的大腿不撒手,旁邊的毓英也是鬆了口氣的表情。

王滇明知故問,“怎麼,朕這兩天不是一直在麼,為何跟許久未見一樣?”

雲福胖乎乎的臉上顫了一顫,訕訕笑道:“一晚上不見陛下,奴婢也想念得緊。”

王滇哼笑了一聲,旁邊的毓英道:“陛下,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還請陛下移駕。”

半個時辰後,王滇看著馬車上擺好的滿滿一大盤葡萄,有點無語又有些好笑,捻了顆葡萄看了看,卻沒有剝開吃。

“陛下,王滇先生說他有事,半個時辰後再過來。”雲福探進頭來說。

“朕知道了。”王滇點了點頭,又將那顆葡萄給放回了盤子裡。

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間,馬車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騷亂,王滇正要開啟窗戶去看,前面緊閉的門一關一合,他甚至有些不確定門有沒有開,眼前就忽然出現了個人。

權寧半張金色的面具格外顯眼,露出來的半張臉輪廓深邃,那雙碧綠的眸子帶著戲謔,“好久不見啊。”

王滇聽著外面的動靜,“你搞出來的?”

“那個梁帝將你看得太緊,我等了兩天才找到這麼個機會。”權寧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倆昨晚上親了一宿,看得我牙都酸了,雙生子還罔顧人倫搞在一起,真有意思,我喜歡。”

“不是兄弟。”王滇聽得眉心直跳,“還沒到三個月。”

“材料提前找齊了。”權寧饒有趣味地看著他,“他是你哥還是你弟?你親兄弟給你下子母蠱,真會玩。”

王滇放棄了跟他解釋,“子母蠱怎麼解?”

權寧拿出來了個血紅的小盒子,開啟之後,裡面放著一粒極小的紅色藥丸,“這東西你吃了沒事,但他碰一點,體內的母蠱就會立刻反噬,讓他暴斃而亡,你完全可以讓這藥在你嘴裡化開渡過去,我看你倆親得還挺膩歪。”

王滇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伸手就要拿那個盒子。

權寧將盒子扣住,神情嚴肅道:“你可想好了,真要那梁帝死?要不我給你換個情蠱或者別的好玩的,保管讓他離不開你對你言聽計從。”

王滇微微一笑,將那血紅的小盒握進了手裡,“換做是你,你會留一個隨時要你命的人在身邊嗎?”

“自然不會。”權寧爽朗一笑,“心狠手辣,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過獎了。”王滇道:“慢走不送。”

權寧扒在門框上不死心地問:“你對著你親弟弟真能硬起來?”

“天賦異稟。”王滇攏著袖子笑吟吟道。

權寧嘖了一聲,一陣風似的又不見了蹤影,外面的騷亂還在繼續。

王滇將那盒子放進了袖子裡,同那塊小石頭在袖袋中撞在一起,發出了細微的磕碰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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